第21章 戰旗不倒

  老薑騙了龍小七，徹頭徹尾的欺騙。他沒有任何排雷的工具，周圍沒有任何能夠輔助排雷的條件，他根本就無法排除，只能用自己的命去換龍小七的命！

  一切的謊言都在老薑偽裝的編制下進行，他寧願自己死，也不願龍小七死，或許這就是班長。

  「班長！！！」

  龍小七連滾帶爬的衝到血人一樣的老薑跟前，一把將其抱住，發出嚎哭聲。

  「班長！你騙我！你騙我！嗷嗚嗚嗚……」

  渾身是血的老薑慘不忍睹，不知道有多少破片鑽進他的身體。殷紅的鮮血源源不斷的向外滲出，轉眼間把身下的黃土染成紫黑色。

  愧疚？後悔？龍小七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此時的心情了，如果不是他亂跑，如果他能好好的跟在老薑身後，一切都不會發生。是自己害了班長，是自己害了班長啊！

  淚水從龍小七的眼睛裡洶湧流淌，一顆顆滴落在老薑滿是血污的臉頰上。

  「對不起……嗚嗚嗚嗚……班長，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嗚嗚嗚嗚嗚……」

  龍小七深深的低下頭，陷入濃濃的自責之中。

  「不、不、不怪你……」重傷的老薑發出微弱的聲音，努力撐開鮮血蓋住的眼皮，像是用盡全身上下所有的力量一般，擠出一個笑容：「新、新、新兵……都、都害、害怕……我從前、從前也、也這樣過……要不是、不是、連、連長……我早、早就、就死了……但是我不如連長……我、我避不開……咳咳咳……」

  老薑發出劇烈的咳嗽聲，一股股血沫順著他的嘴巴向外狂涌。這是彈片侵入他的身體，損壞了他的肺部。

  「班長啊……」龍小七哭嚎道：「你千萬別死，千萬別死，撐住，撐住！我帶你去醫院，我帶你去醫院，嗚嗚嗚嗚……」

  龍小七一把抱起老薑，一邊哭著一邊要把他抱到醫院。可剛剛抱起來，就看到鮮血連成線的往下流淌。他重傷的身體根本不能這樣移動，如果硬來的話，只會死的更快。

  「來人啊！救命啊！！！」龍小七沖基地的方向發出聲帶撕裂般的吼聲。

  而此時，基地的人已經看到這一幕，第一時間向這裡衝來，實施救援。

  「小、小、小七呀……」老薑一張嘴，血沫就往外涌。

  「班長，你別說話，你別說話，馬上就有救了，馬上就有救了……嗚嗚嗚嗚……」

  「咳咳咳咳……」老薑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努力轉頭看向插在地上的戰旗，沖龍小七道：「我、我、不能、不能帶你訓練了……我……記住啊……戰旗不倒……」

  陡然間，老薑破損的身體突然活了過來，他竟然從龍小七的懷裡掙脫出來，用雙腿站在地上。而這一刻，他似乎壓根就沒受傷，那雙快要失去生命光澤的眼睛重新變得囧囧有神。

  在龍小七的淚眼中，血人一樣的老薑昂首挺胸站在那裡，右手攥住戰旗。他仿佛巨人一般，仿佛石雕一般，就那樣流淌著鮮血，死死攥著戰旗！

  「戰旗不倒，衝鋒不止！」老薑發出洪亮而又沉穩的聲音，凝視龍小七的淚眼道：「小七，記住我們戰旗連的格言。我已經教不了你什麼了，或許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你牢牢記住這句話。不要愧疚，不要自責，你只是一個新兵，你沒有錯，因為你會恐懼，這是你的正常反應。」

  老薑恢復正常了，說話也變得流暢了，充滿力量感。所有的傷痛都離他而去，這是奇蹟？

  不！這是迴光返照！

  炮聲停止了，基地的急救人員瘋狂的向這裡狂奔。

  「擦乾眼淚抬起頭！」老薑呵斥龍小七，用不容置疑的聲音道：「護旗兵是最好的兵，護旗兵是最難的兵，終身單兵為戰，為了一個目標孤身前進。你沒有戰友，沒有團隊，只有孤單和寂寞。如果遇到今天這種情況，你所做的只有一點，那就是扔下他，繼續衝鋒！你的目標遠比戰友的命更重要，你的眼裡只能有擁有目標，這就是護旗兵的殘忍，護旗兵的難！」

  「班長……」龍小七狠狠抹了一把眼淚。

  「戰旗不倒！」老薑瞪著眼睛高聲道：「記住我說的話了嗎？」

  「記住了！」龍小七的眼睛再次變得模糊不堪。

  「龍小七！」老薑突然發出爆吼。

  「到！」龍小七吼著答到。

  他知道這是老薑的迴光返照，他已經支撐不了多久，現在完全是在燃燒最後的生命力。也許會在說完話倒下，也許下一秒就會倒下，長眠於此。

  「從今天開始，你將成為戰旗連第1444名戰士，最後的護旗兵，你願此生以血為國嗎？」老薑高吼。

  「我願此生以血為國！」龍小七哭著吼道。

  「你願此生護家為戰嗎？」老薑繼續發出吼聲。

  「我願此生護家為戰！」龍小七以吼回應。

  「你能忠誠於黨，忠誠於國，忠誠於民嗎？」

  「我能忠誠於黨，忠誠於國，忠誠於民嗎！」

  「龍小七！我以戰旗連第1443名戰士的身份宣布：你已是戰旗連第1444名戰士！謹記你的誓言，背負你的戰旗！」

  說完這番話，老薑的眼神瞬間渙散，轟然墜下。但是他的右手依舊穩穩的攥著戰旗，讓戰旗永遠不倒。

  「班長！！！——」龍小七發出扭曲的聲音，痛苦無比的狠狠跪在老薑的面前。

  老薑睜著一雙生命流淌殆盡雙眼向上看著戰旗，右手攥著旗杆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攥著旗杆坐在地上……

  「快！快！搶救！搶救！」

  「嗎啡！」

  「止血鉗，快點！」

  「……」

  趕來的醫生對老薑進行搶救，可惜……

  老薑死了？老薑死了！沒錯，戰旗連的老薑死了，在他要把戰旗連的一切交給龍小七的時候死了。

  龍小七呆呆的站在那裡，盯著老薑的右手，盯著老薑看著戰旗的眼神。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炮聲怎麼停了？」龍小七突然發出幽幽的聲音。

  他沒有再聽到炮彈的聲音，也沒有再聽到機槍的聲音，他對此時的寂靜完全不適應。

  「給我開炮！給我開炮！」龍小七突然面露惡狠，瞪著充血的眼睛沖趕來的士兵發出惡龍一般的咆哮：「炮聲不准停！槍聲不准停！老子今天要扛旗，老子今天要幫我班長扛旗！」

  「列兵同志……」

  「閉嘴！」龍小七指著老薑臨死都不肯鬆手的戰旗，猙獰無比的嗥叫道：「戰旗還未倒，衝鋒不能止！我是戰旗連的人，我要為班長扛旗送行！——」

  扛旗！扛旗！戰旗不倒，衝鋒永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