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海的寵兒（二十六）

  夜棠快步走到船邊，眼睛發直，盯著那迅速擴散的血色，瞳孔不斷的收縮著。

  那是誰的血液？

  其實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不是麼？那水上漂浮著的延壽芝已經把事實殘忍地攤在了他的面前。

  之前千求萬求的奇藥，現在在他眼裡卻如同洪水猛獸一般，那鋪天蓋地的絕望，瞬間將他淹沒，明明正處在炎熱的夏天，他卻覺得周圍寒風陣陣，渾身發冷……

  錦小六指揮著另一個錦衣衛把延壽芝撈了起來。

  他小心翼翼的捧著它，緩步走到了夜棠面前，驚喜地道：「主子，你看，真的是……」

  話還沒說完，他忽然錯愕地愣住了，眼前的人瞳孔渙散，目光空洞，那眼裡的絕望令人心驚。

  錦小六愣了愣，轉頭看著那暈開的血跡，若有所悟，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主子。」

  錦小六的聲音把夜棠的神智拉會，他目光聚焦，盯著錦小六手裡的那株延壽芝，臉色忽明忽暗。

  急忙偏過頭，他的神色有些狼狽，無力地揮了揮手，吩咐道：「把它收起來吧。」

  一看見這株延壽芝，那殘忍的事實就會不斷地在他腦海中放大，一遍又一遍的凌遲他的心。

  他抬手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胸口的鈍痛感越來越明顯，攥著衣裳的手指關節處已經開始泛白了，那衣服也被他越攥越緊，可這絲毫沒有減輕他心中的疼痛感。

  時至現在，他終於看清了他自己的心，可是那個人卻不在了。

  他還欠她一句對不起，她還沒有原諒他之前的行為……

  如今，他不僅欠她一句對不起，還欠她一條命。

  眉頭皺得死緊，夜棠望著水面逐漸散開的血色，終於沒忍住嘴裡的血腥味，蜷起了身子，咳出了一口血液。

  他固執地盯著水中的血色，直至它慢慢被稀釋，然後消失，再也不留一絲痕跡。

  船上的人都不發一言地看著這一幕，心中擔憂，卻又不敢上前。

  最終出聲的是夜棠本人，他盯著海面，聲音有些飄忽：「我們再等等。」

  他攥著衣服的站在船邊，盯著水面，好似在期待著什麼。

  儘管他心裡已經接受了那個事實，但他心底卻有一個聲音在不斷的給他希望。

  萬一上蒼願意把她再還給他呢？他要在這裡等著，萬一她一浮出了水面，發現這裡沒人怎麼辦？

  他要等她……

  然而他心中的那份希望終究是被粉碎了，從正午直至太陽隱去，從白日到黑夜，這片海域都如同一潭死水一般，沒有響起絲毫動靜。

  眼見著夜色越來越沉，錦小六終於走上前：「主子，夜深了，是否要返航？」

  躊躇著，他添了一句：「主子，時間過去這麼久了，就算剛剛遇難的不是水小姐，她也不可能在這世上了，沒有人能夠在海中待幾個時辰的。」

  夜棠鬆開抓著衣裳的手，攤在了自己面前，聲音有些飄忽：「是啊，她已經不在了。」

  就是這雙手，親自把她推到絕地的呢！

  忽然，他一把拔出錦小六別在身旁的刀，抬手就要砍向它的另一隻手，還沒落下，就被錦小六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