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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3:48:15 作者: 筱露
    褚一諾的手被一隻寬大有力的手緊緊握住,整個人像玩偶一般懸在半空中,風衣在風中獵獵翻飛。

    她的眼前是一片血紅。

    她好像看到自己墜落前的那一秒,人質搶奪匕首時,割開了胡曉峰的喉嚨,鮮血噴涌。

    腦海里有很多陌生的碎片在拼命割裂著她的每一根神經,血腥味從胸腔往上翻騰,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又瘋涌了上來。

    腦子像是針扎似的痛,渾身使不出一丁點兒勁來。

    她閉上眼睛,在血紅里窺見了模糊的人影,她想要看清,卻怎麼也看不清。

    又是一陣天旋地轉,她猛地睜開眼,漆黑一片。

    低頭一看,她吊在懸崖上,像一隻絕望的孤鳥。

    褚一諾抬頭看去,一張看不清面容的男孩兒緊緊地拽著她的手。

    他也沒多少力氣,她搖搖欲墜。

    「褚一諾。」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上方呼喊著她。

    她用力去看,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去看。

    黑夜漸漸變成了白天,懸崖變成了天台。

    男孩兒的臉逐漸清晰。

    變成了一個皺著眉頭,用力將她往上拉的英俊男人。

    她有了求生欲,努力抬起另一隻手,抓住了他的手。

    就在顧堯將褚一諾拉上去的那一刻,就在她昏過去的前一秒。

    如似醒非醒的囈語,她聲如蚊吶地朝他喚了聲:「哥哥。」

    第27章 石縫花開

    「我是中國人民警察, 我宣誓:堅決擁護中國□□的絕對領導,矢志獻身崇高的人民公安事業,對黨忠誠、服務人民、執法公正、紀律嚴明, 為捍衛政治安全、維護社會安定、保障人民安寧而英勇奮鬥。」

    「你現在是一名人民警察了。作為警察你應該擁有自己堅不可摧的黑白網,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作為老師你理應傳遞正確的是非觀,授人以漁。作為談判專家,你要相信眼見為實, 你的天平需傾向於人質, 當機立斷,理智地應對窮凶極惡的挾持者,切勿共情。」

    「……這個世界怎麼了?」

    褚一諾驟然睜開眼,刺眼的光線襲來, 她擰眉抬手擋了擋, 眯了眯眼睛, 迅速適應了光線。

    環顧四周, 才發現自己身處醫院病房之中。

    暈倒之前的記憶仿佛倒帶一般,回到了她說服了胡曉峰, 準備接過匕首時停了下來。

    她被趁機要跑的人質推撞,墜下天台的那一瞬間, 是顧堯抓住了她。

    總覺著還有什麼細枝末節,她閉上眼睛努力回想。

    是什麼?

    頃刻間, 褚一諾猛地坐了起來:「胡曉峰。」

    顧堯做完筆錄, 一進來正好看見神色緊張,面色蒼白的褚一諾掀被下床。

    他見狀, 趕緊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扶住她。

    褚一諾望著顧堯, 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問的慌忙又小心:「胡……挾持者,怎麼樣了?」

    「匕首刺穿頸部大動脈,失血過多,當場死亡。」顧堯說。

    「嗯。」渾身緊繃的褚一諾卸了力,就著顧堯的力道重新坐回到病床上。

    她的確沒有看錯,一切都來不及了。

    褚一諾彎起一抹微笑,看向顧堯:「對了,你怎麼會在現場?ᴶˢᴳᴮᴮ」

    顧堯正好擰開保溫杯的杯蓋,將先前接好的溫水遞給她,如實說:「我朋友是消防系統的,我正好跟他在一起。」

    「哦。」

    褚一諾抿了幾口溫水,又仔細聞了聞這保溫杯,還殘留著一股極淡的異味,她抬眼瞧向顧堯:「新買的?」

    顧堯就著一旁的椅子坐下,斜了眼褚一諾:「你還真是狗鼻子。」

    「沒看出來顧隊你還挺細心的。」褚一諾笑的沒皮沒臉,「那你是對別的姑娘也這麼細心,還是只對我啊?」

    顧堯直視著眼前的姑娘,看上去一臉調笑與平時無二,說話也正常。

    仔細辨別是能看出是真是假。

    她的眼裡根本沒有笑意,不過是用刀槍不入的堅強去掩蓋住柔軟的內心世界。

    不管是誰,從不叫人擔心。

    這,才是真正的她。

    褚一諾見顧堯沒說話,就這麼明火執仗地凝視著她。

    被他的眼神看的怵得慌,她低頭又喝了口水,嘴裡嘟囔:「知道了,開個玩笑嘛。」

    「褚一諾。」

    被點名的褚一諾微愣。

    顧堯很少叫她名字,印象中總是在危急關頭。

    而這一聲字正腔圓且語帶認真的叫她,好像從未有過。

    「嗯?」她不知為何,沒敢看他。

    耳邊是顧堯沉磁的聲音:「你是警察,為什麼你醒來第一個關心的不是人質是不是平安,而是挾持者?」

    一語中的,褚一諾的笑意僵在嘴邊。

    明明是詢問,聽上去卻更像是質問。

    「對哦。」褚一諾抬起頭看向顧堯,「人質沒事兒吧?」

    四目相對,顧堯就這麼好整以暇地盯著褚一諾,一雙深不可測的黑眸像是勢必要將她看穿似的。

    「我記得,我印象中,他好像是沒事兒的。」

    褚一諾說著,嘴邊卻掀起一抹無意識的自嘲:「他都能反抗了,要是沒你正好在場的話,我想你下次見我,就是我的葬禮了。」

    她的每一分細微的表情都裝進了顧堯的眼中,還在死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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