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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從穎也有點心急，雖然擠不進去，卻還是不停地轉換著角度，從人群縫隙中透過鐵柵門看向裡面。終於，她找到了彤彤。彤彤排在隊中間。陸續有小朋友被接走，隊伍已經不像剛出來時那麼整齊了。

    彤彤穿著粉紅色的公主裙，辮子梳得很整齊。在一眾小朋友中間，算是穿戴得比較好的。可是她好像不太高興，板著小臉，低著頭，根本不像別的小朋友那樣，興奮地東張西望。

    神從穎有點心酸。她知道，彤彤還是不太相信她真的會來接她。小孩子的世界很小很簡單，心地像白紙一樣。在白紙劃了一道，再怎麼擦也會留下一個印跡。

    慢慢地，門口處擁擠的人群漸漸消散，神從穎終於站到了前面。

    園內還剩餘下十幾個孩子未被接走，彤彤低著頭站在中間。楊老師接過神從穎的接送卡，揚聲朝裡面喊：「陳星彤，陳星彤！」

    彤彤聽見喊聲，抬起頭來。一眼見到門外等著的媽媽，眼睛一亮，嘴巴彎彎，忍不住笑起來，蹦跳著跑過來。

    「你是陳星彤的媽媽吧？好少看見你。」楊老師跟神從穎搭話。

    「是啊，我在雲市上班，平時難得回來。彤彤平時麻煩你們多多照顧了！」神從穎很和氣地回答。

    「不麻煩。彤彤很乖的！」楊老師拉著彤彤的手，交在神從穎的手上。

    「陳星彤，再見！」

    「老師再見！」彤彤語調輕快，聲音里透著滿滿的高興。

    神從穎牽著彤彤的手，走在街上。身邊陸續經過別的家長和小朋友。有一個小男孩纏著他的爺爺說要買飲料喝，快步跑過神從穎身旁，衝到前面小商店門前的冰櫃旁邊站住，指著冰櫃裡的一瓶飲料，連聲說要喝要喝。

    一身樸素的老爺爺似乎是嫌貴，不肯給他買，哄著他說回家喝水就行了。小男孩不依，在店門前大吵大鬧。老爺爺拗不過他，最後只好從上衣的內袋裡掏出一塊手帕，裡面包著錢，取出一塊錢，買了一瓶小男孩指著的那種小葫蘆形狀、顏色像桔子汁似的不知名飲料。

    小男孩把飲料拿到了手，這才心滿意足地邊喝邊蹦跳著朝前跑去，像條滑溜的小泥鰍一樣，一下子就將老爺爺甩在了後面。

    老爺爺顫巍巍地跟在後面，連聲喊：「別跑，別跑！小心車！」

    神從穎看到這裡，才深切地體會到留守兒童的麻煩。他們遠離父母，家中只有老人陪伴。父母遠在外地掙錢養家，就算每月寄足夠的錢回家，老人家也是捨不得花的，老人心疼孩子在外面掙錢辛苦。老的老，小的小，日子過得亂糟糟。面對這種正處於調皮搗蛋時期的小孩子，老人連追都追不上。

    更別提每天的作業輔導了，許多老人大字不識幾個，怎麼輔導？在吃食上更是不講究，街邊便宜的小零食，五毛錢的雜牌小餅乾、一塊錢的不知攙了多少東西的小飲料，孩子要，就只好買。在他們眼裡，沒有垃圾食品、色素這些年輕人比較介意的東西。

    家住得遠的，除了住校還能有什麼辦法呢？難道讓老人一天走幾十里山路來回跑兩次？哪個老人經得起這樣的折騰？

    這麼一算，還真是住校好些。起碼老人不受累了，孩子在學校有老師管著，管著他們做作業，如果不會的，老師當場就能講解。老師們也不會由著他們買亂七八糟的東西吃……真是一舉數得。

    就是不知道童年時期，缺少父母的陪伴、家長的關愛，長大後會不會有什麼心理影響？這些，也許得等他們長大後才能知道吧。

    神從穎唏噓了一陣，深深地慶幸自己有個好父母。神爸是高中畢業的，平時教導彤彤是綽綽有餘。神媽媽因為在城裡幫著神從松帶過幾年孩子，心理上、知識上也進步了不少。那些油炸的、不太健康的絕對不會買給彤彤吃。

    「彤彤，你想吃什麼？媽媽給你買。」那個老人已經走遠了，看不見影子了，神從穎回過神來，問彤彤。

    「媽媽，我想喝剛才那個哥哥喝的那種。」彤彤撒著嬌。

    「……」小孩子就是這樣，她們才不管這東西健不健康，只管好不好看，能不能引起她們的興趣。

    「彤彤乖，那個不好喝。媽媽給你買牛奶吧！我們去牛奶店買瓶鮮奶，怎麼樣？」

    彤彤咬著手指，不肯動。

    「那個飲料不好，喝了不長頭髮的。你不是最喜歡長長的頭髮嗎？」神從穎用彤彤最介意的事情來哄她，「那裡面有不好的東西，喝了頭髮就不長了。」

    「……那，那就喝牛奶吧！」彤彤想了好半天，還是不捨得頭髮，終於妥協了。

    「彤彤真乖。媽媽今天去了縣裡，給你買了一套芭比娃娃，她有六七套衣服呢！」

    「真的嗎？」彤彤瞬間高興起來，她最喜歡的就是能換裝的芭比娃娃。

    彤彤高興了一陣，想起什麼，小心地問道：「媽媽，那你還走嗎？」

    這是個嚴肅的話題，神從穎不想再騙小孩子。想了想，蹲下身，直視著彤彤的眼睛，慢慢道：「要走的。因為媽媽要工作。」

    彤彤嘴巴一癟，忘記了芭比娃娃帶來的歡樂。

    「彤彤，你聽媽媽講，」神從穎抓著她的肩膀，不許她低頭，「媽媽必需工作，因為工作才能有錢。有了錢，可以讓媽媽、外公外婆，還有彤彤你都能過得更好。你看，讀書需要錢，吃飯需要錢，坐車也要錢，買娃娃更是需要錢。媽媽只是去工作，絕對絕對不是不要你。在這個世界上，媽媽最愛的就是你了。不過，媽媽工作的地方不遠，隔兩三個月就能回來看你，給你帶很多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