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迷霧

  「所以，你殺了弗拉基米爾？」

  清晨，剛醒來沒多久的艾莉，愣愣地看著床邊的江仁。

  江仁點點頭。

  昨晚發生的事情，已經被他通過契約，將大致的意思傳達了過去。

  艾莉神情有些恍惚。

  江仁見狀，便沒有再傳達其實信息。

  艾莉雖說經歷了不少事，但到底年齡尚小，之前甚至都還沒有出過島嶼，說不定都還沒有見過一個兇案。

  現在突然得知自己周圍有人被殺了，而且那人還是之前怎麼看都不像壞人的人。

  哪怕心性堅定，恐怕也需要一點時間接受。

  「小骷髏。」

  艾莉沒有沉默多久，便再次望向江仁。

  江仁的靈魂之火微微一頓。

  艾莉雙手擺在身前，面露微笑：「謝謝。」

  她之所以沒有反應過來，只是為一覺醒來的變化而感到意外，至於弗拉基米爾被殺的事，誰讓對方想要害她，死了也是活該。

  見艾莉看開了，江仁便也沒再傳達什麼信息。

  不過，思考片刻。

  他把從弗拉基米爾身上繳獲的兩本筆記本，都交給了艾莉。

  上面的文字他不認識，但通過部分象形文字，再加之弗拉基米爾昨晚說過的話，推測出應該是記載了禁忌知識的違禁筆記本。

  這東西對他沒有作用。

  反倒不如交給艾莉，是研究，還是摧毀，就看她自己怎麼做了。

  艾莉翻了翻，準備留下筆記本。

  倒不是對其中的禁忌知識感興趣，畢竟她也沒學過上面的文字，無法獲得具體的含意。

  而是弗拉基米爾的死如果被人發現，這兩個筆記本就是他的罪狀。

  沒錯，如果沒被發現。

  那艾莉也不會去主動說出這件事。

  畢竟她並不清楚弗拉基米爾在星海學院的地位，也不清楚學院對禁忌之事的態度，身為一個連普通學員都不如的預備學員，能低調還是低調的好。

  這個決定，自然不是她單獨想出來的。

  而是江仁通過契約，潛移默化地改變了她的想法。

  隨後。

  趁著艾莉就著剛燒開的熱水吃乾糧早餐時，江仁扒了弗拉基米爾衣服，放火燒成灰燼，然後又把他的身體丟入海中。

  得益於海中多種多樣的肉食魚類，弗拉基米爾很快消失不見。

  雖然失去了指引老師，但只要有登記過的試練許可證，就不會影響搭乘學院接送船。

  下午時分。

  一艘巨大的木船緩緩駛來。

  遠遠就能見到船上的旗幟圖案，由大小不一的星形所組成的島嶼，正是星海學院的標誌。

  巨船停靠在島嶼側面，一塊天然的港口旁。

  艾莉和江仁通過下放的木梯，來到了船門處，並將試煉資格證交給了擋在門前的藍發中年男子。

  「你的指引老師呢？」

  藍發中年人檢查了一下，便把資格證返還。艾莉裝作困惑的搖了搖頭：「不知道，弗拉基米爾閣下把我送到這裡就離開了。」

  藍發中年人並沒有懷疑，接著又說道：「我是船上的管事老師，你可以叫我埃馬先老師。」

  「埃馬老師。」

  艾莉甜甜地叫了一聲。

  「進去吧。」

  埃馬讓開位置，接著又看了眼江仁：「把你這的召喚獸管好，如果他破壞了船上的物品，或者傷到了人，你會被實施最低關禁閉，最高剔除試煉資格，交由帝國法庭審判的懲罰。」

  「埃馬老師您放心。」

  艾莉點點頭，隨即帶著江仁走上了船。

  看著一人一骷髏的背影，埃馬面無表情。

  「有血腥味，要調查嗎？」

  一名老者走了過來，看了眼漸行漸遠的江仁。

  埃馬微微搖頭：「調不調查，結果都一樣。」

  老者聳了聳肩膀，露出一副你高興就好的表情。

  甲板上站著不少男男女女，年齡都與艾莉相仿，顯然也是參與試煉之人。

  剛登船的艾莉，很快便吸引了其中大半人的注意。

  「你好，澤勒娜。」

  幾名女生走了過來，為首的一人笑盈盈地對艾莉伸出了手。

  艾莉也將手伸了過去，微笑回道：「艾莉。」

  她不喜歡交際，但也不會刻意拒絕別人的交好。

  同為參與試煉之人。

  幾人很快就聊了起來。

  選幾天上船的澤勒娜等人，先是帶著艾莉選擇了一間房間，並辦理了登記手續。

  然後，又簡單講解了下船上的規則。

  以及巨船已經停靠了多少個地方？接下來又要去往哪些地方？又需要多久才能抵達試練地點？

  這些信息或許不太重要，但知道總比不知道要好。

  在這裡。

  一副骷髏模樣的江仁並不起眼。

  因為在這艘船上，哪怕一名水手也是職業者，只不過通常是半隻腳踏入第二階段的底層職業者，沒有了繼續晉升的希望。

  再加上他們身為星海學院的雇員，對各種稀奇古怪的召喚獸早就見怪不怪了。

  莫約十分鐘左右。

  巨船開動，駛離了小島。

  接送船的停靠地點早已被定了下來，停靠時間也有所規定，除了少部分地方，大多時候只停靠十分鐘，不論有人沒人。

  江仁經過觀察。

  發現船上包括水手、服務人員和試練之人，加起來數量將近上百人。

  試練之人中，哪怕再禮貌，身上也隱隱帶著一股傲氣。

  其中甚至還有好幾個，已經達到了第三階段。

  毫無疑問。

  這幾人有很大的概率通過試煉，成為今年星海學院的新生。

  聯想到這樣的接送船不下於十支，可想星海學院的生源有多強，又為何能牢牢站住第一的位置。

  海上的生活枯燥而又重複。

  轉眼便過去了半個多月，試煉之人的數目已經突破了三百之數。

  這時候，距離抵達試煉之地也僅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為了不至於太無聊。

  除了一些打牌之類的娛樂活動，不少人更喜歡尋找對手，進行比試。

  當然，是在不傷及性命，不對船體造成破壞前提下的比試。

  出於低調的原則，江仁並沒有參與。

  不過艾莉倒是沒有少參與，雖說少了永久召喚，導致實力有所下降，輸多贏少。

  但依靠著高超的戰鬥天賦，以及對各種召喚獸的熟悉，勝率也穩步上漲。

  在船上也算小有名氣，而且還加入了一支十幾人的女生小團隊。

  夜色下的大海。

  黑暗孤寂，隱隱還能看到許多霧氣。

  龐大的巨船航行其中，猶如池中的一點灰塵，毫不起眼，隨時都有被吞沒的風險。

  此時此刻。

  站在巨船邊緣上的江仁，忍不住想吟詩一首。

  「咳咳……大海啊，你全是水！」

  鐺的一生，江仁敲了下自己堅硬的頭骨。

  那麼多讚揚大海的古詩和現代詩，自己卻偏偏想起了這麼一首打油詩，這是無聊到了什麼地步？

  「小骷髏，在看什麼呢？」

  剛洗過澡的艾莉，甩著還有些濕潤的頭髮，雙手背在身後來到旁邊。

  由於船上配備著大量海水淨化藥劑，所以飲用水和生活用水，一直是充足狀態，足以讓船上幾百人肆意揮霍。

  江仁頭也不回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前方若有若無的雲霧。

  艾莉疑惑地歪了歪腦袋：「這有什麼好看的？」

  不是你問我在看什麼嗎？

  江仁回過頭，心中有些無奈。

  艾莉嘻嘻一笑，趴在了一旁的扶手上。

  她就喜歡看江仁這副無奈的模樣，一方面是出於有趣，但更多的則是感到心安。

  寧靜的氣氛下，巨船駛入了雲霧之中。

  淡薄的雲霧很快將船籠罩，在船上燈光的映照下，甲板上的人猶如身處雲端。

  一時之間。

  竟有幾分朦朧壯麗的美感。

  不少原本躲在房間準備休息的人，也紛紛被船上熱鬧的聲音吸引了出來。

  「好美！」

  艾莉微笑著張開雙手，拂過淡薄的雲霧。

  江仁懶散地靠在扶手上，對此毫無感覺。

  他只期待著時間能夠過得快一點，然後儘快投入戰鬥，在緊張與刺激中取得快樂，而不是欣賞這些毫無感覺的景色。

  經過了開始的興奮。

  船上不久就恢復了安靜。

  可原本應該很快就能穿過的雲霧區域，布置遲遲沒有出去，周圍的雲霧也越來越濃。

  導致視線受到了極大阻礙，只能看到周圍人模糊的輪廓。

  「小骷髏。」

  艾莉感覺有些害怕。

  江仁沒有說什麼，伸手就想抓住她的手臂，讓她能夠安心下來。

  可手才伸出一半，周圍霧氣就突然濃郁了許多。

  「嗯？」

  由於突變的雲霧，江仁已經看不到艾莉。

  不過，他的手並沒有因此停下，可很快他就發現，原本艾莉所在的位置，竟然空無一物。

  「安佳麗卡，安佳麗卡？」

  「別玩了，魯迪.」

  「怎麼回事，剛才不還在旁邊嗎？」

  周圍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呼喊聲。

  內容大同小異，似乎都是身邊的人不見了。

  「艾莉？」

  江仁立馬探出手，在周圍數米的範圍摸索，發現空無一人。

  這般變化，使得他心頭一冷。

  艾莉距離他只有兩三步的距離，卻在雲霧加重的一瞬間消失不見，而且從周圍的聲音來聽，消失的還不止一個兩個。

  這些情況，無一不在說明。

  看似無害的雲霧，其中似乎蘊含著某種神秘而危險的能量。

  沒等江仁繼續想下去，周圍的雲霧又開始變淡。

  幾個呼吸。

  就恢復了剛進入雲霧區域的樣子。

  雖然對視線還是有影響，可至少可以看得清船上的事物，不像剛才那樣睜眼瞎。

  江仁一眼望去。

  之前甲板上還有將近三百人，可現在連二百人都不到。

  而且負責主持秩序的埃馬和船長等幾人，都沒有在第一時刻出現，似乎也在剛才的雲霧中消失了。

  一下消失了這麼多人，哪怕再怎麼心大也發現了異常。

  這種情況下。

  大多數人都不可避免的產生了恐懼的情緒。

  幸好能參與試煉的人，大多屬於天賦佼佼者，經歷的事情和抗壓能力都遠超同齡人，很快便有人站得出來。

  容貌俊美，擁有著一頭齊肩金髮的布萊恩。

  他不只是一名掌管公國的公爵之子，而且還是將來必然會繼承爵位的長子，算是這裡家世最好的幾人。

  同時，他還是所有參與試煉之人中，僅有的幾名三階職業者之一。

  在船上僅有的兩名四階職業者，埃馬和船長消失之後。

  他的身份和實力，再加上這些天營造出來的威望，很快便使得他成為了所有人的主心骨。

  「恐懼對我們沒有任何幫助，想要明白髮生了什麼，我們必須團結在一起……」

  布萊恩一邊安撫周圍人的情緒，一邊讓人通知還在下方房間中的人，讓所有人在甲板上集合。

  沒過幾分鐘，船上所有人都來到了甲板上。

  這些人中大多是參與試煉之人，少部分是水手和服務員。

  「211人，也就是說剛才的雲霧，最少導致兩百人消失……」

  布萊恩在高出一層的控制台上，看著下方一張張驚慌的面孔，念出了尚在的人員數量。

  身為非人的江仁，自然不在他們的隊伍中。

  看著台上侃侃而談，試圖激勵所有人的布萊恩，從剛開始就沒有移動位置的江仁，轉頭望向了船外。

  在雲霧變淡之後，他能看到的東西更多了。

  但這不止沒能使他安心，反而讓他心裡升起一絲淡淡的涼意。

  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雲霧。

  以及四面八方，不知何時出現的一塊塊散發著寒氣的堅冰。

  「好冷！」

  有人感覺到氣溫的變化，忍不住抱住了雙臂。

  海上的夜晚本就寒冷，就算職業者的身體好過普通人，大多數人還是穿著兩件衣服。

  可即便是這樣，現在依然會感覺到冷意，可想溫度下降了多少。

  「不只是半數人消失了，這艘船恐怕也進入了某個詭異的區域。」

  江仁感受不到冷意，但心中卻是隱隱有種發冷的感覺。

  艾莉現在在哪裡，他不知道。

  但通過契約微弱的感應，只能得知她現在還活著。

  但這個活，是充滿生命力的活，還是瀕臨死亡的活，就不得而知了。

  這時。

  旁邊傳來一陣喧譁之聲。

  江仁側頭望去，隱約聽到幾個帶著顫音的詞語。

  ——迷霧、三十年、無一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