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半年

  「召喚者以一個永久召喚位和永久供應部分魔力為代價，與深淵中的魔物或亡靈簽訂契約，是為永久平等契約。」

  「一旦成功，此後就能以最少的代價召喚對方作戰。」

  江仁看著前方自離開後就沒有停下腳步，背影有些孤寂的艾莉，心中默默思索。

  這個契約對他，也並非全是好處。

  就比如召喚者突然暴死，那他在後面很長一段時間，都將無法響應第二個召喚契約，等同於被綁定在這個契約上。

  「原本這種契約應該從長計議，不過既然發生了，那就發生了。」

  江仁並沒有在這件事情上多做糾結，為已發生的事情後悔，是最不值得的選項。

  很快，艾莉就回到宿舍，反手就將門關上。

  江仁靈巧的加快速度，避免了被關在門外的結局。

  「單人宿舍？」

  江仁看了眼房中的擺設，回頭就見艾莉背對著房門坐在地上，雙手護住膝蓋，一張小臉深深埋入雙膝之中。

  不多時，低低的抽搐聲傳來。

  「這就哭了？」

  江仁搖搖頭，想想也覺得正常。

  從艾莉的衣服和宿舍中的裝潢擺飾來看，她的家境應該一般，甚至連一般都不如。

  如此家庭條件。

  還要來這種非富即貴的學院上學，定然帶給了她許多壓力。

  可偏偏決定今後命運最關鍵的一環召喚, 卻獲得了一個號稱最弱小的亡靈種族之一。

  這種從天堂瞬間跌落到地獄的感覺, 恐怕還真沒幾個人能受得了。

  「或許該給她點信心，不然照這樣下去，人說不定就廢了。」

  「那樣對我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江仁走上前去, 抬手伸向她的肩膀準備安慰。

  作為骷髏, 他沒有什麼特殊的技能，說話是不可能的。再加之這個世界的文字與之前有所不同, 寫字什麼的更不可能。

  不過好歹簽署了契約, 想要將一部分簡單的思維傳達給對方，還是不難辦到, 只是需要身體直接接觸。

  嗵！

  江仁的手掌剛要接觸到艾莉, 就見艾莉忽然張開雙手，伸手就把他抱入了懷中。

  「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你？」

  艾莉低聲哭泣，將臉埋入了他骨感十足的胸膛。

  江仁拍了拍她肩膀, 將安慰的情緒通過契約傳達了過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幾分鐘後，艾莉的哭泣聲才終於停下。

  「抱歉，是我自己的原因，我卻怪在了你身上。」

  艾莉的臉依然埋在江仁胸膛，不過言語中沒了哭聲，繼續自言自語地說道：「就算第一個永久召喚位廢了，我也一定會成為一個優秀的召喚師, 一定！」

  江仁把認同的情緒傳達過去，隨後又傳達了自信的情緒。

  艾莉身體一顫, 歉意地說道：「謝謝，我現在心情好多了, 把你召喚出來是我的責任，我會負起這個責任，你不用擔心我會讓你參與戰鬥, 以後就好好活著吧。」

  「？？？」

  江仁正疑惑著, 就被瞬間拉回深淵。

  轉眼間。

  周圍的環境已經變了一個樣。

  江仁看著天上淡淡的血月, 以及周圍熟悉的環境, 忍不住拍了下腦袋。

  「剛才那句話的意思，該不會以後就當我不存在，不再召喚我了吧？」

  江仁仔細一想, 雖然看不到艾莉的表情, 但從她的聲音聽來還真有可能是這樣。

  不戰鬥, 還能獲得魔力補給, 這自然是一件好事。

  可對於靠戰鬥提升實力, 又隨時可以退回深淵保命的江仁, 這件事還真算不上什麼好消息。

  「以我現在的實力，也沒能力聯繫她。」

  「等我有能力了, 也不知道她會變成什麼樣子。」

  江仁扭了扭脖子，在清脆的咔嚓聲中, 期望艾莉在這個過程中不要自暴自棄。

  不然, 很可能會拖累到自己。

  「目前最重要的事，還是提升自身實力。」

  江仁朝白骨平原之外看了一眼, 轉身就向深處而去。

  那種隨便一道聲音就能將他控制的經歷，他不想再體驗第二次。

  戰鬥！

  瘋狂的戰鬥！

  又經歷了足足上千場戰鬥後, 江仁的靈魂之火終於發生了蛻變。

  從亡靈奴僕晉升至亡靈的第二階段——亡靈士兵。

  這個等級約等於地上世界三大超凡職業的見習騎士、見習藥劑師、見習召喚師。

  但奇怪的是。

  他的靈魂之火併沒有如傳承記憶那般轉化為綠色，依然保持著原有的白色。

  不過因為靈魂之火和身體確實實現了蛻變，江仁也就沒有在這些事情上深思。

  此刻的他，身體骨骼也已多次發育。

  從剛出生時的六十～七十厘米, 到現在的一百一十～一百二十厘米。

  不得不說。

  身體每次產生高度上的變化, 都需要好幾場戰鬥重新適應, 然後才能發揮出全部的實力。

  但就算是這樣，也是值得的。

  畢竟原先手短腳短，面對同級的敵人，雖然可以輕鬆跳到數米高，擊打它的頭顱。

  但為了穩妥，通常也只能小幅度跳躍，去打它們的膝蓋和胯部。

  既憋屈效率又低，何止一個難受可以說明。

  現在這個身高雖然還是很低。

  但至少對於一些人形對手而言，跳起來可以輕鬆打到他們的腦袋，不再像原來那樣要去打膝蓋。

  晉升的好處不少, 但壞處也不是沒有。

  到了亡靈士兵這個階級，白骨平原中連亡靈奴僕後期都沒有幾隻的初生骷髏，帶給他的收益已經低到了塵埃。

  每次戰鬥後的提升, 就如同人體多了一根毛髮，幾乎微不可察。

  想要在這裡晉升到亡靈的第三階段「勇士」, 根本看不到盡頭。

  思慮再三, 江仁決定走出白骨平原。

  「我在這裡待了多久？」

  「一個月？半年？一年？還是更久？」

  江仁站在白骨平原的邊緣，回頭看向不時有骷髏從地底鑽出的平原，乳白色的靈魂之火微微晃動。

  終日不變的天色。

  沒有一絲時間參照物的地界。

  單調而又重複的戰鬥。

  這三者，早已讓他對時間失去了感知。

  「還有那個少女，這麼久都沒有召喚我，看來是真當我不存在了。」

  江仁搖搖頭，踏出一步踩在了平原之外。

  一瞬間。

  平原內傳來一股巨大的排斥力，將他尚在平原中的大半個身軀和另一隻腳擠了出去。

  江仁回過頭，冥冥中生出一種感覺。

  如果進入平原，自己必然會遭受很可怕的事情。

  除此之外，野獸直覺也發出了微弱的預感，告知進去會很危險。

  「對於初生亡靈的保護嗎？」

  江仁上下牙冠磨了磨，發出了陰沉的低笑聲，回頭毫不猶豫地遠離了白骨平原。

  很快，他就發現了一隻獵物。

  那是一隻身高與他差不多的獸型骷髏。

  外形看起來像放大了許多倍的老鼠，空洞的眼眶中可以看到淺綠色的靈魂之火。

  身體雖小，但靠著等級壓制和高強的速度與力量，正在虐殺剛從白骨平原中走出的初生骷髏，然後吞噬它們的靈魂之火。

  「還是個新手獵殺者，不知道能不能獵殺我？」

  江仁猶如一隻懵懂的初生骷髏，毫無防備地走了上去。

  「吱吱～」

  巨鼠骷髏很快發現了江仁，看著這個身體弱小，但靈魂之火卻帶著強大吸引力的小骷髏，略微有些疑惑。

  但它的智商顯然沒有隨著腦袋的變大而變多。

  只是稍微猶豫了一下，就放開了身旁原定的幾隻獵物，四肢著地沖向了江仁。

  對它而言，這隻小骷髏在它所擊殺的獵物中，絕對屬於最弱的一批。

  但他靈魂之火的吸引力，卻不亞於上百名亡靈奴僕。

  「來了！」

  江仁的動作並未發生改變，但精神卻是高度集中了起來。

  衝刺速度不亞於一隻獵豹的巨鼠骷髏。

  在他空洞洞的眼眶中，就好像速度突然放慢了許多，能輕鬆地看到許多細微的動作和肢體細節。

  「吱！」

  轉瞬間便跨越大半距離的巨鼠骷髏，對著近在咫尺的江仁腦袋張開了大嘴，鋒利的上下門牙上，反射出淡淡的血色光芒。

  「獵物就要有獵物的樣子。」

  江仁向右側開一步，躲開了近乎致命的一擊，以左腳為支撐迅速轉身，雙手同時伸出，夾住了巨獸骷髏的腦袋，然後順勢一扭。

  咔嚓！

  伴隨著清脆的骨裂聲，巨鼠骷髏的腦袋落在了江仁手中。

  直到一個呼吸後，它的身軀才因為失去控制，重重落在地上，滑動數米後靜止不動。

  「你說是不是？小老鼠？」

  江仁把巨鼠骷髏的腦袋換了個方向，面朝著自己。

  這隻骷髏的身體明顯強大許多，速度和力量也遠非骷髏奴僕能比，但輕敵讓它連五成實力都發揮不出。

  「吱？」

  巨鼠骷髏愣了一下，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

  但看著距離如此之近的江仁，還是立馬張開了大嘴，想要咬斷他的手臂。

  「即然沒有辦法溝通，那就請你去死好了。」

  江仁一手戳進了它的眼眶，直接捏爆了裡面的靈魂之火。

  骷髏被稱為深淵最弱的魔物之一，很大程度便是源自於靈魂之火沒什麼防護。

  不過，這在深淵中通常不是什麼弱點。

  畢竟亡靈之間互相廝殺，為的就是吸收對方的靈魂之火，用以強化自身。

  如果率先破壞了靈魂之火，那麼戰鬥就變得毫無意義了。

  嘽！

  來自天賦的反饋，很快落在江仁身上。

  「這一隻的收穫，起碼能抵得上幾十、上百隻初生骷髏。」

  「看來，外面是來對了。」

  江仁隨手將鼠頭丟在地上，迅速邁開腳步，尋找著下一隻獵物。

  亡靈士兵比亡靈奴僕高了一階，但靈智卻並沒有高出多少，大多還依靠著本能戰鬥。

  如此情況下。

  雖然少了些挑戰，但取勝無疑更輕鬆。

  隨著江仁的狩獵，一隻又一隻亡靈士兵死在他手裡。

  但這個等級的亡靈通常不喜歡抱團，部分更是有著領地意識，所以仍有半數時間浪費在尋找上。

  時間緩緩流逝。

  血月不知何時轉化為暗月。

  深淵變得更暗了，但亡靈和魔物卻沒有任何變化，殺戮也並未因此停止，就好像月色的變化，只是深淵用來區分時間的方法。

  鐺！

  江仁隨手把一個空蕩蕩的頭骨扔在地上，感受著這次戰鬥所帶來的反饋。

  隨著一股冷流從體內浮起。

  乳白色的靈魂之火似乎燒得更為旺盛。

  「不愧是綠得發藍的靈魂之火，就是與那些普通貨色不一樣。」

  江仁握了握拳頭，抬眼望向周圍。

  目光所及，一個個亡靈奴僕跪伏在地上，將自己的一部分靈魂之火分割出來，表達著自己的臣服，以及想要獲得他庇護的心思。

  畢竟，他剛殺死了它們的上任領主。

  失去了領主庇護，分割出的靈魂之火也隨著領主的死亡而破滅，實力大減的它們必須要儘快找到一個新的領主，否則很容易被其他領地的亡靈吞噬。

  「我可沒那個時間玩領主遊戲。」

  江仁轉過身，迅速離開了這片區域。

  就如他不靠吸收靈魂之火這種快捷的方式提升自己，在其他方面，他也不想與靈魂之火沾邊。

  「王……王……王……」

  就在江仁準備搜尋下一個獵物時，一道陰冷的聲音從上空傳來。

  轉瞬之間。

  江仁就不受控制地停下腳步，轉身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領主命令，第二次了。」

  感受到聲音傳來的魔力，江仁心感無語。

  從聲音來看。

  這次發動領主命令的，與上一次應該為同一個領主。

  由於深淵中不好判斷時間，他都已經忘記上次出現這種聲音是什麼時候了。

  不過，雖然現在還是無法脫離控制，但至少比那時好上一些。

  在他的掙扎之下，速度肉眼可見地變慢。

  由快跑變成了慢走，最後甚至連一些初生骷髏都已經超越了他。

  一個又一個的亡靈從他身旁經過。

  有頂著一副骨頭架子的骷髏，也有身上帶著腐肉的人和獸。

  九成九以上的靈魂之火都是白色，但不時可以看到一些頂著綠色靈魂之火的亡靈迅速閃過，甚至其中還有幾個頂著藍色靈魂之火。

  「以我現在的實力，如果挑戰它們會怎麼樣？」

  江仁想了想，目光鎖定一個身著盔甲，一手持盾一手持劍的高大人型骷髏。

  這是一隻第三階段的骷髏——亡靈勇士。

  下一刻。

  野獸直覺就讓江仁隱隱生出一種身為人類時的感覺——窒息。

  「可以挑戰，但是很危險？」

  江仁暫時放棄了挑戰的想法，思考起第四階段的亡靈領主又一次召喚的原因。

  如果是與敵對領主開戰還好。

  划水這件事，他很擅長，不敢說百分百，但起碼有六成把握能夠活下來。

  但如果是要分割靈魂之火，獻出忠誠，那以他現在的實力，還真沒什麼反抗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