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測試

  「你們笑夠了沒有？」

  五人中最高最壯的孩子站了出來，一改剛才的嘲笑，將萬景浩從地上扶起，並冷著臉對其他幾人說道：「就算他是個傻子，你們也不能這樣欺負他。」

  幾人靜聲互相對視了一眼，臉上都浮現了微妙的笑容。

  「我們錯了，你不會怪我們吧？」

  「手痛不痛，要不要我幫你看看？」

  「下次我們不會這樣了，你就放心吧。」

  他們紛紛上前，對萬景浩致歉關懷，甚至還幫他拍打著衣服上的灰塵。

  萬景浩提起褲子，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握沒事。」

  相較於其他幾人，他說話不只語速慢，讀音也有些不準確。

  「我知道山裡有個地方很好玩，我們現在就過去吧。」

  最大的那個孩子用眼神暗示了其他幾人，隨即拍著萬景浩的背說道：「就在昨天那個大樹旁邊，我們一起往山里沖，誰第一個跑到那個地方，誰就可以第一個玩。」

  「開始！」

  大孩子帶著其餘四人衝出，萬景浩緊跟著跑了起來。

  但很快，比其他人慢了一拍，身體又最弱的他，竟不知不覺跑到了最前面。

  「又是這一套。」

  江仁冷眼旁觀，接下來的進展他已經可以預想得到。

  這半個多月以來，那幾個小孩突然改性般的畫面，已經出現了不下於三次，這還是他解除入定狀態後所看到的次數。

  下一刻。

  只見大孩子面露譏笑，對著萬景浩的屁股飛出一腳。

  正處於跑動中的萬景浩，身體瞬間失去平衡，跪倒在地向前翻滾了兩圈，本來還算乾淨的衣服已滿是塵土。

  腦袋也是暈乎乎的他剛想抬起頭，一隻腳就踩在他頭上。

  「古有打虎英雄那個誰，今有打傻英雄盧大蛋。」

  大孩子一腳踩在萬景浩腦袋上，雙手叉腰，對旁邊四個小孩擺出了牛氣哄哄的姿勢。

  「那個誰」並不是名字和代號。

  純粹是他想不起名字，但這並不影響他現在的神氣。

  「狗吃屎，這是狗吃屎吧？」

  「什麼狗吃屎，這就是狗屎，萬狗屎。」

  「他的樣子好好笑，該不會把我們的話當真了吧？」

  幾人對盧大蛋恭維了兩句，隨即便對著萬景浩指指點點，肆意譏諷取笑。

  「唔~」

  萬景浩的臉埋在地上，感覺有些呼吸不過來，雙手忍不住胡亂揮舞。

  一不小心，就碰到了盧大蛋的褲腿。

  「敢弄髒我的衣服？」

  盧大蛋看著自己乾淨的褲子出現了半個手腳，立馬狠狠踹了一腳萬景浩的手臂。

  疼痛使得萬景浩下意識地掙扎，雙腳也不小心觸碰到兩個離得近的人。

  這對把萬景浩當做玩物的他們而言，頓時感覺自己被冒犯了，二話不說的一起對他拳腳相加。

  「欺負我弟弟，我要打斷你們的狗腿！」

  村子方向跑來了一個莫約九歲、十歲模樣的小孩，拿著根比自己身高略長的棍子，快步沖了過來。

  「不好，是這傻子的哥哥。」

  「怕什麼，他一個人，我們可是有五個人。」

  「蠢，他手裡有棍子，我們手裡有什麼？」

  盧大蛋一馬當先，帶著四人朝著山里逃跑，速度比剛才戲弄萬景浩時，快了兩倍不止。

  「別跑，有種就給我站住！」

  萬石看著那些人讓開後，弟弟髒兮兮的衣服和亂糟糟的頭髮，心中的怒火又再次旺了三分。

  剛跑過萬景浩的身邊，他遲疑了下停了下來，關心問道：「弟弟，你沒事吧？」

  萬景浩擦了擦臉上的灰塵，抬起頭露出笑臉：「兄長，沒實，握沒有被.」

  「你先回去，我去收拾他們，晚點再回去。」

  萬石吩咐了一句，便拿著棍子快步離開，飛速朝著已經跑遠的五人追去。

  「這倒是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趴在旁邊草叢中的江仁，默默望著離去的萬石。

  他早就從這些小孩口中得知萬景浩有一個哥哥，但見他們經常欺負萬景浩，萬景浩的哥哥也沒有出現，他們也沒有停手和收斂的意思。

  還以為萬景浩的哥哥已經分家了，或者對於這個弟弟並不關心。

  可現在看來，明顯不是那麼一回事。

  低低的哭泣聲響起。

  江仁迴轉視線，發現萬景浩的眼中布滿委屈的淚水。

  這讓他感覺有些奇特。

  這些日子以來，萬景浩所受到的欺負雖然沒有今天嚴重，但也好不到哪裡去，可沒有一次哭過。

  甚至連傷心的情緒都沒有露出過，有的只是一如既往地傻傻的笑容。

  「懂得傷心，知道委屈，比我預想的要好上許多。」

  江仁心中思索。

  既然萬景浩擁有這些情緒，那就代表他的智商發育狀況還不是太糟。

  四五個呼吸後。

  萬景浩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和鼻涕，臉上再度恢復平時的傻笑。

  正準備從地上起身之際，他動作突然一頓，愣愣地望向江仁所在的草叢。

  「這邊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江仁見狀，下意識看了看自己周圍。

  除了草還是草，既沒有奇形怪狀的石頭，又沒有引人注目的昆蟲，更不用說體型較大的動物。

  「這麼看，他看的難道是我？」

  江仁剛冒出這個想法，就見萬景浩起身走到了旁邊，蹲下身就對自己伸手抓來。

  彈珠大小的他，輕鬆的被萬景浩抓起。

  嘩啦！

  由於江仁的身體表面過於光滑，直接從萬景浩的指尖滑落掉地。

  「噫？」

  萬景浩連續試了幾次，乾脆用雙手捧著，這才終於不見滑落，眼珠子好奇地打量著江仁。

  「莫非我要被這傻小孩帶走？」

  江仁倒也沒什麼不悅，只是希望自己被帶走後，不會被遺忘到哪個角落裡。

  不然還不如繼續待在這片草叢，最起碼無聊了，還可以看看花草樹木和人與動物。

  萬景浩仔細打量了一番，眼中的好奇逐漸褪去。

  「不好，看這個樣子，這傻小孩等下就會把我扔掉。」

  江仁心神一凝，好不容易遇到發現自己的人，可不能就讓他這麼跑了。

  發光！

  他默念一聲，把抽中的一次性天賦激活。

  正如他所料的那樣，萬景浩對他失去了興趣，但正準備把他放回原本所在的草叢時，就見到他體表發出微弱的光芒。

  光芒雖不顯眼，可卻將灰撲撲的表面染成純潔無瑕的白色。

  三個呼吸，眨眼即逝。

  白光迅速褪去，江仁又恢復了原本平淡無奇的樣子。

  「白色，發光，好看。」

  萬景浩再度把江仁捧到面前，眼中的興致比剛發現他時，還要濃郁許多。

  緊接著，他又在自己身上看了看。

  他把江仁單手托在手心，用一隻手摸向掛在脖子上的長命鎖，然後將江仁從上面的開口放入長命鎖中。

  「寶貝！」

  萬景浩站起身，高興地拍了拍長命鎖，蹦蹦跳跳地朝著村子裡走去。

  「成功了，不愧是我。」

  江仁為自己的機智默默點了個贊。

  果然世上沒有無用的天賦，只有無用的人額，錯了，應該是只有無用的種子。

  距離村子還有一段距離，萬景浩忽然被人叫停。

  「你衣服為什麼這麼髒？」

  身穿著雪白襦裙的小女孩從側面樹林走出，疑惑地向萬景浩問道。

  他衣服上除了地上沾染的塵土，還有幾個比較明顯的腳印。

  「我……」

  萬景浩從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人，臉色當即羞得通紅，本就有些口齒不清的他，現在更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你是被人欺負了嗎？」

  小女孩臉上浮現一股怒意，拿出一條白色手帕，上前兩步擦拭著萬景浩臉上的塵土。

  萬景浩緊張的不敢動，雙眼不知所措地盯著自己腳尖。

  因為害羞，除了臉色，他的耳垂也慢慢紅了起來。

  小女孩一邊幫他清理面部，一邊義憤填膺地譴責欺負他的人。

  但似乎是由於家境良好的緣故，她說到詞窮，也只有「壞人」，「可惡」，「惡人」、「壞蛋」等詞語。

  「我……我自己來。」

  萬景浩努力地說出一句話，但還是不敢抬頭看著小女孩。

  小女孩爽朗一笑，把手帕交給他：「那這個給你。」

  萬景浩剛接過手帕，就聽到不遠處傳來幾個呼喊聲。

  「小姐，小姐你在哪？」

  聲音距離這裡不遠，但聽得出有些焦急。

  「下次被欺負了，你要記得反抗，就像我這樣。」

  小女孩轉頭看了一眼，然後便對萬景浩伸出粉嫩的拳頭揮了揮，隨即就提著裙子快步跑入側面的樹林，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而去。

  「……你的東西……」

  萬景浩拿著手帕喊出聲時，發現小女孩已經看不見了。

  望著她消失的方向，他眼中升起一抹期待，不知道為什麼，他好想.好想再見到她。

  「春心萌動啊。」

  看了半天戲的江仁，很輕鬆地猜到他現在的想法。

  萬景浩因為智力和身體上的緣故，在被村里同齡人排擠的背景下，遇到一個對自己關懷有加不嫌自己髒的同齡異性，再加之對方的形象也遠遠好過村中其他異性，生出好感是在所難免的事。

  「期待一下沒問題，只希望不要鑽牛角尖。」

  江仁心知，這兩人是不會有結果的。

  以小女孩的言行舉止和衣著，和那幾聲似乎是丫鬟的呼喊聲，她的家世顯然不一般，最低也是一個富商。

  不是村鎮裡的富商，而是大城裡的富商。

  而萬景浩除了名字外，沒有一絲閃光點，雖然不知道祖上怎麼樣，但父母顯然都是普通村民。

  所謂愛情，大都建立在相對平等的情況下。

  未來尚且如此，更不用說這個階級分明的時代，跨越階級的人百不足一。

  「手帕.」

  萬景浩收回目光，看向手中的手帕。

  摸約兩個巴掌大的手帕，中間繡著一隻不知是鳥還是雞的動物，其中一角還繡著一個歪曲的字。

  萬景浩自然認不出是什麼字。

  倒是江仁認了出來，雖然他並沒有見過這個字，但這個字也是由象形文字演變而成，通過推測可以大肆得出結果。

  「如果沒有推斷錯誤的話，這應該是一個黃字。」

  「刺繡手藝跟手帕材料完全不相配，這該不會是那個小女孩自己繡的吧？」

  想到這裡，江仁又仔細看了一下。

  他感覺小女孩恐怕大概率姓「黃」，要不就是名或字裡面有個「黃」字，否則也不可能會繡字。

  「弄髒了。」

  萬景浩把手帕收入懷中，然後將手上的塵土拍掉，又用衣服乾淨的部分擦了擦手。

  做完這些步驟後，他才重新把手帕取出來，通過拍打去掉上面的塵土。

  這種方式自然不可能弄乾淨，但比起剛才，已經好上許多。

  隨後。

  萬景浩又鄭重地把手帕收起，很快就來到了靠近村子邊緣的一戶人家。

  在半人高的柵欄外，可以清楚看到不大的小院，以及其中一間房屋中，一個婦女正在操控著簡陋的織布機，把原材料製作成布料。

  萬景浩走動的聲音雖輕，但還是被婦女發現。

  「浩兒，你怎麼了？是不是受到欺負了？」

  婦女立馬停下手中的工作，邁步來到院子，將還沒反應過來的萬景浩抱入懷中。

  萬景浩傻笑：「母親，沒人氣負，好兒自己，摔跤。」

  「我都跟他們父母說過了，他們怎麼還.」

  萬母滿臉氣憤地把萬景浩帶入房間，脫下他的衣服查看傷勢，見只是有些淤青後，才終於鬆了口氣。

  回屋拿上幾根草狀藥物，碾碎之後，塗抹在他的身上。

  萬景浩感覺有些痛，但強忍著沒有叫出來。

  看到他這副可憐的模樣，萬母感覺更心疼了，忍不住說道：「又是盧大蛋他們欺負你的吧？我看到他們帶你出去玩了，我等下就去找他們父母……」

  她話音一頓，因為萬景浩拉住了她的袖子。

  「好兒沒有被氣負，母親，不要去。」

  萬景浩仍然傻笑，但眼中卻透著幾分懇求。

  萬母不好再說些什麼，只能苦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母親知道，你沒有被欺負。」

  「原來是這樣。」

  直到這時，江仁才明白。

  為什麼萬景浩經常被欺負，家裡人卻沒有幫忙的原因。

  不是他們不想幫，而是因為這傻孩子不願意。

  私下這孩子的家人，說不定已經找過那些欺負他小孩的父母，而且還不止一次。

  幫萬景浩換了身乾淨的舊衣服後，萬母讓他先在房間休息，然後自己又進入了旁邊的小屋織布。

  只靠著丈夫的收入，一家四口也能活。

  可如果想要逢年過節的時候加個餐，那她也必須要工作。

  睡房中。

  萬景浩坐在床上，拿出了剛才悄悄藏好的手帕，看著它傻笑著。

  吱咔！

  也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緩慢打開。

  萬景浩下意識把手帕收入懷中，抬頭就見到兄長萬石悄悄走了進來，把門關上的同時，伸出手指放在嘴邊，作出了噤聲的動作。

  此時。

  萬石的頭髮和衣服，並不比剛才的萬景浩要好上多少，同樣也很是邋遢，布滿了塵土和腳印。

  「兄長……」

  萬景浩擔憂地站起身，快步上前查看。

  「小聲點，不要讓母親聽到，我沒事。」

  萬石脫下衣服，不小心觸碰到了受傷的部位，輕微地倒吸了一口涼氣，但又強行在半途逼了回去，勉強笑道：「我打了那群人一頓，下回他們還敢欺負你，你一定要告訴我，我再打他們一頓。」

  從他皮膚上比萬景浩更多的青紫之痕來看，過程顯然沒有他說的那麼輕鬆。

  萬景浩低頭道：「握沒有被……」

  萬石接過他的話，直接說道：「我知道你沒有被欺負，我的意思是如果他們下回把你的衣服弄髒了，你一定要告訴我，可以嗎？」

  萬景浩猶豫了下，點了點頭。

  「那我們就約定好了，拉鉤。」

  萬石伸出右手，翹起了小拇指。

  萬景浩用小拇指繞了過去，定下了這個約定。

  「雖然智力和身體不如同齡人，但看得出家人都對他很好，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江仁看著萬景浩，感覺這個工具人大概率可以順利長大。

  有著照顧和關心他的家人，再加上他也沒有看上去那麼傻，未來娶妻生子過完一生，也並不是太困難。

  天色漸漸昏暗。

  萬景浩的最後一個家人，這戶人家的男主人也回來了。

  一家四口吃了沒有一絲肉，簡陋卻溫馨的晚餐後，便各自進入了房間中。

  父母一間房子。

  萬景浩和萬石兩兄弟一間房子。

  在這種時代，照明工具過於昂貴，夜晚對大多數人家而言，除了睡覺沒有第二個選擇。

  當然，夫妻間還可以在睡前交流一下。

  「測試開始！」

  觀察了半天的江仁，也在萬景浩陷入沉睡後，迅速進入入定狀態，運轉日月法，開始吸收飄散在空氣中的月之精華。

  他的主要目的是測試在人身邊時，能否更有效率的吸收日月精華。

  肉眼不可見的月之精華，星星點點。

  數量少，質量也小。

  它們一點一點的凝聚起來，然後慢慢飄入江仁身體。

  但奇怪的是。

  極少一部分月之精華，在路過萬景浩腦袋時，卻是突然一個轉彎，直接滲入了他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