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永遠的少年

  「是啊，結束了。」

  就在巨爪即將落在小五身上之時，一個清冷的女聲在阮黑玉腦海響起，疾速中的巨爪立馬停滯在半空。

  小五掙扎著爬起，踏空飛離阮黑玉的攻擊範圍，然後才停下回頭望去。

  咔嚓——

  只見包裹著阮黑玉的鬼軀上出現了一道細小的裂紋。

  眨眼之間，裂紋便開始向其他地方蔓延，不過幾秒便已遍布整個鬼軀。

  砰！

  鬼軀爆裂成無數能量碎片，緩緩消散開來。

  原地只剩仍然懸浮在半空的阮黑玉，此時的他眼神中帶著一絲詫異。

  「沒想到，竟然會是你……」

  阮黑玉慢慢轉過頭，沒有理會不遠處警惕著的小五，而去望向相隔半個城市的自由塔塔頂。

  「人生，充滿戲劇性。」

  感覺到周圍超凡之力變化的江仁，輕輕嘆了一口氣。

  「還好！」

  見小五沒被「補刀」，項飛雪拍了拍胸口。

  回頭發現江仁的表情與剛才並沒有差別，就好像早已猜到了這個結果。

  「怎麼回事？教主怎麼了？」

  巴德見阮黑玉的情況有些不對，心中浮現疑惑，正想詢問聶晨之際，就見到身旁的聶晨已經變了一個樣。

  不只是樣貌和身材，就連性別都發生了改變。

  不再是沉默寡言死守規矩的中年男人，而是嘴角帶笑猶如女王般的美艷女人。

  「很簡單，我做的。」女人對巴德笑道。

  巴德意識到情況不對，立馬不顧代價的爆發能力，但下一刻身體就與剛才那巨大鬼軀一樣布滿裂紋。

  片刻便身體崩裂，化作能量消失。

  「我早就預料到不會那麼輕鬆，只是沒想到敵人不是來自外部，而是來自內部。聶晨，這是我最後一次怎麼叫你了……」

  阮黑玉眼中無悲無喜：「告訴我，你的真名！」

  他額頭上也出現了一道裂紋。

  蔓延的速度不像剛才的鬼軀那麼快，但有如螞蟻般肉眼可見的速度，還是很快便覆蓋了三分之一的軀體。

  「你可以叫我……焦蝶。」

  女人笑臉如花，說道：「本來我不想這麼早動手，可誰讓你要對我身邊的人動手。」

  輕鬆將阮黑玉弄成這副模樣，不是因為她有多強。

  而是因為阮黑玉的身體本就處於一個極其危險的微妙的平衡狀態，只需要把平衡打破，他就會陷入自我崩潰之中。

  更不用說，為了打破這一點平衡，她已經準備了十幾年。

  不斷的通過能力對阮黑玉施以影響，十幾年的積累，這才輕鬆做到了這一步。

  「……」

  阮黑玉的身體崩碎成煙霧，然後被風吹散不見。

  地面滿地狼藉，到處都是廢墟殘骸屍體殘肢，仿佛在表示阮黑玉剛才造成的破壞有多嚴重。

  叛徒？自己人？還有焦蝶這個名字.

  項飛雪防備地看向焦蝶，感覺以前似乎從哪裡聽過這個名字。

  「師傅。」

  焦蝶見阮黑玉消失，暗暗鬆了一口氣，隨即笑吟吟地看向江仁。

  項飛雪瞪大了眼睛，她想起焦蝶這個名字了，是在自己未婚夫那裡聽到的，是未婚夫都大師姐。

  「你不該這麼做的。」

  江仁嘆了口氣，走向自己的大徒弟。

  早在焦蝶出現時，雖然性別不對，他也已經猜到了。

  他沒有看破偽裝的能力，但對於自己親自教導的幾個弟子，哪怕相隔十幾年不見，他依然能感覺得出來。

  更何況，自己是個大弟子的能力是「幻」，想做些什麼偽裝實在再簡單不過。

  焦蝶雙手背在身後，一臉乖巧：「師父。」

  「就算你準備了很久，但用出那一招，代價應該也很大吧？」

  江仁停下腳步，看著距離自己不過兩步的大弟子。

  相比十幾年前，她的五官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眼神和氣質變得更為成熟和內斂，不再像原來那般活潑，那般古靈精怪。

  這個變化說不上是好是壞，但卻讓江仁有種惆悵的感覺。

  「就知道瞞不過師父您。」

  焦蝶吐了吐舌頭，也不再強裝無事。

  身體輕微顫抖，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額頭上冒出細密的冷汗，整個人如同大病數十年一樣虛弱無力。

  下一刻，她就朝地上倒去。

  江仁一把扶住她的雙肩，把她後背輕輕地放在地上。

  「對不起，師父，我不是故意不跟你聯繫。」

  焦蝶勉強擠出笑容，解釋自己十幾年不聯繫的原因：「阮黑玉是救贖之光的教主，近五十年來發生的九成恐怖襲擊，和國家層面上的內亂都與他有關，其中三層都有他手下的人參與。」

  「而且他具有嚴重的毀滅性人格，就好像他編寫的救贖之光教義一樣，救贖的前提是毀滅，毀滅世界上的所有生物，包括但不限於人類和妖獸。」

  說話間，焦蝶的臉色變得更為蒼白：「我那次離開您身邊後，為了調查他，沒多久就潛入他身邊，如果與您聯繫，很可能會讓他發現異常……」

  「你和你二師弟一樣，都喜歡說對不起。」

  江仁打斷她的話，沒好氣道：「如果說對不起有用，那還要為師這個師傅做什麼？」

  大弟子和二弟子去外面闖蕩前。

  作為師傅的他，都不只一次地說過「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就來找師傅」。

  但不知道這兩個徒弟是不想打擾他隱居，還是覺得哪怕他加上小二他們也幫不上忙，所以才選擇獨自承受，還是這兩者都有。

  但他們顯然都沒有做到，要聽師傅的話這一點。

  「師傅，您能原諒我嗎？」

  焦蝶的氣息越來越微弱，掙扎著抬起雙手，似乎是想要觸摸江仁的臉。

  但很快她眼中的神采就開始漸漸褪去，雙手也無力地落回地面，仿若已來到彌留之際，即將身死魂滅。

  「想都別想，跟你二師弟，幾年沒有聯繫就挨幾棍。」

  江仁的手從她腦袋下抽出，使得她腦袋直接撞到了地板。

  「痛。」

  焦蝶吃痛地叫了聲，聲音雖然帶著幾分虛弱，但完全不像剛才那般快死的模樣。

  揉了揉腦袋，她悄悄地瞥了眼江仁，見他並沒怎麼生氣，於是捂著頭可憐兮兮地說道：「師傅，你好殘忍，連你最最最可愛的大弟子的卑微請求都不答應。」

  「呵呵，你就好好躺著吧。」

  江仁面無表情地笑了兩聲，旋即把項飛雪叫了過來，給兩人分別介紹了一下對方，便讓項飛雪暫時照顧下焦蝶。

  此時，天色已經暗淡下來。

  因為阮黑玉所造成的強大破壞，使得這個城市已經拉響了最高級的戰時警報。

  城市中的人快速奔向最近的避難點。

  距離避難點過遠的人，也就近尋找周圍可替代避難點的堅固建築。

  在這種情況下，也有不少人趁火打劫，觸犯平時不敢觸犯的法律，還有一些渴望著成名的人，則迫不及待地趕往戰鬥後的廢墟，試圖通過網絡直播和短視頻來撈一筆。

  「開始了。」

  自由塔頂上，江仁走到扶手旁，心生感觸。

  「什麼開始了？」

  上半身靠在項飛雪大腿上的焦蝶，疑惑地看著江仁。

  江仁說道：「阮黑玉。」

  阮黑玉並沒有死。

  在這個世界，阮黑玉的實力已經與其他人拉開了一個檔次。

  唯一限制他的，恐怕是使用全力需要不少代價，而且還有著時間限制，過後說不定還有一段虛弱期。

  否則，他不可能像擠牙膏一樣露出自己的實力。

  「他不是已經死了……」

  焦蝶正要繼續說時，臉色一變，立馬停了下來。

  市區加郊區總人口約有一千八百萬的約德，在這一刻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自由塔塔頂距離地面將近八百多米，能將聲音傳到這個地方，並且還不是從塔下，而是從城市的各個角落各個方向傳來，這代表發出這些聲音的人足有……

  十萬、百萬、甚至是更多人！

  一個個眼神變得麻木的人，瘋狂地撲向距離自己最近的正常人，用指甲劃破他們的皮膚，用牙齒咬開他們的喉嚨。

  當把一個正常人弄死之後，他們又會迅速地撲向下一個正常人。

  街道，車站，餐廳，公司，總統府，避難所……

  高達二分之一的異變率，許多正常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被瘋狂的同類圍殺致死。

  即便反應快速的人，面對著悍不畏死，又擁有超凡能力的昔日同類，也大多變作一具滿是鮮血的死屍。

  這座城市現在最顯眼的顏色只有一個。

  ——紅色！

  「如果沒猜錯的話，阮黑玉應該吸收了很多能力，並且將其中不少的能力組合運用在了一起。」

  江仁只用聽，就能大概明BC市中的事情：「血液，混亂，瘋狂，精神，控制……他吸收的不一定就是這些能力，但一定與它們相關。」

  「阮黑玉沒死嗎？」

  焦蝶怔了怔，神情有些恍惚。

  自己辛辛苦苦準備了這麼久，不惜頂替他人的身份，做了阮黑玉十幾年手下，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對他施加影響，這才能在他全力戰鬥時，引導他身體進入崩潰狀態。

  如果他還活著，那自己不惜損耗大量精力做的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沒死，還變得更強了。」

  江仁話音剛落，阮黑玉的聲音從上空傳來：「江仁，你很有意思。」

  焦蝶和項飛雪抬頭上望。

  就見一個巨大的猶如黑色漩渦，正在頭頂上方緩緩旋轉，巨大、神秘、幽暗、深邃。

  若非這道聲音傳來，兩人甚至都沒有感覺到這個變化。

  「師父，危險。」

  焦蝶掙扎著想要起來保護江仁，但很快又倒了下去，所幸有項飛雪在旁邊照顧，這才避免了她與地面的直接接觸。

  江仁抬頭「看」向黑色漩渦：「你的目的是什麼？」

  漩渦中傳來阮黑玉的聲音：「殺了你，或者說送你投胎。」

  江仁道：「我指的不是這個。」

  「可我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殺了你！」

  阮黑玉聲音漸冷，黑色漩渦旋轉速度加快。

  城市中一個個失去理智的人身上，飄出無數肉眼不可見的微弱特殊能量，齊齊飛上天空，融入了巨大的黑色漩渦之中。

  單個人散發的特殊能量很不起眼。

  可當這個數量膨脹到數以百萬千萬計時，就只能用海量來形容了。

  一時間，狂風大作。

  在阮黑玉的引導下，黑色漩渦變得越來越恐怖。

  「嗚！」

  「師傅。」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小五和柳賢都來到了塔頂。

  對江仁打了聲招呼後，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把他擋在身後，警惕地看著黑色漩渦。

  「嗚！」

  又是幾聲狼吼，天上的半月化為圓月。

  三個黑影如同從月中走出，出現在這座城市的上空。

  江仁嘆氣：「還是來了。」

  既然全力出手擁有不少限制和副作用，最好的方法就是讓第一次全力出手的效果最大化，比如剷除虛弱時可能對自己造成威脅的對手.

  突然出現的三個黑影不是別人，甚至都不能稱之為人，因為他們是三隻狼。

  小二、小三、小四。

  三隻巨狼踏空而行，站在了自由塔之頂。

  毛髮漆黑的黑狼小二，先是對傷勢不輕的小五叫了一聲，然後連同小三、小四對江仁點了點頭，便望向容納了阮黑玉的黑色漩渦。

  「嗚——」

  收到三個哥哥的幫助，小五身上散發出瑩瑩白光。

  傷勢眨眼便恢復如初，踏空而起，跟她的三個哥哥站在了一起。

  「人類，停手吧。」

  被三狼拱衛的小二一臉威嚴，身上帶著王者般的霸氣。

  「聽說這幾十年，妖獸之所以不入侵人類，不是因為什麼狗屁和平協議，而是有一隻實力強大的黑狼在旁邊周旋，那隻黑狼就是你吧？」

  阮黑玉大笑道，語氣中帶著濃郁的嘲諷：「我是該叫你的代號『二』呢？還是妖獸之王呢？」

  所謂會影響以後的計劃，所以對江仁出手，不過是一個藉口。

  真正目的自然是發現江仁身旁那隻白狼的不一般，懷疑他有可能與妖獸之王有關，以此進行的試探。

  「人類，現在收手，你還有活下去的機會。」

  小二定定地看著黑色漩渦，眼中毫無懼色。

  身為一胞同胎的四隻狼，小五剛受傷時，就已經被他們三狼接收到。

  雖然現在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頭頂上方這名形態詭異的人類，無疑引發了某種輻射範圍廣泛的混亂，並且還想對小五和大哥不利。

  「這種高高在下的態度還真是讓人討厭，就像我父母死亡那天的那些人.」

  阮黑玉忍不住冷笑，聲音突然變得狂躁起來：「既然你來了，那我也不裝了，我的目標可不是那個快入土老頭，而是你這隻妖獸之王！」

  「什麼？」

  小二剛想使用能力，就發覺能力運轉有些堵塞。

  哄——

  黑色漩渦猛地下降，將自由塔上方三分之一的區域全部籠罩。

  龐大混亂無序的特殊能量充斥其中，把身處其中的江仁、小二等人類和妖獸全部困住。

  「有趣的能力。」

  江仁發現特殊能量有著一定的機制。

  它並非對每個人都施加同樣的限制，而是根據實力而來。

  就比如現在，小二受到的限制最大，自己和虛弱的焦蝶受到的限制最小。

  「混亂會帶給我力量，如果不是身體受限，我絕不會每隔一段時間就讓世界恢復和平，避免我的力量提升太快。」

  阮黑玉的聲音在周圍響起。

  方向飄忽不定，音置時大時小，無法辨別具體方向和位置。

  「但在前不久，我打破了這個限制，不再需要壓制自己的提升速度了。」

  阮黑玉道：「這種時候，你們這些只有一個王的妖獸，就是我實力提升的最大障礙！」

  漩渦空間中的特殊能量發生了改變。

  變得具有侵蝕性，而且針對的還是超凡之力。

  「這是我以三十三種能力為基礎，並且吸收了上千萬人類的生命能量，才製作成的囚籠。」

  阮黑玉冷笑不止：「囚籠中的能量會不斷侵蝕你們的超凡之力，然後是肉體和思維，即使是我也沒辦法掙脫，你們現在唯一的結果就是去一起去投胎。」

  眾人聽了，臉色幾乎都凝重起來。

  唯有江仁，毫不在意地微笑：「阮黑玉，你知道『師』之能力者最強的戰鬥能力嗎？」

  「模擬，只要擁有足夠多足夠強的弟子，就能模擬並使用出所見過的最強者，並在短時間內獲得與被模擬者一樣的能力。」

  阮黑玉頓了頓，嘲諷道：「你該不會想模擬我吧？」

  他並不怕江仁把他定為模擬對象，因為先不說這樣需要培養多少弟子才能做到，即使最後成功了，最多也只有六成實力。

  這是鐵律，由近百年來數十萬「師」之能力者，經過無數實驗得出的鐵律。

  「你看我現在怎麼樣？」

  江仁站直身體，面朝上方的漩渦。

  不可能！

  阮黑玉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寒意，他發現只有用眼睛才能看到江仁，除此之外的任何方式都看不到他。

  就仿佛自己與他，處於兩個完全的維度。

  「就讓我來送你一程。」

  江仁朝上方伸出右手，並將食指指了過去。

  「不可能！不！！！」

  阮黑玉驚恐的發現身體已經不受自己控制。

  身體和靈魂都陷入了消亡狀態，可自己就連掙扎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

  無聲無息，阮黑玉徹底消失，再也不見一點痕跡。

  「再見！」

  感覺到生命已經走到終點的江仁面露淺笑，眼中仍然沒有焦距。

  他仿佛看到了綠水青山中，某個光著膀子挑著兩桶水的少年，正帶著四隻拉著水車的巨狼，在鳥語花香中前行。

  嘩！

  漩渦空間猛地破碎消失。

  三人四獸都解除了限制，城市裡那些瘋狂的人類如同失去了意識倒地不起。

  「嗚？」

  「師傅？」

  「大哥？」

  小二、小三、小四、小五、焦蝶、柳賢、項飛雪

  四獸三人紛紛看向江仁，看著那一動不動的人，他們眼睛都不由紅了起來，淚水不爭氣地從眼眶中流出。

  大魏新聞：

  『超凡歷101年，西半球發生大災難，死傷者數以千萬計』

  『超凡歷102年，國內有人舉辦了一場全球最盛大的婚禮，比起婚禮雙方三女一男的配置，更引人注意的是主婚人是一根拐杖.』

  『超凡歷115年，隨著全球「師」之能力者的增多，人類和妖獸共同編輯了一本專業書籍，但令人驚訝的是，首頁名人卻是一個從未聽過的名字，但看到他所教授的弟子後，沒有人敢質疑，更沒有人會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