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一個人

  「小姐，他們怎麼殺自己人？」

  遠遠看著剛剛反叛的近千人，現在如同食物般被那些異世界而來的怪物們吞食，希露微亞臉上雖不自覺地流露出害怕，但還是堅持著沒有移開目光。

  她膽子是有些小，可跟隨薇薇安這麼多年，血腥殘忍的事情也見過不少，倒不至於被眼前這一幕嚇到。

  「那些怪物就算擁有能給部分人變換陣營的能力，也必然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薇薇安輕輕搖頭：「不會，也不可能用給這些人奸。」

  希露微亞瞪大了眼睛：「這麼說，那個卡西姆是騙人的呢？」

  薇薇安嘲諷似笑了一聲：「這是很明顯的騙局，但有些人太過愚蠢，有些人又心存僥倖。」

  人群中響起很多或大或小的議論聲。

  而在最前方，包括雷夫在內的數名卻是靜默不語。

  將近一千個人奸，雖然沒有直接給予怪物那邊幫助，但也變相削弱了人類這方的實力，而那些吞噬人類血肉的怪物們，實力也獲得了一定的增長。

  此消彼長中，綜合實力差的更大了，人類的勝率也更小了。

  「雷夫，現在怎麼辦？」

  「我們還有勝利的可能嗎？」

  周圍幾名長老，紛紛看向這次大角斗的負責人雷夫。

  至今已有六十五歲的他，算上這一次已經參加了五次大角斗，從一開始可有可無的炮灰，到如今希望國度權勢巔峰的長老，他或許不是從平民攀升至長老的典範人物，但也絕對是大多數人心中羨慕的對象。

  其本人，更是因為多次參與大角斗，掌握著豐富的對怪物經驗。

  「能做的，我們在今天之前都已經做了，現在……」

  雷夫面無表情，聲音平淡至極：「要不勝利，要不死亡！」

  釣了一輩子的魚，這一次連餌都沒來得及放，就要直面這些兇猛的魚類，不得不說是一個遺憾。

  剎那間，這句話就傳入周圍的數千人耳中。

  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既然被拉進了這個角斗空間，那就已經喪失了選擇的權利，不論這場大角斗獲勝的概率如何，也只有死戰這一條路。

  「真是感人啊，不過很抱歉，欺詐遊戲已經結束，你們可以去死了！」

  卡西姆滿臉笑容，緊接著看向身後的怪物群，恭敬地稱呼道：「偉大的神靈冕下，您虔誠的信徒卡西姆，請求您的出手！」

  他已經迫不及待，想看著曾經的同僚死在面前。

  讓他們平時與自己作對，讓他們不接受自己的招攬，讓他們明里暗裡的嘲諷自己，如今終於到了自己報仇的時候了。

  「吼——」

  數千隻怪物齊刷刷地展開架勢，鋪天蓋地地從兩百人的背叛者聯盟旁邊過去。

  看著這一隻只強大而又恐怖的怪物，卡西姆和柳東雷臉上都浮現了興奮的神色，頗有一副歷經千般苦難，終於要收穫果實的樣子。

  有類似情緒的，還有同屬聯盟的「絕望」和「公理派」的核心成員。

  然而他們的歡喜並沒有維持多久，就轉變成了一聲聲恐懼、驚慌、無助的慘叫。

  那些被他們稱之為神靈的怪物們。

  表面從旁邊經過，實則將他們包圍在中間，並在一瞬間爆發出了各種殺招，將他們所在的地面變成染血之地。

  包括卡西姆和柳東雷在內的十幾名強大的喚靈師，更是怪物頭目集火針對的目標，身體第一時間化為灰飛。

  突然的變化，使雷夫等人張目結舌，完全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先前他們依靠著對角斗場規則，以及對卡西姆為人的了解，那才推測出那近千反判之人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之所以沒有揭露，主要是害怕那些已有反心的人繼續留下來，很可能又會被三言兩語勸反，到時如果在背後捅刀，無疑會將那少得可憐的勝率全部掐斷。

  可眼前這一幕，他們從沒有想過。

  「小姐，這又是怎麼回事？」

  希露微亞眨了眨眼睛，腦袋填滿了疑問。

  薇薇安抬手揉了揉她蓬鬆的頭髮，心中同樣疑惑：「我要是知道，那我就是怪物了。」

  眼前的一幕，可以看成這些異世界怪物喜歡背信棄義，可從他們能用百年蠱惑「絕望」和「議會」長老來看，顯然不會這麼短見，那又什麼原因呢？

  「愚蠢！」

  怪物們幾乎同時張開了嘴：「你們人類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這麼愚蠢！」

  之所以是幾乎，是因為有些怪物並沒有嘴，而是靠某些部位顫動發出聲音。

  這些或正常或怪異的聲音匯合在一起，組成了一道既有些震耳欲聾，又讓人隱隱感到不適的怪異聲音。

  嘩！

  微光乍現，雷夫背上探出一雙泛著微光的潔白翅膀。

  翅膀輕輕扇動，帶動著他升至半空，冷冷望著前方的怪物群：「你就是那個偽神？」

  從聯合議會的一些隱秘資料，以及近些年的親身體驗和觀察，他發現兩百年前引導先輩們建立希望國度的那個偽神，中途只在百年前出現過一次。

  之後的時間裡，始終隱藏在幕後，但圖謀這個世界的行動一直未曾停下。

  一方面控制擁有極強戰鬥本能的怪物參與角斗，另一方面又通過某些隱蔽的手段，魅惑這個世界的人類，諸如「絕望」柳東雷、「議會」卡西姆之流。

  這一次竟然會過來，顯然是帶著必勝的把握。

  「當初你們可不是這樣稱呼我的。」

  所有怪物都看向雷夫，異口同聲地說道。

  雷夫沉思一下：「你為什麼要殺他們？」

  「原本，我是計劃養殖你們人類，每隔一段時間收割一批，這樣確實需要一些你們的同類來管理。」

  偽神語氣聽著沒有絲毫波動，但又仿佛帶著高高在上的感覺：「但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決定直接收割你們和你們的世界，所以他們也就沒有存在的價值。」

  「那……」

  雷夫正欲再次發出詢問，不想偽神直接打斷他的話：「跟你說那麼多，只是因為我無聊，不代表我喜歡回答你的問題。」

  話音落下的瞬間，所有怪物傾巢而出。

  這一次沒有任何停頓和猶豫，他們全力以赴殺向人類，發動了攻擊。

  「全體迎戰！」

  雷夫也在第一時刻發出了命令。

  血戰一觸即發！

  在這種一覽無餘的地勢中，數千人類和數千怪物的混戰，大部分的戰術和配合，都失去了它原有的作用。

  真正決定勝負的，還是雙方的綜合實力，以及其中站在頂峰的強者。

  此時此刻。

  整個希望國度的人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就在絕望角斗場的角斗空間開啟之時，裡面的畫面就清晰地投放在外界，每座城市角斗場的角斗空間。

  而那些角斗空間的操作者，也終於收回了一部分權限。

  重新擁有能隨意移動視角，放大縮小戰場的能力，不過也就僅限於此。

  之後發生在其中的對話和畫面，也清晰傳到看台上的每一個人，不在角斗場的人也通過收音機得到了詳細的解說。

  聯合議會眼見事情瞞不下去，便通過電報聯繫了各個城市的負責人，然後將隱藏了兩百年的角斗場起源，公布在所有人面前。

  了解到這些事情後，許多人腦海充斥著恐懼、無助之類的負面情緒。

  其中一個角斗場。

  「如果說之前就算我們敗了，是整個世界被奴役，所有人都化為糧食，但還是有活下去的希望。」

  「那現在我們敗了，就只有死這一條路。」

  坐在貴賓間裡的莫長松，看著角斗空間所投射出的絕望角斗場畫面，心再次沉了下去。

  百人角斗變成了數千人角斗，甚至絕望角斗場還將自己所處空間與外界的時間歸於一致，並把裡面的畫面實時投放在外界所有角斗空間中。

  這一切，無不在證明著這場角斗的重要性。

  按照絕望角斗場還算公平的規則。

  人類如果能獲得這場角斗的勝利，說不定能徹底擺脫異世界的威脅，再也不用擔心他們的入侵。

  但如果敗了，人類也將徹底淪為魚肉，任由異世界宰割。

  「長松。」

  潘琬貼著莫長松坐，緊緊握著他的手：「為什麼世承不在裡面？」

  從他的臉色中，她知道人類勝利的希望很渺茫，所以十分珍惜這最後一點時間，唯一的遺憾就是現在還看到發現兒子。

  「既然你收到了那邊傳來的消息，那就說明我們兒子已經進去了，之所以沒有出現在角斗空間，應該是他還沒有進入絕望角斗場。」

  還有一個可能，莫長松並沒有說。

  那就是江仁很可能在進入那片空間時，就如他那樣受到了來自絕望之人的襲擊，然後因為不敵死在了裡面。

  如莫長松這種了解絕望角斗場的人，大多對這場角斗的勝負報著悲觀的態度。

  而其餘只是一知半解，或者才剛從各種途徑中得知角斗場起源的人，雖然因為開局投向怪物們的那近千名叛徒，給弄得有些灰心和氣憤，但對於這場角斗的勝負，仍然抱著極大的希望。

  畢竟那剩餘的幾千人。

  幾乎每座城市的人，都能在其中找到幾名、幾十名，甚至上百名熟悉的強者。

  可隨著角斗空間中的雙方接觸之後，「黑壓壓」的怪物們逐漸將「五顏六色」的人類蠶食，許多人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天真。

  這時。

  角斗空間出現了一道閃耀的光芒。

  「希望-天使之羽！」

  半空中的雷夫，背後再度探出兩雙翅膀，變化成六翼天使的造型，整個人充斥著神聖威嚴的氣質。

  無數光羽從六隻翅膀上抖落，幻化成一個個拳頭大小的小天使，帶著嬰兒般的歡聲笑語，落入了下方正在交戰的人類和怪物身上。

  凡是接觸到小天使的人類，力量、防禦、速度都得到了不底的提升。

  而凡是接觸到小天使的怪物，都如同迭加了負面狀態，身體開始沉重，速度變得緩慢。

  一加一減之下。

  勉強將人類從潰敗中拉起，能短暫的抵擋住來自怪物的攻擊。

  嗞！

  一隻高達六米的羊頭人身怪物閃現在雷夫身側，鋒利的爪子向著他的身軀落下。

  鐺的一聲。

  雷夫身後的六隻翅膀瞬間將身體包裹擋住了爪子，但整個人由於爪子上傳來的巨大力道，直接向側面飛去。

  六隻翅膀齊齊扇動，不過飛出十數米，就停了下來。

  「希望-天使之羽！」

  雷夫再一次將六翼展開，並快速拉開與羊頭怪物的距離。

  論起戰鬥能力，他放在這數千人中足以排進前五。

  但他的能力更適合這種大規模的輔助作戰，對戰局的正面作用也遠遠比他自己一個人殺敵要好上許多。

  那個偽神說完話之後，似乎就已經消失了。

  可擁有極強戰鬥本能的怪物們，不需要任何的指示和操控，就將他列為重要的擊殺目標。

  除了剛才的羊頭怪物，還有好幾隻氣勢不弱的飛行怪物，也在瘋狂追擊著他，溢出的殺意無時無刻不鎖定著他的身軀。

  然而。

  目前這種情況，顧好自己就已經很不容易，根本沒有人能騰得出手幫他。

  下方戰場。

  薇薇安附身變作的巨大彩蟒，將一頭十數米高的怪物死死纏住。

  希露微亞附身變作的公主裙玩偶，給一隻只拳頭大小的小玩偶上好發條，然後控制它們邁著不快不慢的腳步接近怪物，通過引爆自身的方式，給怪物們造成傷勢。

  木慶鋒附身變作的綠皮蠻人，瘋狂揮舞著狼牙棒，與幾隻怪物戰在了一起，大半身軀已被自己的血液染成了紅色。

  咚！

  突然，雷夫墜落在地上。

  他腹部有著一個巨大的洞口，裡面的血肉、內臟、骨頭都已消失。翅膀上的微光也全部消散，從體內湧出的鮮血，更是將潔白的翅膀染上了血紅色的污漬。

  「雷夫！」

  「雷夫長老！」

  不少人見到他的狀態，驚慌地喊了起來，甚至想要衝過去救他。

  「不要管我！」

  雷夫用盡最後力氣，大聲喊了出來。

  他的傷勢並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

  不說傷口處的破壞性能量，就說他剛才不顧性命地使用天使之羽，縱使沒有這個傷勢，他也活不了多久。

  踏！

  將他重創的羊角怪物落在地上，那無神的雙眼突然浮現智慧的神彩：「你是少數能入我眼的人類。」

  「真是榮幸。」

  雷夫自嘲笑了笑：「不知道除了我，還有誰？」

  羊角怪物的變化，顯然是他已經受到了那個偽神的操控。

  偽神淡淡道：「自然是那群足足將我的計劃拖延了一百年的人類，作為入我眼的人類，我會親手殺死你。」

  「我是不是應該說自己很幸運？」

  雷夫咳出一大口鮮血，正要嘲諷幾句時，瞳孔猛地一縮。

  一個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黑點，正在向自己這邊下落，那似乎是一個人

  不！

  不只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