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重回故地，改變遺憾

  風停，竹靜。

  林中已然遍地落葉，寂靜無聲。

  中間的空地。

  臉色病態的江仁仍舊躺在靠椅上，雙眼沒有焦距，似乎在想著什麼。

  旁邊兩名女僕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底的擔心。

  她們是自幼被莫家收養的孤兒，因為各自喚靈的特殊性，從小就接受著專門的培養，並從江仁三個月大的時候，就被調來照顧他。

  相同的灰白相間樸素長裙，同樣的髮飾，唯有綁在脖間的絲帶顏色不同。

  一個白色，一個黑色。

  就如她們的名字——白和黑。

  「小少爺」

  看著時刻掛著淡淡笑容的江仁，此刻兩女臉上皆是忍不住閃過一絲傷感。

  小少爺離六歲，只有不到一個月。

  這本應該是一個美好的年齡，一個無憂無慮自由快樂的年齡。

  但小少爺從出生開始，身體就沒有一天好過，虛弱、頭暈、咳血、易病，每天不是在吃藥，就是在吃藥的路上。

  至今還沒有踏出過家門，更沒有與同齡人玩樂過。

  但即便在這種情況下，她們也沒有看到小少爺，露出過傷心、絕望之類的負面情緒。

  無論面對誰，他臉上永遠掛著一抹笑容。

  積極、樂觀、豁達、開朗、永遠懷著對生命的嚮往，和對世間萬物的好奇。

  這樣完美的小少爺，不管是否出於貼身女僕的角度，她們都不希望他就這樣死去，他的生命絕不應該結束在這個年齡。

  「黑白，我們回去吧。」

  江仁回過神，看向身旁的兩名女僕。

  「小少爺稍等。」

  白和黑對視一眼。

  隨即，白伸出右手，指尖往身前虛空一點。

  一顆糖豆大小的半透明喚靈出現，落在地上又飛速彈起變大，幻化成一個如同果凍做就的單人沙發。

  喚靈其中部分軀體如液體般攀上靠椅，並滲入了江仁身下，在沒有改變他動作的情況下，平穩地將他轉移到沙發上。

  然後。

  沙發底部伸出無數觸角，緩緩向著竹林外移動。

  整個過程中沒有絲毫顫抖、顛簸的感覺，仿佛他仍然躺在剛才的靠椅上。

  「萬惡的權貴階級。」

  江仁感受著身下的柔軟，平和地閉上雙眼。

  這兩個貼身女僕，除了負責他的日常起居，還包括著最重要的安全。

  其中，白主防禦。

  喚靈能任意變換形狀，以及軟硬程度，面對危險可以迅速將他包在裡面，不管利器、鈍器，還是能量型的攻擊，都有著極強的防護能力。

  但平常大部分時候，都用來當他的移動交通工具，何止一個浪費可以說明。

  「距離我六歲生日，還有不到三十天，在此之前，有些事情必須儘快解決掉。」

  江仁回想起上一世的經歷。

  無限重開的人生，如果對遺憾之事視而不見，那與鹹魚又有何區別？

  「原本我早應該出發，但由於前些天染上了一個對普通人只是頭暈的小病，對我卻是致命的大病，一直在治療休養。」

  「直到這幾天，身體狀態才重新穩定下來。」

  沒過多久，江仁遠遠就看到了，專門為自己建造的房子。

  一座占地數千平方米的大平層。

  裡面除了他的睡房、玩具房、休閒房之外，其他房間還裝著這個世界最前沿的相關醫療設備，居住著資深的醫師和護士，以及擁有治療能力的喚靈師。

  若非這些，他別說活到現在，恐怕還活不過一歲。

  五、四、三、二

  江仁看著近在咫尺的大門，在心中默數著。

  下一刻，急促的腳步聲從裡面響起。

  「世承，有沒有想媽媽？」

  只見門中走一名文雅中透著秀氣的女人，腳步飛快地來到江仁身旁蹲下，滿是期待地看著他。

  白和黑不約而同地平視遠外，沒有任何打擾的意思。

  「想。」

  江仁對女人笑了笑。

  莫世承是他一世的名字，而這個女人則是他的親生母親，名為潘琬。

  「好兒子。」

  潘琬伸手把江仁臉上的頭髮撥到耳旁，臉上帶著暖和的笑容，輕聲細語地問著：「今天去做什麼了，能不能跟媽媽說說？」

  「去了竹林……」

  江仁看著，微笑回復。

  這次人生的父母也很負責，面對天生體弱的他，已經做好了父母能做好的任何事情。

  左右不過十幾句話，說完時他的呼吸就已經有些急促。

  潘琬眼中有些心疼，但並未把這份情緒表現在外，繼續裝作高興地握住他的手：「告訴你個好消息，你要去那邊的事情，你父親已經同意了，只要這幾天狀態能夠繼續穩定，就可以出發了。」

  「是嗎，那太好了。」

  江仁微微眯眼，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雖然對於這一幕，早就已經有所判斷，但這並不妨礙他表演。

  不過說來也怪，在這個東方人口比例僅占不足兩成的希望國度，自己竟然接連兩次投中，也不知這是運氣，還是系統的設定。

  聊了幾句後。

  江仁眼皮一眨一眨地，很快陷入了睡眠狀態。

  以他現在的身體，並不足以支撐長時間的清醒，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睡眠中度過，這樣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穩定狀態。

  在把江仁送入房間後。

  潘琬又看了他好一會兒，又對黑白叮囑一聲，然後才輕手輕腳地退出了房間，來到側面的暗間中。

  這裡有著一扇小窗戶，上面安裝著單向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江仁房間。

  剛走進來的潘琬，頓時雙手捂住嘴，眼睛微微泛紅。

  「世承今天怎麼樣了？」

  暗間的房門被打開，一名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他是江仁這一世的父親，潘琬的丈夫，莫家的家主莫長松。

  「與昨天一樣。」

  潘琬定定的透過窗戶看著江仁。

  為了怕自己的情緒影響到兒子，她才專門建造了這一個，只有他們夫妻才能進入的暗間。

  莫長松來到窗前，沉默了一下，說道：「我們兒子，比我們想像的都要樂觀，你要做的就是相信他。」

  「當初……當初我懷孕時，如果能小心一些。」

  潘琬突然低下了腦袋，輕聲哭道：「就不會被襲擊到，更不會影響到腹中的他，導致他出生後先天不足，沒有過上一天正常同齡人的生活。」

  「這不是你的錯。」

  莫長松將潘琬抱入懷中，輕輕拍著她的肩膀，說道：「你就算不相信別人，也要相信我們的兒子，他從出生開始就沒有騙過我們，難道你還不相信他說自己能長命百歲的話？」

  「我相信！」

  潘琬破涕為笑，用力地點了點頭。

  隨即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下臉上的妝容，她又說道：「不說這個了，我把你同意他出去的事情說了，他很開心，不過你就沒有準備什麼嗎？」

  莫長松有些不解，但還是說道：「負責安全的人手我都安排好了，絕對不會讓世承出現一點意外。」

  本來以江仁虛弱的身體，他是不可能答應的讓江仁出去。

  但考慮到他江仁在之前，從未有過任何請求，所以他也實在狠不下心來拒絕，於是只能在人手上，儘可能的給出了家族最高待遇。

  「我說的不是這個。」

  潘琬沒好氣地拍下他的手臂：「你忘記他是準備去哪了嗎？」

  「不是49號城市嗎？難道是我記錯了？」

  莫長松疑惑地抓著腦袋，迷茫地看著妻子，早上自己還專門確認了一次。

  潘琬提醒道：「金髮小女孩。」

  莫長頓時恍然大悟：「我知道了，等下我就去準備禮物，聽說卡修病了，可惜我抽不出時間，剛好可以讓世承去看看。」

  幾天時間，眨眼即逝。

  由於這幾天的身體狀況並沒有惡化，江仁也終於在黑白的幫助下，如願與早已準備好的隊伍走出了家門。

  這是一支十數人的小隊。

  人員職責包含著守衛、醫師、廚師等人，不可謂不奢華。

  為了能夠迅速抵達目的地49號城市，採用的依然是目前希望國度，速度最快的交通工具「火車」。

  在一人一床位的情況下，一節豪華車廂足以入住十幾個人。

  但江仁的女僕黑和白，直接包下了其中相連的三節，並且中間的那節車廂還提前數天經過了改裝。

  其中的裝潢風格變得與住了幾年的房間沒什麼區別，車廂外殼的防禦性能也有了極大地提高。

  按照黑和白的說法。

  如果不是考慮到時間上有些急切，以及可能吸引某些不懷好意之人的注意力，她們本準備直接包下一輛火車。

  對此，江仁無話可說。

  雖然他在獵人世界，曾體驗過不少富豪生活，但跟這個相比，還是小巫見大巫。

  火車雖有喚靈的輔助，可行進過程中還是不免顛簸。

  以江仁目前的體質，可能坐個半小時，就能要掉他半條命。但得益於白的喚你，對他而言，即便在火車上，也與平地沒什麼區別。

  「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好是好，但是……」

  「從上次的結算來看，想在這個世界得到高評價，就不能離開角斗這個詞，以我目前的身體狀況有些難」

  江仁坐在喚靈化作的加高軟椅上。

  看似是在注視窗外的遠景，實則默默思索，在目前這種狀況下，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多動腦子。

  49號城市。

  薔薇角斗場，後方奴隸區。

  石猿和丁倩倩站在村口的大樹下，遠遠看著正和同齡人玩得滿身是泥的兒子，臉色略微有些慎重。

  「離小勇覺醒，只有不到一個月，也不知道他會覺醒出什麼喚靈。」

  丁倩倩的聲音有些低沉。

  以自己和先生的喚靈來說，兒子覺醒的喚靈很大可能是戰鬥系，但天賦如何就不知道了。

  作為奴隸角鬥士，唯有喚靈實力強勁，才能儘可能活得久，獲得爭奪自由名額的機會。

  後者他們已經不抱希望，但前者還是有些期待。

  「我存下的錢已經夠普通覺醒。」

  石猿看著她，臉色有些猶豫：「如果我這個月在多努力下，應該能換成完全覺醒，那樣對他的未來也好一些……」

  「你再敢這樣說，今晚就去給我睡地板。」

  丁倩倩聽到他的話，立即冷冷地說道。

  石猿還是有些糾結：「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我們的兒子是什麼樣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或許不笨，但也算不上聰明，更沒有什麼超過其他人的天賦。」

  丁倩倩臉上浮現一絲怒意，說道：「如果要以犧牲你的壽命，去換取他那麼一點微弱的前程未來，那我寧願不要他這個兒子。」

  「其實也算不上危險。」

  石猿苦笑道：「你還記得佐藤嗎？他前幾天找過我，說缺多少都可以找他借，這樣我只要把勝點湊夠就行了。」

  「你要睡床上？還是睡地板？」

  丁倩倩沒有回答，而是直接給出了兩個選擇。

  「床上，床上。」

  石猿見妻子絲毫不為所動，當即弱弱地訕笑兩聲，不敢再提這件事情。

  停下交談，見天色不早。

  兩人從大樹後走出，對著遠處玩樂的石勇喊道：「小勇，別玩了。」

  石勇當即拍了拍身上的灰土，猛地將長長的鼻涕吸回鼻子中，然後屁顛屁顛地跟自己父母走入了村莊。

  幾個同齡小孩見少了一個玩伴，沒多久也各自散開回村。

  村口外見不到一人。

  沙沙~

  就在這時，村口那棵大樹上方，茂密的枝葉中發出一陣顫動。

  一個手持武士刀的銀髮老者，從樹上跳了下來。

  微光閃過。

  老者瞬間消失不見，轉而出現的是一個頭戴白巾的陰冷中年男子。

  「石君。」

  佐藤純一郎看著村口的方向，搖頭嘆氣：「雖然你對丁倩倩的態度，讓我感到很高興，但作為一名丈夫，你卻沒有一點權威，因女人幾句話就改變了主意，這讓我很失望。」

  說到這裡，他眼中漸漸泛起殺意。

  「既然你不願意參與普通角斗，那我只好讓你參與死亡了，這是你自己的選擇。」

  「石君，請放心，在你死後，我一定會照顧好你的妻子和兒子。」

  佐藤純一郎說著，對著村口方向深深鞠了一躬：「這是我佐藤純一郎，一個武士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