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弱者的挑釁

  「燒餅，好吃的燒餅。」

  「新鮮出爐的籠餅，瞧一瞧看一看呢。」

  「胡麻粥」

  清晨時分，街道上滿是各式各樣的叫賣之聲，各種食物的香氣飄散在空氣中，使得行人食慾大增。

  「人世間，唯美食不可辜負。」

  江仁行走在這條儘是美食的街道上，衣著已經換成一身普通灰色粗布衣，身後背著把古琴，琴中藏著自己的本體劍身。

  仙盟治下，除了官府之人。

  其餘人皆是不可身佩兵刀，哪怕只是一柄烏黑的斷劍，所以只好做出如此偽裝。

  周圍。

  濃濃的生活氣息，與香氣撲鼻的食物，勾起了江仁許久未曾生出的進食慾望。

  「這幾日光顧著趕路，只是用靈力維持這具身體，還未吃過什麼。」

  江仁決定在這裡歇息一下。

  想想在這個世界經歷了三世，時間跨度超過四百年，總時長也已超過一百年，卻還從未品嘗過這個世界的食物，不得不說是一個小小的遺憾。

  現在，終於可以彌補了。

  「這家酒樓應該不錯。」

  江仁停下腳步，望向身側的兩層酒樓。

  酒樓的外形和大門還算講究，出入之人皆是衣著氣勢不凡之輩，且隱隱可以聞到從中傳來的，比之外界更為誘人的食物香氣。

  「客官！」

  剛走進酒樓，就有一名店小二笑著臉迎了上來：「你是一位還是幾位？喜歡包間、雅座，還是大堂？」

  身為大酒樓的店小二。

  為了不至於得罪某些喜歡扮豬吃老虎的客官，通常都練就了不錯的眼力。

  眼前的客人衣著普通，背著一看就是便宜貨的古琴，整體顯得很是貧窮，但其面上泰然自若的氣質，卻是由內而外地散發著。

  不用想就知道。

  這定是哪個大戶人家的老爺，腦袋被門夾了，故意穿成這副模樣出來，戲耍某些不長眼的人。

  店小二正想著，就見一錠銀子被扔了過來，連忙伸手接住。

  「一人，雅座。」

  江仁扔出銀子後，隨口說道：「有什麼好酒好菜都給我上了，剩下的是你的賞錢。」

  錢財於他而言，是最無用的事物，也不在乎具體花費多少。

  況且在絕仙之地時，他搜颳了起碼近千個儲物袋，許多東西是黃金萬兩也買不到的，還真看不上這一點小錢。

  「客官，樓上請。」

  店小二收好銀子，心中狂喜，態度更加恭敬，將江仁引向二樓。

  江仁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已經從腦袋被門夾了的富家老爺，變成腦袋被門夾了的樂善好施的富家老爺。

  江仁在一個靠窗的雅座坐下。

  考慮到這種酒樓上菜順序都很講究，他直接提了句「越快越好，別講究順序」。

  也不知是這裡較為高檔，所以出菜較快，還是剛才那錠十兩重的銀子起了作用，滿滿一桌菜很快就上到了桌上。

  由於現在是清晨。

  所以大部分都是早點，也有少部分色香味俱全的正菜，以及一壺據說是藏了數年的好酒。

  「這擺盤，比之主世界也是不弱，而且更原汁原味。」

  江仁看到這裡，忍不住笑了笑。

  這可是類似於主世界古代的世界。

  很多文化傳承本就與主世界有些相似，這些早點菜餚又何止是原汁原味，本就是這樣做的。

  江仁吃了幾個早點，略感滿意。

  雖然由於材料沒有主世界豐富，導致味道沒有主世界那般多樣性，但在廚師高超的技藝下，食物原本的味道被最大限度地發揮出來，還是別有一番風味。

  更不用說，他已經足足百年沒有嘗過食物的味道了。

  用膳的地方，通常會聽到各種各樣的信息，包括但不限於近期大事、官府政策、私人恩怨等。

  其中，說不定有與自己相關的事情。

  於是享用美食的過程中，江仁將自己的神識散出。

  同一層樓、樓下一層、樓外道路上，不論是交談聲，還是剁菜聲，走路聲都清晰傳入耳中。

  在此之中，大多是無用的信息。

  位於同一層樓靠內的包廂中，幾個年輕的聲音正在小聲交談。

  評擊仙盟的政策，表達對仙盟之人一手遮天的不滿，甚至還將仙盟之主怒斥為妖魔之流，直言唯有掀翻仙盟，才能換得朗朗乾坤。

  「無塵。」

  江仁想到了仙盟之主的名字，輕輕嘆息了一聲。

  他以前從未想到，當初為了救人救國而選擇入世的無塵，會成為如今一手遮天的仙盟之主。

  並將這個世界，從一個極端脫下了另一個極端。

  在仙盟的統治之下，自然災害的影響被降低了許多，也少有因糧食減產而餓死的人。

  原來作威作福的皇親國戚和地主商賈，現在也只能夾著尾巴做人，規模縮減了許多，不少更是直接消失。

  但這並不代表，底下的平民百姓生活就更好了。

  表面的繁華之下，是一個比之原本的王朝時代，還要更加惡劣更加專制的世界。

  小至鄉鎮，大至城府，一個個被下派的仙盟管理者，就如同一個個土皇帝，掌管著治下所有事務，權力幾乎沒有邊際。

  善與惡，好與壞，皆在他們的一念之間。

  這個時代的平民百姓，除了很少出現饑荒導致的餓死情況之外，所經歷的不公甚至要比之以前還多。

  「完美世界只是一個幻想。」

  江仁心中略微有些感觸。

  沒有殺戮、仇恨、衝突，完全公平的世界，幾乎是不可能存在的。

  因為其中的管理者與執法者都是人，而只要是人就會有欲望，有欲望就會有不公，就會有各種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

  若說什麼時候，真的能出現完美世界。

  除非是像某些科幻作品之中的智腦，只有當它們接管了整個世界，才可以真正在某種意義上做到絕對公平。

  「這孩子，誤入歧途了。」

  江仁搖搖頭，再次將注意力投入桌上的美食。

  正在這時。

  一批不速之客走入了酒樓。

  這是幾名腰佩刀劍，身著統一服飾的捕快。

  「幾位爺，今天怎麼有空來？」

  一直在櫃檯後算帳的掌柜見到，連忙笑著臉迎了出來。

  酒樓的背景深，並不怕幾個捕快，但閻王好惹小鬼難纏，得罪他們可對自己可沒什麼好處。

  「將這張通緝令張貼到顯眼位置。」

  領頭的捕快拿出一張捲起來的通緝令，並說道：「此人懸賞金額為一枚中品靈石，不論死活，只要帶到我們官府就行。如提供重要線索者，也可得到最低一枚靈石到最高五十枚靈石的獎賞。」

  「一枚中品靈石！」

  剛服務完一桌客人，來到門口的店小二，忍不住張大了嘴巴。

  自仙盟治世以來，修士早已不是原本只存在於傳說中的事物，而對修士而言也很重要的靈石，更是成為比之金銀還要珍貴許多倍的貨幣。

  哪怕是一枚普通靈石，售價都超過百兩黃金，而且還是有價無市。

  更不用說，是一枚中品靈石。

  根據其中的靈氣含量，一枚中品靈石可是約等於一百到一百一十枚普通靈石。

  光是聽到這個數字，就足以引得所有人呼吸急促。

  抓捕擊殺通緝令上的人，店小二想都不敢想，但若是能提供一絲線索，哪怕得到最低一枚靈石的獎賞，也足以讓自己買上一座不錯的院落，娶上兩個如花貌美的妻妾，過上那些老爺們的生活。

  「此人窮凶極惡。」

  捕快將畫著通緝令的紙交給掌柜後，又補充道：「手中更是沾染了上千條人命，其中還包括一個修士性命，若是見到，萬不可與其發生衝突，應第一時間通知我等官府之人。」

  「好，幾位爺慢走。」

  掌柜接住通緝令，隨手將紙張拉開。

  通緝令上是一個貌不驚人，瘦骨嶙峋的中年男子，下面的文字簡練概括了其名字，所犯之事，以及那讓人眼紅的懸賞。

  掌柜剛準備讓身旁的店小二拿上工具，把通緝令粘在門外時，就見店小二瞪大了雙眼看著通緝令，滿臉不可思議。

  「發什麼呆，還不快去拿工具。」

  掌柜臉色一沉，呵斥道。

  「不，不是。」

  店小二搖了搖頭，臉色有些發白：「我，我好像見過這人。」

  話音剛落。

  那幾名剛走出大門的捕快紛紛停下腳步，銅鈴般的眼睛死死盯向店小二。

  「看來，沒法慢慢享用美食了。」

  樓上，江仁露出淡淡的笑容。

  他不是濫殺無辜之人，可想要恢復劍身，偏偏又需要大量的靈魂。

  在這個被仙盟掌控的世界，幾乎不可能出現大規模死亡事件，根本沒有合法收割靈魂的渠道。

  更不用說。

  常人靈魂提供的靈力實在太過微弱，雖不至於虧本，但典型的是事多靈力少。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讓人主動找上門。

  然後自己為了自保，不得不殺掉他們。

  江仁進入這座城鎮時，他用法術略微扭曲了面孔，使得他人看得不太真切，直到進入酒樓之時才撤銷掉。

  等的就是這一刻，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希望來的人不會太弱。」

  江仁耐心等待。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

  數名靈力磅礴的修士來到了酒樓，外面的街道，也被一個個捕快和士卒封鎖，無法進出。

  踏！踏！踏！

  毫無掩飾的腳步聲從一樓上到了二樓。

  那是幾個臉色高傲的修士，他們掃視了二樓一圈，最終將目光放在江仁身上，然後直奔他所在的位置。

  「那不是府衙的幾位執事大人嗎？」

  一個藍衣書生見到那幾人，不禁一怔：「他們這是要做什麼？」

  與他同桌的白衣男子做了個禁聲的表情，指了指遠處似乎對外界全無反應的江仁，小聲說道：「看不出嗎？幾位執事應該是來找那人麻煩的。」

  「能同時得罪幾位執事大人，那位仁兄也是厲害，只是接下來就慘了，估計不死也要脫層皮。」

  藍衣書生聞言，忍不住為江仁捏了一把汗。

  白衣男子有不同的看法：「不一定。」

  常人同時得罪幾名仙盟的執法者，那確實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

  但那帶著一把古琴的怪人，面對向他氣勢洶洶而去的執法者們，卻是仿佛沒有看見一般，仍然在享用著食物。

  這種人不是心大，就是有底氣。

  白衣男子心中不由猜測，莫非此人的親朋好友在仙盟身處高位？

  噗！

  幾名執事將江仁團團圍住，並呼喚出一件件蓄勢待發的法器，居高臨下地看著江仁。

  「方！守！信！」

  領頭的吳吉站了出來，一字一字地念道。

  他們雖然都是鍊氣境，但對於這次抓捕有著充足的自信心。

  兇徒戰績看似兇殘，但讓他們瞧得上眼的，只有那個練氣七層的修士，但那修士年老體衰，哪怕境界與他們相仿，實力也比不上他們任何一人。

  如此，戰勝那修士的兇徒，自然也不放在他們眼中。

  更不用說，此次他們是數人合力抓捕。

  縱使這兇徒有三頭六臂，甚至是某些猜測中的魔修，也定然逃不出他們的手掌心。

  「既然來了，不如坐下一起吃吧。」

  江仁放下酒杯，對著他們隨口說了一句，便低頭夾起一塊糕點放入嘴中。

  那細嚼慢咽的動作，似乎沒有絲毫防備。

  「這麼說，你承認自己就是方守信？」

  吳吉開口問道，並抬手止住了身旁想要動手的幾人。

  江仁聳聳肩：「你們不是已經確認了？」

  「你倒是好膽色，我問你。」

  吳吉一腳踩在旁邊的板凳上，毫不客氣地問道：「那黑水鎮一千三百餘人，可是死於你之手？」

  剛剛吞下一塊糕點，嘴巴塞得滿滿的江仁不好說話，於是點了點頭。

  吳吉又問道：「那黑水鎮執事，也是死於你之手？」

  江仁再次點點頭，咽下糕點，說道：「差不多得了，我是邀請你們坐下用膳，不是邀請你們過來玩問答遊戲。」

  「用膳？」

  吳吉看了看桌上毫無靈氣的食物，頓時樂了，鄙夷地說道：「原以為你有何等本事，不想竟是服用凡俗五穀之物的廢物！」

  噔！

  緊接著，他那放在凳子上的腳再次一抬，重重地踩在桌子上。

  在他的刻意控制下，上面的糕點菜餚散作了一團，其中一塊糕點更是從桌面滾動，落到了江仁的大腿衣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