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同桌的他（13）

  雲卿平靜淡然的反應是在明楓意料之外的。

  他既然來找雲卿，還說出了那樣的請求，自然是詳細調查過她的資料，確定她沒有問題才會過來的。

  據調查，這個女孩早熟沉穩，懂事冷靜。

  但就算她再懂事，也不過是個才十六歲的小姑娘。

  可除了最開始知道他的身份後有過片刻的驚訝之後，這個小姑娘從頭到尾都保持著從容淡定。

  甚至在他提出那種別人看來十分怪異的要求之後，依舊平靜如初。

  她太平靜太淡然了，就仿佛對一切都瞭然於胸一樣。

  明楓甚至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的調查是不是出了什麼錯。

  總感覺眼前的小姑娘和資料里說的那個人有些不一樣。

  但又說不上來哪裡不一樣。

  明楓不由地又看向了雲卿，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她幾眼。

  眼前的女孩似乎是發覺了自己的意圖，眼神卻不躲不閃的，但也沒有刻意直視著他，端著茶杯抿了口茶。

  明楓自認為自己看人的眼光很好，也從沒有看錯過人。

  他並沒有在眼前的女孩身上看出半分不好的意圖。

  她的眼神很乾淨，不摻任何的欲·望和浮躁。

  但這種乾淨卻不是那種不諳世事的單純的乾淨。

  更像是一種歷經塵事之後，看淡一切的平靜和從容。

  想到女孩的經歷，明楓又覺得不那麼奇怪了。

  女孩子的心思本就敏感細膩，她從小經歷了那麼多的人情冷暖，能沉澱出這份從容其實挺讓人心疼的。

  明楓既然選擇了來找雲卿，還對她說出了那樣的話，自然不會什麼都瞞著她。

  他又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後，緩緩開口。

  「其實……小玄八歲之前，不是現在這樣的……」

  「他小時候，性子活潑，很愛笑，又聰明……」

  明楓說著，眼中慢慢浮起懷念之色。

  通過明楓的敘述，雲卿知道了明家鮮為人知的一段歷史。

  十年前。

  明景玄七歲那年，雖父母出國旅行。

  但很不巧的，他們在國外遇到了襲擊，碰上了恐怖·分子。

  明家夫妻在那次恐襲中身亡。

  而年僅七歲的明景玄下落不明。

  雲卿問：「後來呢？」

  明楓說：「後來，我們派了很多人去尋找小玄的下落，可是一直沒有消息。」

  「但是一年後，我突然收到了一條陌生號碼的簡訊。」

  雲卿說：「是他發的？」

  明楓點頭，「對，是小玄發來的。」

  「然後我們根據號碼的歸屬地，在另一個國家的貧民窟里找到了小玄。」

  明楓直到現在都忘不了當年找到明景玄的時候的場景。

  一向活潑好動的小男孩，縮在臭氣熏天的垃圾堆的角落裡坐著，衣衫襤褸，遍體鱗傷，身上的傷口還都潰爛發炎了。

  全身瘦成了皮包骨，就像是皮了一層皮的骷髏架子。

  可他就像是一點都聞不到臭氣，也不覺得疼一樣，縮在垃圾堆里一動不動的。

  原本靈動的眼睛如黑暗中的一潭死水，仿佛陷入了永夜，一絲光亮都沒有。

  他們叫他，他不應。

  可一旦有人靠近，他就會立馬抬起頭來，用一種充滿了敵意和殺意的眼神盯著來人。

  像是一隻受了傷的小狼崽，渾身是刺，豎起全身的防備，不相信任何人。

  誰靠近就攻擊誰。

  就連明楓去靠近他，也是如此。

  最後他們沒辦法，只能用麻醉槍給他射了一針，將他弄暈後，才將人給帶了回去。

  「小玄回來後的半年，除了吃飯喝水，就沒再開過口，不跟任何人交流。」

  「整個人也是性情大變，對所有人都充滿的攻擊性。」

  「我找了很多的心理醫生給他看，但是都沒有辦法，他拒絕任何人的靠近，也不開口說話。」

  「最後我請了一位國外很有名的心理學教授，用了一些手段迷暈了小玄，然後給他做了催眠治療，他的情況才有所好轉。」

  不過也不是徹底好了，明景玄最後還是變成了現在這樣子。

  但比起最開始的樣子，這種情況明楓已經算滿意了。

  「心理醫生說，他有比較嚴重的人格障礙，共情能力幾乎為零，而且有人格分裂的跡象。」

  這種人，很危險。

  一不小心，他就可能跌入深淵，無法回頭。

  雲卿聽完，沉默了很久，握著茶杯的手，指關節微微泛白。

  她壓抑著心頭翻湧的情緒和心疼，儘量讓自己維持住面上的平靜。

  明楓說到這，忍不住又看向了雲卿。

  說實話，他心裡是緊張忐忑的。

  畢竟一般人要是聽到這些，多半會被嚇跑。

  但他沒有在雲卿的臉上看到絲毫恐懼或者擔憂。

  她只是微微蹙著眉，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明楓都有些看不懂眼前的女孩了。

  看似清冷從容，可這只是表面上的，她內心真實的想法，好像誰也看不透。

  這時雲卿卻開口了，「他的這些變化，應該跟他失蹤的那一年有關吧。」

  明楓說：「是。」

  雲卿問：「那你們查到了他那一年經歷了什麼嗎？」

  「沒有。」

  提到這個，明楓的臉色就凝重嚴肅了很多。

  「那一年他去了哪裡，他是怎麼到了另一個國家的，以及他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這些，直到現在我都沒查到。」

  「這一切，只有小玄自己知道，但他不願意告訴我。」

  甚至，一旦提及，他的情緒都會又失控的跡象。

  雲卿鬆開茶杯，「你說找到他的時候他滿身是傷……也就是說……」

  他那一年裡，肯定是受到了虐待的。

  這可能還是最好的情況。

  能將一個人逼成那樣子，肯定還受到了別的創傷的。

  她話沒說完，但明楓也明白了她想說的話，點了點頭。

  「這麼些年來，小玄他的情況看似好轉了不少，可是我知道，他只是學會了壓抑和隱藏。」

  而這恰恰是明楓最擔心的。

  若是一直得不到宣洩，總有一天，那些壓抑的情緒會控制不住，爆發出來的。

  「所以，明先生為什麼會找上我？」

  雲卿說：「你們花了那麼多時間都無法改變他，怎麼就認為我能救他呢？」

  昨晚上太累了，就沒替換了，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