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梁祝？

  談陌認真想了想，對於蓮花大師的話開始認同，然後他再問道：「師兄，以你蓮花寺住持的身份，為什麼要接這一個命案的懸賞？」

  這是談陌一開始就挺奇怪的，還和那個捕快討價還價。

  「小師弟，你這是覺得貧僧不差錢啊……」蓮花大師聽到談陌這般問，臉上原本的輕鬆笑容立馬轉變成了苦笑，他頗為哭笑不得看著談陌問道：「小師弟，你是不是有什麼誤會？覺得當和尚很有錢？」

  難道不是？

  談陌詫異，這世道還能頓頓吃肉養力氣，是沒錢能辦到的？

  蓮花大師瞧著談陌的神情，似乎想到了什麼，就說道：「也是，你看王妃時常來拜訪貧僧，捕快對貧僧恭敬無比，貧僧在這羅灣鎮，也算是家喻戶曉的人物，就因此覺得貧僧有身份很有錢，這是難免的。」

  說完，蓮花大師攤開雙手，神色無比認真的看著談陌說道：「然而事實是，貧僧真的沒錢。」

  「你們幾個師兄弟，全是吃貧僧的，最過分的是他們還管貧僧要工錢。外院還有一百多張嘴等著吃飯，你說，貧僧手裡哪裡還有什麼余錢啊？況且這眼下天下如此亂，上山燒香的香客都沒幾個，寺內其實一直都是入不敷出啊！」

  蓮花大師叫苦不迭，眼神中滿是暗示之色，很期待談陌能夠說出「我不要工錢」這一句話。

  不過談陌視而不見，他聞言用手托著下巴，刻意露出一臉沉吟之色，然後恍然大悟的說道：「那寺里還能維持下去，豈不是全靠了王妃的賞賜？」

  他記得，每次那位滕王的王妃來山上燒香，都帶不少金銀賞賜之物。

  這對於外院沒啥見識的小沙彌，每一次都能看花眼，然後興致高昂的議論上好久。便是戒律師兄白骨子見到了，也不呵斥制止，反倒是插話進來，一塊兒討論。

  「正是。」蓮花大師點了點頭，坦然承認，然後一下子想到了什麼，看著談陌就說道：「往後那位王妃再來，小師弟你可得尊敬一點。對了，還有那位小郡主，你得讓著點，不能欺負人家，上次帶她去爬樹這種事，往後就別做了，人家好歹是位郡主啊，可不是什麼鄉下女娃娃……」

  談陌連連點頭，只不過心裡有點奇怪，不知道為什麼，他這師兄一提起那位小郡主，這話就說個沒完，但轉念想想，人家母親是蓮花寺第一大客戶，全寺上下都靠人家母親吃飯，就有點明白過來了。

  無欲則剛。

  這有了想法，便是高僧，也得著相。

  「師兄放心。」談陌雙手合十。

  蓮花大師見說的差不多了，就點點頭。

  「師兄，我還有一個問題。」

  「但說無妨。」

  「師兄你是怎麼知道那漁家打撈到了屍體的？」

  「你仔細想想吧，小師弟啊，凡事不光要多留個心眼，還要多動腦子，這事兒很容易想明白，剩下的就要經驗積累。」蓮花大師這次卻不回答了，他說著就站起身往前走，邊走邊說道：「你留在此地歇息，我去去就來。」

  談陌雙手合十，應了一聲是，然後便學著蓮花大師剛才的樣子，盤膝坐下。

  這樹蔭底下有塊岩石，剛好適合坐著。

  不過談陌並沒有按蓮花大師說的仔細去想想，因為他早在漁民回答他的那時候就聽明白了，他這麼問，只是忽然意識到自己眼下這具身體才八歲而已，舉止老成算是正常，但要是心智顯得妖孽……那麼是會真被當成妖孽，然後浸豬籠的。

  之前大意之下被誤認為是白骨心，這種僥倖的事情可一不可再。

  「那漁家回答的過於急切了。」這是談陌懷疑的原因，當時他還沒問完，那漁民就急著回答。

  這種通常是急著想要撇清關係，才會產生的一種心理狀態。

  不過他沒蓮花大師的經驗，所以只是懷疑，沒有做出較為適當的判斷。

  談陌開始念經。

  如是心咒。

  眼中那個圖案，一直在顯示觀拳加上這篇經文，能讓他有99%的成功率，成為九玄中人。

  數遍經文後，談陌起身練拳。

  觀拳的最高境界是觀世音，修成菩薩拳，這就是談陌無法辦到的。他的拳法很死板，一招一式，只會按照動作順序來。

  想要拳法由心，只能多練，熟能生巧，然後在實戰中多動腦子，以不變應萬變。

  蓮花大師回來的時候，談陌剛好將觀拳練完，不由微微點頭，不過也沒誇讚談陌，只是說道：「跟我來吧，我知道死的人是誰了。」

  「師兄，是誰？」談陌直接問。

  「這人名叫林守田，不是什麼大人物，只不過他有個姐姐，是一位反王的夫人。因為覺得自己不是個帶兵打仗的料，在出了一大錯後，就直接丟下部下，跑到了寧嘉縣躲著，想逃避他姐夫的責罰。」

  「他姐夫知道後，念在他姐姐的面上，沒有追殺他，還讓他在寧嘉縣安心過日子。林守田的相貌不怎麼樣，年紀又大，還瘸了腳，但偏偏想找個年輕漂亮的媳婦，因此就找了一個媒婆，讓他給自己說一門婚事。」

  「媒婆也犯難，林守田的要求並不低，一般人家是指定看不上，可那些好的人家，又怎麼捨得讓女兒進火坑？最後就給他找了一個從外地過來的，和人離過婚的。哦，對了，這離婚是一種新近出來的叫法，大概意思等於被休了。」蓮花大師說到這，似乎是怕談陌不理解，特意解釋了一下。

  談陌木著臉，點點頭。

  蓮花大師便繼續說下去：「雖然是被休過一次的，但那女子是貌美如花，還能言善辯，才見兩次面，就令林守田掏心掏肺，天天念叨著。在女方應允後，林守田就開始置辦婚事，然後……林守田，就死了。」

  「林守田的屍體，被人發現時，是在隔壁鎮子，不過只有一半。因為是在河裡被發現的，那些捕快就沿著水流往上找，想找到另一半。」

  等蓮花大師一說，談陌不假思索的說道：「師兄，你是懷疑，林守田的屍體之所以少了一半，是那漁家所為？」

  這正好結合之前蓮花大師對那漁民的推測。

  蓮花大師搖頭。

  「那是何人？」

  「今夜便知。」

  見到蓮花大師故作神秘，談陌就沒有追問下去，而是說道：「師兄，你是懷疑殺死林守田的，就是那個被休了一次的美貌女子？」

  如果不是的話，蓮花大師沒必要對那名女子做那麼多描述。

  這回蓮花大師點頭了。

  談陌沒啥可以問的了，便沒有再說話，安靜的跟在蓮花大師後頭，然後就發現蓮花大師直奔一戶人家，問人家買了一隻雞。

  那家人對於和尚買雞儘管奇怪，但因為是蓮花大師當面，就沒有多問，還熱心的問要不要幫忙把這隻雞給宰了。

  蓮花大師搖頭後帶著談陌，去了鎮子外的一處荒地。這地方還能看出田地的痕跡，只不過土地太過貧瘠，種啥死啥後，就被廢棄了。

  這塊荒地上，能看到一大片的枯死野草，就算是活著的野草，也都是根莖葉漆黑。

  宛如中毒。

  等到蓮花大師停下的時候，天色已經略顯昏沉。

  然後，談陌就看到了兩尊殘破石像。

  這兩尊石像，趴在一個小土坡上。這土坡有些層次分明的痕跡，似乎曾經是一處台階，又像是什麼大型的墳塋。而這和兩尊石像，因為太過殘破的關係，已經看不出來這到底是雕刻的是啥了，不過還能看清楚，這兩個石像上，各自一個字，分別是「梁」和「祝」。

  哪怕是風吹雨打，被歲月剝蝕的痕跡遍布石像，這兩個字仍然清晰。

  蓮花大師就將雞放在了兩尊石像的中間，只是手指一彈，這隻雞就頸骨折斷，微弱的血腥氣息隨之瀰漫開。

  「咯咯、咯咯。」

  沒叫幾聲，這隻雞就不再撲騰。

  蓮花大師伸出手，並起兩指，虛劃幾下。

  居然有微弱的青氣，在蓮花大師指尖沉浮，像是一條小青蛇，上下遊走著，十分妖異。

  然後，一聲咔嚓大響，腳下的土坡隨之劇烈搖晃起來，並且從中間裂開了一道大口子。

  一股惡臭腥風從這裂口中刮出。

  談陌一個沒站穩，差點摔進去，幸好蓮花大師眼疾手快抓住了他，並且快速退後。整個人仿佛燕子一般，帶著談陌飄出老遠才落地。

  然後，談陌就聽到一男一女的聲音從那個裂口中傳出。

  「何方人士，又獻供品？」

  「但有所求，人命為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