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9章 命運虛無

  經由道一神通入夢，安奇生洞徹了蠻荒大界的諸般奧妙。

  更深深知曉，這方大界遠比他之前入夢的諸界都要強橫的多！

  是以，入夢之前，他做了極為充分的準備。

  對於尋常人而言，未來無定，一切未知，天地之間有無窮變量，窮極一生難知其億萬分之一。

  但這，僅僅是對於尋常人而言罷了。

  修為越高者，越能捕捉到冥冥之中的諸般變量，亦或者『天機』。

  大神通者，甚至可俯瞰過去，窺探未來，諸多奧妙近乎如掌觀紋。

  尤其是這方大界之中的諸天主、地尊，在這方浩瀚到近乎無邊無際的大界之中，已然近乎於全知全能。

  之所以說是近乎。

  只是因為他們彼此的存在而已。

  安奇生很清楚，縱然他經由入夢而來，也必然難逃諸天主之法眼。

  自然，也躲不過那恨煞了自己的星空樓主。

  是以，他才耗費了極大的精力，在浩若煙海一般的選擇之中，挑選了並不都沒出彩的莫因。

  只因為他是『變數』。

  所有與他有關的事情，就算再怎麼離奇，也會在天地默許之內，即便諸天主發現，也都會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

  「你，你到底是誰……」

  安奇生心思發散時，被逼在牆角的小胖墩已經快要哭出來了。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沙盤』里的小人兒，竟然會出現在現實世界裡！

  這簡直差點將他嚇死。

  「我是這衍界沙盤之靈。」

  安奇生眼都沒眨一下，絲毫沒有哄騙小孩子的心理負擔。

  「哎？」

  小胖墩恐懼稍減，撓撓頭，半是驚疑，半是忐忑：「你，這是我這沙盤？」

  他倒是聽鎮裡說書人說過一些神話故事，裡面就有一些寶物成精的說法，而對於自己沙盤是寶物一事，他深信不疑。

  「不然，為什麼我能看到你，還能出來呢？」

  安奇生微微一笑，將這小傢伙拉起來。

  似是見安奇生並無傷害自己的心思，莫因心中也放下了心，正想說什麼，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

  「糟了，俺娘還在等俺回去吃飯……」

  尋常孩子受驚，下意識的都會往家裡跑，而這小胖子，卻是向著家相反的方向跑。

  這一下，中午之前怎麼也是回不去的。

  「唉。」

  小胖墩嘆了口氣，索性也不回家了，掏出藏著的沙盤來：「你說你是沙盤之靈，怎麼證明？」

  「你看。」

  安奇生一抬手，那沙盤已然泛起幽光，一眨眼間，就落在了他的手中。

  「我的沙盤！」

  小胖子驚呼一聲，安奇生隨手一拋，將其還給他。

  小胖子這才徹底放下心來，有些信了，不搶自己的東西，那就是好人。

  「那你，是我父親留給我，保護我的嗎？」

  小胖子緊抱著沙盤，眨著眼，有些緊張。

  「這衍界沙盤是天地奇珍，其珍惜之處，不在於沙盤本身，而在於其中衍生的天地，世界。」

  安奇生摸了摸這小胖墩的腦殼，微笑著說道：

  「這樣的寶物，你那父親若是知曉，大抵是不會留給你的……」

  「不！不會！」

  小胖墩眼神一黯，又嘴硬道：「你胡說！說不定我父親就是知道這是寶物才留給我的呢？」

  安奇生含笑不語，小胖墩已經氣沖沖的跑向了家：

  「等我去問俺娘！」

  「蠻荒……變數……」

  安奇生踱著步子，心中有著起伏，點點滴滴都是有關於蠻荒大界的。

  對於一些真正的大神通者而言，萬物萬靈的命運都是既定的，一切的掙扎反抗，都已經在他們眼中預演過無數遍了。

  這甚至於包括天地本身。

  本不會有什麼變數。

  這變數的誕生，或許本就是某些人不甘於未來，所締造出來的……

  ……

  莫因所住的小院位於西城。

  西城雖不如南城繁華，但比起北城卻又好上不少，居住於此的，多是較為富裕，至少，奔波忙碌可以餬口。

  如豆燈火下，一個風韻猶存的婦人準備著飯食。

  莫因卻心不在焉，有一口沒一口的，不一會竟嗆到了，婦人忙上前拍打他的背部，口中嗔怪：「你這孩子，多大了，吃飯也這麼不讓人省心。」

  「娘！」

  灌了一口水，順過氣，莫因終於是忍不住開口了：「父親，為什麼不要我們？」

  「你……」

  婦人身子一顫，旋即板起了臉：「誰讓你問這些？娘不是告訴你，等你大一些就告訴你嗎？」

  莫因還要問，婦人已經沉著臉回了房間。

  「娘……」

  莫因心頭一顫，委屈的幾乎要落淚，但耳中聽到的只有婦人重重的關門聲。

  「我說的可對？」

  莫因抬頭，燭火下，白日見到的青年鬼魅一般的出現在他的對面。

  他嚇了一跳，壓低聲音：「你，你可不要讓俺娘看到了，她，她不喜歡別人接觸我……」

  「她看不到我，就如沙盤世界裡的其他人看不到你。」

  安奇生隨手一招，小胖子藏著的沙盤已經落在了他的手中：「如果你不放心，咱們去沙盤中？」

  「這……」

  小胖子猶豫了一瞬，還是點點頭。

  嗡~

  下一瞬間，兩人已經再度進入了這沙盤世界。

  外界夜幕已經深了，沙盤裡卻是艷陽高照，十日橫亘長天，揮灑著無盡光明。

  兩人的到來並未被木村的人發現，正如他們的離去也沒有任何人覺得不對勁。

  仍是之前曬太陽的牆角。

  小胖子沒了顧忌，就開始詢問自己的父親，詢問著沙盤的來歷。

  「關於你父親，用不了幾天你就會知道，現在，還是為你講一講著沙盤的來歷。」

  深深的看了一眼小胖子，安奇生淡淡說著。

  小胖子是此方天地之主，但受限於他脆弱的大腦，關於這方沙盤的真正隱秘，他卻是半點也不知道。

  「過幾天？」

  小胖子有些激動：「我父親他會來看我？」

  「這方沙盤乃是宇宙奇珍，對於修行者而言，更是堪稱至寶……」

  安奇生自顧自的說著。

  小胖子抓耳撓腮，他更想知道自己父親的事情，但安奇生不說，他也沒得辦法，只能蹲坐著聽他訴說。

  蠻荒大界，有千萬修行道路，種種神通法門多如恆沙。

  而究其根本，仍是源自於天地大道。

  與人間道、萬陽界、元陽界乃至於巫神界都不同，這方大界的修行道路，與天地的聯繫更為緊密。

  入道之始，就要遭受天劫！

  劫過九重，才得超脫，但渡劫的，卻不是他們本身，而是自身開闢的福地，洞天小世界。

  這方大界，無論是修何種法，何種道，都是如此。

  福地增則修為增，福地坍塌則修為盡喪。

  「福地、小世界？那些神仙，人人都有這樣的沙盤嗎？」

  對於只在說書人口中聽說過的修行世界，小胖子很有興趣，頓時將『他爹』都忘到了腦後，不住的追問著。

  「天地之種，是入道的必經之路。」

  安奇生侃侃而談。

  他的境界很高，入夢之前有遍觀此界歷史，對於諸般道法神通如數家珍，此時說來，自然淺顯易懂，深入淺出。

  莫因雖然不過六歲，但有沙盤滋養，聰慧異常，很容易就聽懂了安奇生的話。

  「沙盤，難道就是一枚世界之種嗎？」

  小胖子搓了搓手，滿臉興奮：「那我不是也能成仙啦？你，你快教我，快快教我。」

  「教你……」

  安奇生住口不言，只是淡淡的看著他。

  「嗯嗯。」

  小胖子連連點頭，見得安奇生不為所動，才想起什麼，恭恭敬敬的跪下磕頭，可憐兮兮：

  「俺娘說，要拜師傅，得準備束脩，但俺沒有，能不能後面補上？」

  「起來吧。」

  安奇生抬手，輕輕拍了拍莫因的小腦袋：

  「你不必稱我為師，我也可教你，但這，卻是各取所需了……」

  安奇生並不願平白占人便宜，哪怕，當事人並不知道。

  嗡~

  隨著他心念一動，唯有他看見的視角深處，諸般文字已然流淌而下：

  【莫因（6/…）】

  【種族：人】

  【命格：虛無】

  【命運軌跡一：降生於蠻荒宇宙群，蠻荒大世界，無盡大陸中陸，大永王朝，寧安侯國，風南道……】

  【命運軌跡二：無】

  【命運軌跡三：無】

  ……

  無！

  無！

  無！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連串『無』。

  自得道一圖碎片直至如今，除了他自己的命運無法窺探之外，他還是首次碰到這樣的情況。

  這名叫莫因的小胖墩，所有的命運軌跡，都是無。

  所顯示出的，只有已經發生的，有關於他的未來，絲毫不可見！

  「命格虛無者……」

  安奇生眸光深處泛著幽光，道力不住的消耗著，道一圖也嗡鳴顫動，神通『全知』一次又一次的運轉，推演著一條又一條的命運軌跡。

  然而，直至日落西山，夜幕降臨，數以千百億的命運軌跡之中，有關於莫因的，統統都是無！

  就好似，他根本不在命數之中！

  亦或者，連道一圖都無法推演出他的命運軌跡！

  而這，也正是他選擇這個小胖子的原因之一。

  道一圖都看不到的東西，其他人，自然也看不到！

  「莫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