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9章 新時代

  ……

  這是徹底的虛無，無有任何認知之內的東西存在，似乎，本就無有一物。

  身處其間，一縷孤念只覺一片寂靜安寧，自出生起無時無刻不在運轉跳動的思維似乎都凝滯不前了。

  肉身、思維、內在的，外有的，甚至於時間，空間，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了。

  「這…是…哪裡？」

  某一瞬間，孤念心中升起了明悟。

  這是來到這處不可知地後，他心中升起的第一個念頭，然而，下一瞬，他的念頭又沉寂了下去。

  又不知過了多久，第二個念頭方才浮現：「我又是誰……」

  他無法感知到任何東西，甚至於連自身存在的概念，都顯得模糊與虛幻。

  如此，念起念落。

  此處虛無似無時間的概念，但在孤念的心中，這卻是超乎想像的漫長歲月。

  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是時間，什麼是歲月。

  寂靜，枯燥，一成不變，虛無黑暗……

  嗡~

  孤念的起伏越來越小，似乎要陷入沉睡之時，某一瞬間，他突然察覺到了什麼。

  他心神沉凝，恍惚間，似看到兩道古樸蒼涼的流光在他的心海之中浮現。

  光芒很微弱，更是乍閃即滅，持續時間極為短暫。

  但孤念近乎凝滯的念頭，卻在光芒之下，陡然變得活躍起來。

  「皇天的盡頭，那具屍體……」

  「入夢大千的神通都不能擺脫此地嗎？我之存在，是因為心靈，還是道一圖？」

  「如何破局？我此刻，又在何處……皇天？天外？還是絕靈宇宙？」

  ……

  無數念頭瞬間湧上心頭。

  孤念心中一時光明大盛，蒙塵的心靈一時變得圓融雀躍，他驀的驚醒，似回想起了前世今生：

  「我是安奇生……」

  「我在，涅槃！」

  ……

  無垠的星空，冰冷枯寂，似有無盡奧妙，又有無盡冷酷，望之心中就有敬畏，驚懼。

  冰冷枯寂的太空之中，一大一小兩顆行星彼此環抱螺旋漂流，其速極快，卻又漫無目的，不知目的之所在……

  冰封的大地之上，刺骨的寒風之中，一個個渺小的人影自冰晶也似的基地之中走出，向著四面八方開拓……

  伴隨著一聲聲恐怖的咆哮，一道道可怖的兇惡身影自冰川之中踏出，奔向那一道道驚駭的人影……

  咔嚓！

  修長白皙的手指按下了暫停鍵，凌厲的目光掃過教室里上百正襟危坐的學生，點點頭道：

  「哪位同學回答一下，視頻里出現的幾個畫面都代表著什麼？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

  發出聲音的是個女老師，她體態修長，身著黑色武道服，眼神凌厲，一眼掃過，沒有學生敢於與她對視。

  但面對提問，幾乎齊刷刷的舉起了手。

  女老師一指後排，教室里唯一沒有舉起手的少年，道：「韓方白，你來說！」

  「是。」

  韓方白無奈的站起身，清了清嗓子，道：「開元9826年，有一巨型天體橫貫星河，逼近太陽系……

  奇人安先生橫空出世，將地星推離太陽系，第一幅畫面，就是地星流浪的畫面，也是衛星最後拍下的畫面……」

  「第二個場景，則是新紀三年，人類走出地下，建立基地市，開始迎接新的時代……」

  「第三個場景，則是被『靈炁粒子』出現後，諸多微生物衝擊人類基地市……

  這，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

  少年人高馬大，聲音卻軟綿溫吞，聽得女老師眉頭倒豎：「沒睡醒嗎？！別以為你符道上有著天賦，就敢忽視歷史！雖然理論上畫出一道符就可直升大學，但文化不行，就不能加入『清北』這樣的頂尖學府！」

  「更別說，你連一張符籙都還沒畫出來！」

  「咳咳！」

  韓方白縮了縮脖子，無奈的道：「知道了……」

  「新紀以符道最貴，可符道修行，可不僅僅是捕捉靈炁粒子，沒有足夠的知識儲備，也不能夠成為強大的符師！」

  女教師敲擊講台，道：

  「知識才是力量！開闢了符道修行，也是如今修為最高的蘇傑先生，可是學貫東西！」

  「排名第二的古長生古先生，可還沒上過學呢……」

  韓方白嘀咕了一聲。

  「韓方白！」

  女老師怒斥一聲，韓方白暗叫不好，下一秒，就被一把提起，直接丟出了教室：

  「滾回家去睡覺！」

  啪嗒！

  一個漂亮的後翻，韓方白穩穩的落下了六層教學樓。

  「方老師……」

  韓方白心中一暖，拍打著身上的灰塵，向著學校外面走去。

  他不是個不學無術的學生，只所以睏倦，只是因為他上學之餘，還打著兩三份零工。

  他是戰爭遺孤，父母皆陣亡於與凶獸的戰鬥之中，家裡，只有一個奶奶相依為命。

  「呼~」

  剛剛踏出學校，韓方白就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冷！

  真冷！

  基地市本身只有基本的符陣保護，雖然沒有基地市之外零下七八十度的恐怖，可也有零下三十多度。

  「若我能成為符師，至少要畫出一張『恆溫符』，不然高考後就有麻煩了……」

  韓方白暗暗嘆氣。

  符道修行，以一為起始。

  畫出一張符籙，就可以成為一符師，有著加入頂尖學府的資格。

  但這僅僅是開始，一後還有十，百，千，萬……億，再然後，天符師，元符師，符道大宗師。

  恆溫符等級並不高，可也至少要一符師才能畫出來。

  他此時相差，還有很遠。

  「快了，快了。我一定會成為符師的！」

  韓方白跺了跺腳，進了停下的公交，臨走前，他忍不住望了一眼天空。

  冷風呼嘯的高天之上，有著一輪『金色大日』高懸。

  他知道，或者說，天下人都知道，那並不是太陽，而是一張符籙。

  來源於二十三年前，以蘇傑，古長生，楚凡等世界頂尖符師所畫出的頂級『恆溫符』。

  二十多年前，似是因為地星來到了一個詭異的星系，環境惡劣到了極限，幾乎要將世界冰封。

  上了公交車，韓方白舒服的嘆了口氣，自兜里掏出一張手掌大小，質地堅硬，有著複雜紋路的卡片來。

  這是他唯一的卡片，是新紀聯盟發給每一個人的基礎卡片。

  集舊時代身份證，銀行卡，定位，通話，健康監測等等功能於一體，是真正必不可少的東西。

  「嘿，安先生！調出我的身體數據。」

  低聲喚了一聲，一面只有韓方白可以看到的面板已然呈現在他的視網膜之上。

  【韓方白：年齡18，種族：漢，所屬基地市：邢……】

  【符師等級：無】

  【恆溫符掌握進度（68%）飲水符掌握進度（87%）火焰符，照明府，電符……】

  ……

  面板很複雜，涉及到方方面面，從上到下看了一遍，公交車已然走過了三十多站。

  他的家，快到了。

  邢基地市是東亞三十六大基地市之一，占地極為不小，城區複雜，也多。

  韓方白沒有選擇再去打工，因為高考快到了，他必須要抓緊時間畫符，以期能進入頂尖學府。

  他所在的小區是高等小區，安保等級很高，環境也不差，甚至有著少見的綠化。

  恆溫符的等級更是極高，說是四季如春都不為過。

  這，卻是聯盟對於烈士後代的照料，十八歲之前，他的居住，是免費的。

  但，也只限十八歲。

  沒有辦法，人類與凶獸的戰爭自開始就沒有停歇過，陣亡的符師，武師不知凡幾。

  而他，已經快十八歲了。

  「奶奶，我回來了！」

  壓下心頭的憂慮，韓方白輕車熟路的上了六樓，一打開房門，他頓時一愣：

  「家裡，來客人了？」

  不大的房間裡，各種禮品擺的滿滿當當，韓方白眼皮一跳，在其中他居然看到了一些只在電視上看到過的奢侈品。

  「小白回來了？」

  略有些富態的老太太眼皮也是一跳，似沒想到韓方白回來的這麼早。

  「這是？」

  韓方白關上門，看向來訪的三位客人。

  「這是你姨奶奶……姨爺爺，這位，是你表叔……」

  韓奶奶略顯無奈的介紹著。

  她著實也沒想到孫子回來的這麼早。

  看著身材高大的中年人夫婦，以及穿著單薄黑色運動服，似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的年輕人，韓方白滿腹狐疑。

  自他懂事起，他就不記得自己家還有什麼親人，奶奶也從沒提起過，怎麼今日突然有人上門，還送了這麼多禮物？

  這對夫婦看起來這麼年輕，莫不是符師？

  而且自家這位表叔，怎麼有點眼熟……

  「奶奶也不是有意瞞你，不是想等你高考完了再告訴你……」

  韓奶奶拉著一臉疑惑的韓方白介紹著：

  「姐姐，姐夫，小奇，這是我孫子。」

  「一晃眼都長得這麼大了？」

  身高足有兩米開外的中年男人笑著拍了拍韓方白的肩膀，險些將他拍到地上：

  「你小時候，爺爺可還抱過你呢！」

  「沒輕沒重的！」

  中年婦人瞪了男人一眼，緊握住韓方白的手。

  「是，是嗎……」

  韓方白齜牙咧嘴，一臉尷尬，面對陌生的親戚，拉著自己手的姨奶奶，著實也不知道要說啥。

  「等等！」

  突然，韓方白身軀一震，只覺好似一道雷電劈中了自己，扭頭看向含笑打量自己的『表叔』：

  「安，安……安先生？！」

  晚安，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