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4章 追憶

  岳川的眼淚如同決堤的洪水，「茜茜，我會完成你最後的心愿——開啟吧，命運之門！」

  宛如時光倒流，天空中再次出現了黑色的覆蓋天幕的黑色漩渦，萬物枯榮，所有的生命都轉瞬即逝，絢爛的夏花眨眼間進入靜美的枯亡，生命跌入低谷、死亡升至頂點，萬籟俱寂，整個世界都被詭異的扭曲著。

  漩渦中心處，一道縫隙緩緩呈現出來，一道身形浮現出來，正是之前消失在命運之門中的茜茜。此時的茜茜栩栩如生，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也都和方才一樣，就像重新復活了一樣。

  可是看到茜茜，岳川無力的跪倒下去，仿佛被抽空了渾身力量，冷殤情甚至能夠聽到他悲慟的哭聲。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冷殤情雖然不知道岳川為什麼流淚，但是他能感受到岳川的悲傷。

  「會長，茜茜還在，她沒死。我能感受到她的氣息，她沒死。」

  岳川搖頭，命運之門中的茜茜宛如活人，但也僅僅是宛如，那只是一個虛影，「真實的謊言」複製出的效果。

  咔嚓嚓……

  真實的謊言迅速褪色、粉碎，眨眼間化作灰燼。

  為了重現命運之門，茜茜將所有的力量都灌入真實的謊言項鍊中，即便如此，這條項鍊依舊無法承受命運之門的力量，眨眼間化為齏粉。不過幸運的是，它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重現出了命運之門。

  茜茜的手掌再次探入命運之門中，不過這次，她沒有觸碰岳川的命運，而是手指一轉，指向烏蒙特。

  烏蒙特知道，自己上當了。當冥冥中命運的力量降臨時，他就知道自己被騙了。他一直以為自己很擅長布局，可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茜茜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布局設套的火候遠在自己之上。她騙過了岳川，也騙過了自己。

  烏蒙特的天賦能力是無，任何力量都對他無效，如果他蓄意藏匿，即便命運的力量也無法輕易影響到他。可是，烏蒙特大意了，當茜茜隕落的那一瞬間，高懸在他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消失不見，他以為世上再沒有任何力量能夠影響到自己，於是大咧咧的現出了身形。而茜茜等待的，就是這一刻。

  抹去！

  茜茜手指下劃，仿佛擦拭灰塵一樣將烏蒙特從命運中抹去。

  「是什麼時候，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烏蒙特怒吼著，咆哮著，只可惜，沒有人回答他。他竭力的抗拒，動用自己「無」的天賦力量。可這是來自命運的抹殺，是茜茜精心策劃了不知多少也日夜的最終一擊，烏蒙特根本沒有半點反抗之力，他的身體迅速淡化、透明、最終消失不見。

  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

  幾乎同時，空中的種種異象也消失不見，茜茜也和烏蒙特一樣消失不見，仿佛從沒存在過。

  結束了？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鬆了一口氣，烏蒙特這個隱藏在幕後的黑手徹底伏誅，締造世界最大的隱患不復存在，原本雲譎波詭的三足鼎立之勢再度回到明刀明槍的雙雄對峙。

  可是想到茜茜，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他們明白，自己誤會了茜茜，而且是很深很深的誤會。

  冷殤情不知道該怎麼勸慰岳川，在這種情形下，所有的語言都蒼白無力，「會長，不要絕望，總會有一線生機的，我們當初能轉世重生，就說明天無絕人之路。」

  岳川搖了搖頭，「這不是天絕人，是茜茜自己斷絕自己的生路。死了，這次不會再有轉生的機會了。」

  「是我錯了，我錯怪了茜茜，我為什麼要懷疑她，我為什麼不能理解她的苦衷？為什麼！」

  「茜茜……」

  ……

  茜茜並沒有懷疑過岳川，從來都沒有，她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她窺視到了未來。

  她看到了烏蒙特，看到了烏蒙特投身阿波菲斯，為虎作倀，給締造世界和阿拉德世界帶來慘重的損失。為了一己之私，使得億萬生靈無辜死去。

  「烏蒙特素來野心勃勃，無論實力還是地位都不甘人下。他被阿波菲斯奪舍是一場劫難，但也是一場機緣。他獲得了人類和阿波菲斯雙重身份，他依舊是他，沒有任何變化。但他不屬於人類陣營，也不屬於阿波菲斯陣營，他只屬於他自己。阿波菲斯無法支配他，因為他的心靈和意志早已經被權利慾望填滿，他的天賦是無，任何力量都無法影響到他，即便阿波菲斯也是憑著簡單粗暴的消耗戰，磨光了他『無』的力量，才將他擊敗。」

  「烏蒙特的力量極其強大，天賦屬性『無』可以無視一切力量，也正因此，他才能夠推倒世界樹，才能夠帶領我們神魔一族縱橫天地，闖下偌大的名頭。如今他又獲得了阿波菲斯的強援，他的力量和地位甚至比眾神之巔時更加強盛。」

  「按照命運的軌跡，烏蒙特會不斷向阿波菲斯母體求援，從她那裡獲得一個又一個強者，赫爾德等人都會被他收編到麾下。他會巧妙布置，令人類與阿波菲斯互相廝殺，然後他坐收漁利。」

  「我，只是他棋盤上的棋子，即便沒有我，他也會蠱惑、控制其他人，一點點達成自己的野心。即便我們明知道這一切，也無可奈何，因為他的力量是『無』，如果他刻意躲藏，甚至能夠蒙蔽命運。」

  「哥哥，原諒我！」

  「這一切都是我的計劃，為了欺騙烏蒙特的計劃。只有騙過他，才能令他大意，露出致命的破綻，只有他現身，我才能捕捉到他的命運。」

  「我知道他的陰謀，可是我依舊按照他的計劃一步步走下去，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得意忘形，只有我的死亡才能令他放鬆警惕。因為，唯一能夠威脅到他的就只有命運的力量，除了我，再沒有其他人可以動用這種力量。」

  「哥哥，我不想你難過，可是我知道，如果讓阿波菲斯降臨，將締造世界毀滅，你會更加傷心。因為那時候，你不但會失去我，還有艾珀爾、莎莉兒、奧黛蕾赫他們，冷殤情等人也都會死。你和卡羅索一樣，成了命運的棄兒。」

  「哥哥，你不要傷心，無論到了哪，我都不會忘記你，如果我們有緣再次相遇，我還會記得你，就像我第一次睜開雙眼看到繽紛絢麗的世界一樣。」

  「我之所以緊閉雙眼，是因為我在夜幕中獨行。我的世界之所以沒有光彩，是因為你還沒有到來——哥哥，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烏蒙特已經死了，被我從命運中抹去，徹底不復存在，他無法再以任何形式復活和重生。所以，哥哥，你的敵人只有母體了。加油吧，雖然我沒看到她是怎麼死的，但我知道，她不是你的對手。」

  「哥哥，命運是可以改變的，卡羅索做不到的事情，你可以做到。我已經幫你轉動了命運的軌跡，剩下的，就只能靠你自己了，哥哥。」

  「哥哥……」

  這就是茜茜第一次開啟命運之門，「抹去」岳川時傳遞給岳川的意念，這道意念直接烙印在岳川的命運中，所以才能騙過烏蒙特，沒有被他竊取到。

  烏蒙特極其擅長隱藏和偽裝，茜茜第一次開啟命運之門時根本沒能捕捉到他的存在，只能按照計劃和岳川演一場苦肉計，用自己的生命為代價，重創岳川的命運。然後，得意忘形的烏蒙特主動現身，被第二次開啟命運之門的茜茜捕捉到，然後抹去。

  原本，命運會變成岳川和阿波菲斯母體不死不休的宿命對決，烏蒙特卻渾水摸魚從中漁利。岳川承受了阿波菲斯所有的壓力，烏蒙特卻兩頭獲利。最終，雖然岳川獲得了勝利，可是締造世界和阿拉德世界都毀滅殆盡，所有的一切都在戰爭中破壞無遺。

  而現在，烏蒙特被茜茜抹去，三足鼎立、爾虞我詐的戰爭變成了明來明往的兩國交兵，一切都靠實力打拼，再也不用擔心禍起蕭牆、背後捅刀。

  命運的力量從冥冥中降下，源源不斷融入岳川體內，那是茜茜的力量，守望者的經驗和記憶，這是茜茜留給岳川的饋贈，通往命運之門的鎖鑰。這一刻，岳川不再單純只為自己活著，他還背負了茜茜的期望。

  隨著守望者力量的融入，岳川詛咒法師的力量蠢蠢欲動，並且不斷與守望者的力量融合。

  詛咒，是命運的力量，占卜，同樣是命運的力量，兩者有細微的共通之處。有詛咒法師的根基，再加上時間之力的底蘊，岳川很快掌握了守望者的力量，掌握了占卜的真滴。

  「茜茜，你真傻！」

  「茜茜，我拯救了全世界，卻唯獨拯救不了你。」

  「茜茜，等著我，我會去找你的，我一定會找到你，無論你在什麼地方。」

  抬起頭，岳川遙遙鎖定遠處的赫爾德。

  血光瀰漫的雙瞳中流過一道時間之力，未來的迷霧頓時被層層揭開，岳川看到了赫爾德的未來，詛咒之力和時間之力隨即施展開來。

  「凋零吧！」

  時間之力和詛咒之力同時作用在赫爾德的命運上，詛咒之力助長了時間之力的威能，時間之力增強了詛咒的效果，岳川不用像茜茜一樣從命運中抹去赫爾德，但是赫爾德消失的更徹底。

  幾近無窮的生命瞬間走到了終點，赫爾德轉瞬枯萎、凋零、失去生機。一陣風吹過，赫爾德的身軀飛速風化、沒入塵土消失不見。

  這是死神夢寐以求的力量，德萊弗斯可以掌控所有死亡者的魂靈，可是他無法殺死任何一個生靈，哪怕螻蟻。所以，德萊弗斯只能通過契約的方式控制生靈。

  德萊弗斯一直想掌握時間之力，因為有了時間之力，就意味著德萊弗斯可以瞬間剝奪生靈的壽命，令他們即刻死亡，落入自己掌中。

  就像岳川現在做的一樣，通過時間之力、命運之力、詛咒之力隨意剝奪任何人的生命。至於死後的靈魂……

  岳川走到烏蒙特死亡的地方，然後彎腰撿起烏蒙特的死亡之書。這是真正的死亡之書，是未來世界母體殺死德萊弗斯，從他手上得到的戰利品，這本死亡之書的力量比岳川的死亡之書更加強大。

  兩本死亡之書碰到一起，死神的死亡之書緩緩模糊起來，然後化作一道道流光沒入岳川的死亡之書中。隨著這個過程的進行，岳川的死亡之書一點點變色，從史詩級變成血紅的造物級。

  質變之後的死亡之書變得更加強大，只是可惜，死神的死亡之書中空空如也，沒有岳川想像中的封印億萬強者靈魂。

  不過當岳川看到死亡之書最後一頁時，發現上面有一行字：這或許只是一個猜想，阿波菲斯母體沒有意識，她所有的一切都是遵照本能運轉，就像世界樹一樣。阿波菲斯母體或許只是一個文明的結晶，一個特殊文明的結晶。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想，只可惜，我沒有時間去證實——D

  這是德萊弗斯的絕筆，也是德萊弗斯臨死前最後的猜想，他在正面交鋒中被母體重創，雖然不像赫爾德一樣當場被俘，但是回去之後神力不斷流失，不死之神也徹底死亡。

  不過，德萊弗斯在交手的過程也隱約感知到了母體的奧秘，所以在臨終前留下了這麼一段文字。

  種種線索在岳川腦海中浮現，他隱約把握到了什麼。

  岳川在阿拉德「未來的歷史」中看到卡恩被母體吞噬，最終生死不明。

  結合死神的筆記，岳川大膽猜測，卡恩並不是被母體吞噬，而是抱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心態，想要進入母體內部，尋找機會對其一擊必殺。當然，母體一直活的好好的，所以推斷卡恩失敗了。

  再聯想烏蒙特的野心和計劃，由於人類和阿波菲斯雙重分身，烏蒙特有著得天獨厚的條件，他在現實世界中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他不斷向母體求援，一點點豐滿自己的羽翼，更是在岳川和母體的對抗中渾水摸魚。

  烏蒙特也得到了死亡之書，他肯定也看過這上面的文字，他是不是也打著掌控母體的心思呢？可這段文字要是母體的陰謀呢？

  奪舍母體，這是一個很瘋狂的想法，但是結合德萊弗斯的筆記、卡恩的行為、烏蒙特的表現，這並非什麼痴心妄想。只要奪舍母體，就能從根源上消滅阿波菲斯，這場劫難也就徹底消弭。

  但如何奪舍母體呢？別說奪舍，岳川甚至都沒近距離觀察過母體。說白了，岳川連正面面對母體的勇氣都沒有。

  可是想到茜茜，岳川目光瞬間堅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