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7章 命運的抉擇

  赫爾德是魔法師的鼻祖，也是古往今來最偉大的魔法師，可是任憑她如何施展魔法的威能，始終無法撼動死神分毫，她的魔力無法侵襲死神半分。

  但是同樣的，死神的力量也絲毫無法影響到赫爾德，畢竟赫爾德還活著，她的壽命還十分悠久，死神的力量還不足以影響到赫爾德。

  赫爾德哈哈大笑，「德萊弗斯，讓開吧，你的力量對我無效，你阻攔不了我。」

  德萊弗斯鬱悶的點了點頭，赫爾德說的沒錯，死神連赫爾德的小手指都擋不住，不是他弱小，而是他的神力性質決定的。就像力能拔山的大力士無法揪著頭髮舉起自己一樣。

  可是，德萊弗斯又堅定地搖了搖頭，「我的確無法阻止你，但是我不會放棄這裡的瑰寶。」

  德萊弗斯攏在袖中的雙手緩緩伸出，一抹濃郁的死亡之力在他雙手中升騰瀰漫，一道道光怪陸離的景象在這個光球中呈現，芸芸眾生的生老病死在光球中不斷變幻、消失。

  死神雙掌握合，光球隨即炸裂，空中隱隱傳來無數生靈瀕臨死亡的哀嚎……

  「生命的本質就是在時間中的跨度，生命的過程就是邁向死亡，換句話說，死亡源自時間，時間決定死亡。如果我掌握了時間的力量，我將是世間唯一的真神！啊，多麼美妙的感覺！」

  德萊弗斯無比陶醉的深吸一口氣，他仿佛嗅到了清新的死亡氣息。隨後，德萊弗斯瞪著血紅的雙眼看向赫爾德。

  「你覺得，我會放棄這個事物嗎？」

  如果德萊弗斯掌握了時間的力量，也就意味著他可以決定一個生靈壽命的長短，比如赫爾德，她的壽命無比悠長，即便世界毀滅她都安然無恙，死神的力量根本無法影響到她。

  可要是德萊弗斯給赫爾德施展一個時間加速，讓赫爾德每一秒都像是一百萬年呢？那樣的話，即便赫爾德壽命再怎麼悠長，也是轉瞬間衰老、消亡，成為死神的掌中之物。

  如果真的那樣，死神就是至高無上的眾神之王，就連號稱無敵的第一使徒卡恩也得向死神屈服。

  沒有任何事物可以打破卡恩的防禦，但是這個「任何事物」不包括時間，因為沒有任何事物能夠敵得過時光的侵襲。即便卡恩也不行。

  赫爾德無言。

  時間的力量是世上最強大也最不可思議的力量，誰掌握時間的力量，誰就能屹立在眾神之巔，成為唯一的真神。時間的力量也是唯一通往最強巔峰的途徑，每一個神祗都會不顧一切的獲得它、占有它。而且是獨占，誰都不會和別人分享這種力量。

  死神不會放棄，赫爾德也不會放棄。可關鍵的，他們都奈何不得對方。

  這時候，死神眼珠子一轉，伸出一根手指，「或許，我們可以做一筆交易。」

  赫爾德立刻抿起嘴唇，水光盈盈的淚目中滿是譏誚的冷笑，根本不接德萊弗斯的話茬。畢竟誰都知道，和死神做交易是沒有好下場的。

  德萊弗斯仿若未覺，自顧自的說道：「我可以放你進去，更會幫助你獲得裡面的東西，不過作為代價，你只能擁有這些事物十年的時間，十年之後，它們全都屬於我。」

  這是一場賭博，而且是豪賭。

  死神放棄了優先獲取的資格，但是作為交換，十年後赫爾德在裡面獲得的一切都將交給死神。如果赫爾德在這十年中真正領悟了時間之力，那麼死神就徹底賠本，可要是赫爾德沒有真正領悟，死神就撿了大便宜。

  不過反過來想想，如果兩人繼續在這裡僵持，誰都奈何不得誰，到最後也是誰都得不到，與其這樣，還不如豪賭一把，反正結果不會更壞了。

  赫爾德有些心動了，因為她是魔法之神，她對魔法有著超乎想像的天賦，十年領悟時間之力對她而言綽綽有餘。

  「二十年！」

  「十年！沒有任何力量能夠撼動我的意志。」

  赫爾德原本就是嘗試著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可是聽到死神那毋庸置疑的語氣，她也知道，這件事情上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十年，這是死神的底線了。

  可是這時候，一個魁梧的身影浮現出來。

  他身上穿著精美的甲冑，甲冑外罩了一件華麗的披風，威嚴的覆面將他的臉孔遮掩，卻凸顯出一雙蘊含著無盡威嚴的雙眼。如若實質的信仰之力在他腦後散發著熠熠奪目的光芒，凝成一輪仿佛太陽般的事物，令世間萬物都無法直視他的威嚴。

  看到這個身影，赫爾德渾身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天不怕地不怕的德萊弗斯則直接向後飄飛了十多米。

  人的名，樹的影！這就是卡恩，魔界的無冕之王，也是赫爾德唯一不敢算計的偉大存在，一個令死神都退避三舍的至高強者。

  看到卡恩的到來，赫爾德不由得嘆息一聲，她忍不住有些後悔，如果痛快的答應了死神的提議，自己或許已經拿到時間的力量了。而現在，時間的力量註定要於自己無緣了。

  可是很快赫爾德就疑惑起來，卡恩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在這個地點出現？難道說自己的一切都在卡恩的掌控中？不可能！

  赫爾德下意識回頭，卻發現自己的跟班愛麗絲正在卡恩身後，沒錯，她站在卡恩的身後。

  赫爾德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這怎麼可能？愛麗絲分明是自己親手創造的傀儡，她的每一根髮絲、每一塊皮膚都出自自己的雙手，她是自己身體的延續，是自己意志的載體，她怎麼會……

  愛麗絲也看到了赫爾德的目光，依舊是謙謙有禮的躬身，用無比恭敬的聲音說道：「主人，我的身體髮膚是您賦予，但我的心靈是世界的恩賜，最重要的一點，我是一個人類。」

  「人類？」赫爾德大怒，「是誰，是誰說的你是人類？你怎麼可能是人類，你分明就是一個傀儡，一個木偶。你根本沒有心，又哪來的心靈！！！」

  愛麗絲卑怯的看向卡恩，隨後默然不語。隨後，她伸手解開了胸前的衣衫，露出了白皙如若凝脂的脖頸，以及脖頸下那無限美好的彎弧。

  指尖順著雪峰的邊緣向下划去，愛麗絲指尖突然毫無徵兆的刺破肌膚，一抹猩紅的色彩很快沾濕了她的指甲，染紅了她的手指。

  愛麗絲仿佛沒有感受到痛苦，她面無表情的剖開自己胸膛，呈現出自己身體中緩慢跳動的心臟。

  「主人，這就是我的心。」

  愛麗絲無力的跪倒下去，殷紅的鮮血很快染濕了她的衣襟、肌膚、以及身下的地面。可是愛麗絲臉上沒有半點痛苦的表情，蒼白的面頰上浮現出一絲緬懷的微笑。

  「自從有了心，我便知曉了善惡，明辨了是非，知道了自己過去的罪孽。主人，我一直很想彌補自己的罪過，為那些無辜死去的冤魂贖罪。」

  赫爾德怒極反笑，淚目中的盈盈水光轉瞬間化作狂怒的海洋，無窮的水元素力量在其中咆哮、翻滾！

  「這就是你背叛我的理由嗎？」

  「主人，對不起。但是，我更對不起那些無辜死去的冤魂們。」

  愛麗絲低下頭，染血的雙手顫抖著撿起地上的豎琴。輕挑琴弦，一道仿佛源自靈魂的琴音從愛麗絲沾滿血腥的雙手中流淌出來。

  就連赫爾德都被這道琴音渲染，不由自主的閉上雙眼，沉醉在那令靈魂共鳴的音符中。死神也忍不住嘆息，默默無言。

  不知被赫爾德拍到哪個角落的魅魎早已死亡多時，可是因為死神很忙，魅魎依舊在詭異的垂死掙扎。聽到愛麗絲的琴聲，魅魎崩潰的靈魂竟然一點點凝聚起來，斷絕的生機也一點點的恢復過來。

  正在急速趕過來的岳川等人也都不由自主的停止了腳步，一個個沉醉在那用靈魂彈奏的樂曲中。

  輕柔的樂曲越傳越遠，從天界傳到天帷巨獸、又傳到阿拉德大陸以及其他世界，幾個眨眼的時間，整個阿拉德世界都在響奏著這支安魂曲。

  聽到琴聲的生靈全都感受到了心靈的洗滌，善人無比寧靜祥和，惡人也都有了洗心革面的頓悟，尤其是之前與愛麗絲接觸過的人，這種感覺就越發強烈。

  最後一個音符飄出，愛麗絲手中的豎琴琴弦繃繃斷裂，隨即，她的豎琴仿佛風化了一樣，迅速的變成齏粉，隨風飄撒，消失不見。愛麗絲身上閃耀起奪目的光芒，一道扭曲的意志紋路在她眉心處悄然浮出，這一刻，她覺悟了屬於自己的神之意志。

  只可惜，太晚了！

  因為她剛才彈奏的樂曲透支了所有的力量，不僅僅是精氣神，還有生命和靈魂。她是用自己的生命向自己犯下的過錯贖罪，也是用這種方式給赫爾德一個交代。

  愛麗絲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起來，最終仿佛夢幻泡影似得消失不見。

  一旁的死神翻開死亡之書，卻駭然發現，愛麗絲沒有出現在死者的名單中。仔細想想，死神就明白了其中的緣由，隨即沉默不語。

  赫爾德也沉默無語，她知道自己再說什麼都是廢話。愛麗絲再怎麼都是一個棋子，身為棋手，自己犯不著和愛麗絲計較什麼，那樣的話，只會令自己落入下乘。

  愛麗絲死了，她的死被卡恩當做武器，給予赫爾德致命一擊，在那用靈魂演奏的安魂曲中，無數生靈瞬間悔悟，尤其是人類。他們感受到了愛麗絲的迷茫，感受到了愛麗絲的痛苦，也感受到了愛麗絲的抉擇。他們都從愛麗絲的靈魂演奏中明白了「人類」的意義。

  赫爾德滿含怒火的淚目轉而看向卡恩，可是卡恩始終一言不發，甚至看都沒看赫爾德。赫爾德雖然惱怒，但最後還是無奈的垂下了頭顱。

  德萊弗斯卻沒有屈服於卡恩的威嚴，或許，他是這世上唯一一個不畏懼卡恩的存在。

  「如果說之前我還有些懷疑你的身份，那現在我就可以肯定了。」

  卡恩目光灼灼的看向德萊弗斯，德萊弗斯也毫不畏懼的和卡恩對視。

  「波羅丁！」

  一旁的魅魎清晰聽到了這個名字，岳川等人也通過和魅魎之間的通訊連接聽到了死神的聲音。

  其他人都不知道卡恩的來頭，根本體會不到卡恩和波羅丁之間的聯繫，而岳川不同，「波羅丁」這三個字就像一枚核彈，狠狠地砸在了岳川腦袋上，對他造成了無與倫比的衝擊。

  卡恩竟然是波羅丁！

  卡恩竟然是波羅丁！！

  卡恩竟然是波羅丁！！！

  ……

  許多線索瞬間聯繫起來：

  卡恩出現在的時間恰好是波羅丁消失之後，卡恩是突然出現在魔界的強者，沒有任何關於他過往的資料。

  卡恩一身甲冑，波羅丁也是一身甲冑，同樣的不露真容。

  卡恩號稱防禦無敵，波羅丁號稱不滅之王，一個是打不爛，一個是打不死，兩者之間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卡恩是魔界最強大的使徒，卻從不參與任何紛爭，不是他淡泊名利，而是他對魔界沒有任何興趣、

  卡恩不像其他使徒那樣棲息在獨特的環境中，他始終端坐在魔界的中央公園裡，這很符合一個帝王的脾性。

  ……

  死神也懷疑過卡恩的身份，所以派出手下的黑暗三騎士去挑戰卡恩。否則，黑暗三騎士和卡恩根本不可能有半點交集。

  原本岳川很疑惑，黑暗三騎士這種打醬油的貨色就算腦子被驢踢了，也不可能去挑戰卡恩。雙方的強弱根本毋庸置疑，黑暗三騎士根本不可能打敗卡恩，挑戰卡恩也沒有一丁點的好處。

  可是他們偏偏這樣做了，而且最詭異的，他們打碎了卡恩的肩甲，這是卡西利亞斯和巴卡爾都沒能做到的偉績。

  現在岳川明白了，黑暗三騎士並不是要去挑戰卡恩，而是要通過近距離接觸確認卡恩的身份。他們原本是要打碎卡恩的護面，一睹其真容，最終卻只是打碎了卡恩的肩甲，以至於死神無法百分百確定卡恩和波羅丁的聯繫。

  可是經過了愛麗絲的事，死神已經可以百分百確定卡恩的身份，沒錯，他就是帶著部眾們離開阿拉德大陸的波羅丁大帝。

  因為波羅丁是人類，也只有他才能讓愛麗絲明白「人類」的含義，也只有他才有理由去維護人類的利益，也只有他，才會為了人類而與赫爾德決裂。

  不是卡恩無懼赫爾德，而是因為波羅丁的意志。

  波羅丁就是因為人類的利益而和死神反目，雙方無休止的鬥爭，最終波羅丁敗下陣來，離開阿拉德大陸。

  現在，卡恩又因為人類而與赫爾德結仇，不但策反了赫爾德頭號心腹，還攪黃了赫爾德數百年的布置和籌劃，愛麗絲一個安魂曲，令她在阿拉德大陸的勢力灰飛煙滅。

  無論波羅丁還是卡恩，都是拉仇恨的小能手，而且一次比一次狠，一次比一次絕！整個阿拉德世界最不能得罪的兩個人都被他得罪了。

  可是，他無所畏懼。

  岳川終於到了實驗室門外，檢查了魅魎的狀況之後，也靠攏過來。

  死神之前見過一次，如果排除與波羅丁的相識，卡恩還是第一次謀面，至於赫爾德，久聞其名，卻第一次目睹真容。

  岳川到來，赫爾德無奈的垂首，因為她和岳川沒有半點交集，不過真要論起來，岳川根本就是她數百年布置中的一枚棋子，一枚為她征服阿拉德大陸、征服使徒的棋子。只可惜，這一切都因為愛麗絲的原因破滅了。

  卡恩和德萊弗斯都目光灼灼的看著岳川，岳川能夠從他們目光中體會到許許多多的含義，而最最強烈的就是——「人類，做出你命運中最重要的抉擇吧。」

  是支持德萊弗斯，還是支持波羅丁？這的確是命運中最最重要的抉擇，這個抉擇不僅僅關係到自己的未來，還決定了阿拉德世界未來的變遷。

  真要說起來，岳川和波羅丁關係密切，曾經接受過他的饋贈，而且在了解了波羅丁的所作所為之後，岳川對他無比崇敬和欽佩。如果不出意外，岳川必然是他的鐵桿粉絲。

  只可惜，波羅丁成了卡恩，成了第一使徒，成了魔界的無冕之王。而最最重要的，卡恩知曉赫爾德的一舉一動，卻並不阻止和戳破，而是任由她施為，直到最後關頭才出來摘果子。

  赫爾德有她的野心和計劃，她的計劃不可避免的撼動了死神在阿拉德大陸的統治，這是卡恩樂見其成的，這也是他不斷縱容赫爾德的原因所在。只要能扳倒死神，犧牲一些生靈又算得了什麼？

  這種冷酷的鐵血令岳川望而卻步，因為他從不奢望與一個帝王成為朋友。

  岳川也早早就和死神有過接觸，如果沒有死亡之書的幫助，岳川也不會如此順利的成長到今天的地步。某種意義上說，岳川就是死神的信徒。

  雖然死神之前想要奪取死亡之書，進而控制岳川，可岳川並沒有因為這件事徹底否定死神。因為他知道，死神也是為了維護阿拉德的繁榮與穩定，為了給阿拉德大陸造就數量更多的強者，實力更強的強者。

  這時候，又有幾個身影出現……

  【5000字，8。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