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4章 殺戮進行時

  世界樹閃耀起奪目的光芒，樹葉嘩啦啦的響動，發出無數金鐵碰撞的聲音。

  樹葉色澤火紅仿佛烈焰，脈絡灰白卻像鋼鐵，葉子的形狀狹長鋒銳天然如劍，無數樹葉搖晃起來，葉片上的氣孔頓時散發出億萬道天然的劍氣。

  劍氣沖霄，充塞天地，仿佛要將世間萬物絞碎、斬殺。

  鏗鏗鏗鏗……

  冷殤情等人體表全都浮現出護身的劍罡，這是劍氣高度凝聚質變產生的力量，既可以用來破敵制勝，又可以用來防禦自身。能夠從歷史長河中走出來，這些人的自保手段都是一等一的優秀，任憑世界樹的劍氣如何凌厲密集，一個個都不動如山。

  這一刻，眾人終於明白萬劍祖地外那天然衍生的劍氣是怎麼回事，原來這一切都來自世界樹，是世界樹的樹葉上散發出來的氣息。

  不過這時候，眾人發現，無數道光芒在世界樹的樹冠下匯聚，最終，形成一個小太陽似地光球。

  「道根之果！」

  「大道精粹！」

  「祖的希望……」

  能夠進入萬劍祖地並且存活到現在，所有人都不會對這個事物陌生，因為這是他們進入萬劍祖地唯一的目的，唯一的機緣——成為祖級的強者。

  而成為祖的關鍵就是這顆果實，這是大道的凝聚，劍道的精華，天地的賦予。

  動手！

  幾乎一瞬間，數條人影倏然竄出，同時竄向世界樹，奪取那個道祖果實。

  果實只有一個，可是在場存活的人有八個，這已經不是僧多粥少的問題，而是你死我活的爭奪。僧多粥少，至少也能每個人抿一口，雖然填不飽肚子，卻也能騙騙嘴。可道祖果實不同，它註定是不能與其他人分享的。

  殺！

  根本不需要任何語言，也不需要任何徵兆，幾個竄出去的人全都對其他人發出攻擊，因為他們明白，只有斬殺其他人，自己才能得到這顆果實。

  無關道義，更無關善惡，也無關劍氣和劍術的爭執，所有人的目的出奇一致，那就是殺戮！

  劍道的本質終究是殺戮，如果不是為了殺戮，劍道就毫無意義。

  看到這一幕，冷殤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譏誚而嘲諷。

  一直以來，他都排斥靈魂獵者，就像他當初排斥烈日裁決一樣，因為這兩件裝備與他心中對劍道的理解和領悟不同，甚至是相悖。

  在他心中，劍道是高尚的、偉大的、光明的，是兵器中的君子、王者，劍道自然也應該是堂堂正正，光明磊落。

  當初，他生怕太過依賴兵器，以至於將烈日裁決丟入諾頓的分解機，如果不是岳川制止，這把神器怕是沒隕落在凱麗的強化機中，卻要落在諾頓的分解機里。

  之前，他生怕被惡魔奴役了心靈，即便早就擁有了靈魂獵者，卻一直將其閒置，丟棄在背包角落中棄而不用。

  可是萬劍祖地中的一幕幕硬生生粉碎了冷殤情對劍道的認知和理解，之前種種美好的幻想都被殘忍的撕破，留下的只有冰冷而殘酷的現實。

  劍生來便是兇器！

  劍道的意義就是殺戮！

  無論劍氣還是劍術，都只是為了更高效的殺戮。

  劍道的起源是殺戮，劍道的發展還是殺戮，劍道最輝煌的制高點也只能是殺戮。只有殺戮可以貫穿劍道的發展歷程，而不是「君子之道」、「仁義之道」、「王者之道」或者「俠義之道」等。

  就像眼前這幾個劍道文明世界最優秀的天才，最驚采絕艷的強者，哪怕他們有一千種道義一萬個理由，都掩飾不住他們現在的行為——殺戮！

  所有人都在看著樹冠上的道祖果實時，冷殤情卻目光低垂，看向世界樹那綿延不知幾萬里的龐大根系，看向每一條根莖蔓延和深扎的虛空。

  這棵樹如此根深蒂固枝繁葉茂，恐怕也是無盡的殺戮培養起來的吧，正是無數殺戮中造就的屍體和亡魂滋養了它，茁壯了它。所謂劍道，其實不過是一個巨大的墳場，一個億萬強者屍骨堆砌的英雄冢罷了！

  樹冠上的果實生長得那麼快，是因為隕落的強者足夠多。

  樹冠上的果實還沒有完全成熟，是因為隕落的強者還不夠多。

  它還需要更多的屍骨去肥沃，需要更多的鮮血去澆灌，當然，還有這些強者的靈魂。

  冷殤情不由得想起了殤，想起了殤對輪迴、天道、宿命的詮釋，冷殤情驀然發覺，殤的確一針見血的指出了本質。

  冷殤情腦海中有無數強者的經驗和記憶，這其中自然也包括每一個強者對天道的思索和認知，這是每一個強者都無法迴避的問題，必須面對的難題。

  幾乎每一個強者都曾經對劍道和天道產生懷疑。不止一個人生出「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的想法。

  但也僅僅是懷疑，他們終究不敢將這種懷疑宣諸於口，這種懷疑只能埋藏在心中。畢竟這裡是劍道文明世界，劍道至高無上，任何人都不得褻瀆和質疑，否則就要被全天下討伐誅殺。

  原本這種疑惑不會被外人知曉，即便則天得到祖師爺的灌頂，也不會知曉祖師爺對天道的質疑和揣度。

  可是冷殤情不同，因為他有靈魂獵者，靈魂獵者吞噬這些強者的靈魂，被靈魂獵者剔除出來的經驗和記憶全都便宜了冷殤情，而這其中自然也包括眾多強者心中的質疑。

  「劍道的本質就是殺戮，無數門派的興起和滅亡就是一部浩瀚的殺戮史，劍道從頭到尾每一個毛孔都浸滿鮮血，充滿殺氣！」

  「血染河山，怨沖天地，這就是劍道的本質。一將功成萬骨枯，每一個強者都是無數屍骨堆砌和鋪墊出來的，天道更甚！」

  「祖之境全憑天道喜惡，而不是個人天分努力，天道不公！」

  ……

  冷殤情沒有動手去搶奪道祖果實，因為他知道，這顆果實必然要被鮮血澆灌，否則根本不可能成熟。世界樹可不是什麼樂善好施的慈善好人，想要從它手中獲得好處，必須拿鮮血和靈魂去交換，自己的，或者別人的。

  路易十五和林楓看到冷殤情沒動，也都駐足不前，不知在思索什麼。

  同樣沒有動的還有則天，她無比渴望道祖果實，畢竟這是她九千年來的執念，幾乎要成為心頭魔障。

  可是她沒有動手，因為她知道，這時候搶奪道祖果實，必然會成為眾矢之的，其他七人會瘋狂攻擊自己。

  如果是進入歷史長河之前，則天自信就算再多十倍的敵人自己也能一隻手應對，可是經歷了時光長河的洗禮，每個人都有了質的變化，有些人甚至會遇到不可思議的奇遇，即便自己依舊技壓群雄，但是也會憑空生出許多變數。

  尤其是另外兩個人，則天能夠感受到他們對自己的敵意，兩人雖然看似隨意的站著，卻隱隱間對自己形成包夾之勢，和冷殤情一起對自己合圍，一旦發生戰鬥，自己就要承受他們的三面夾攻。

  則天疑惑了！

  在道祖果實面前，就算父子、兄弟、夫妻都會反目成仇，毅然拔劍相向，可是這三人為什麼會不約而同的對自己流露出敵意呢？他們為什麼會形成聯盟？又是什麼保障了他們聯盟的穩固性？

  兄弟情義？不可能吧！

  利益許諾？又有什麼能比得上道祖果實？

  則天疑惑了，所以她心中有些遲疑，只能按兵不動，作壁上觀。

  爭奪道祖果實的四人斗得難解難分，四人的實力都在伯仲之間，互相牽扯之下，很難在短時間內分出生死，反倒在天然劍氣的洗禮之下被不著痕跡的推離道祖果實。

  感受著空中綿綿密密的劍氣，所有人都明白，這就像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想要得到道祖果實，必須承受世界樹的壓力，而且是十分沉重的壓力，這時候若是有人從旁搗亂，很可能道祖果實沒得到，小命也丟掉。

  唯一的辦法就是殺掉所有搗亂的人，然後慢慢地和世界樹消磨時間。

  「那兩人威脅最大，他們獲得道祖果實的可能也最大，我等若不聯手，必然會被他們各個擊破。」

  被天然劍氣沖退的四人互相望了一眼，很快達成同盟。在場眾人中，實力最強的當數冷殤情和則天，如果他們活著，其他人都沒機會。

  「你們兩人，不若與我等聯手，先殺掉他們。」

  四人向路易十五和林楓發出邀請，很顯然他們認為路易十五和林楓是他們的天然盟友。

  林楓和路易十五同時向後撤步，作出將冷殤情和則天同時包圍起來的架勢。

  根本不需任何語言的贅述，也不需要任何眼神的交流，兩人仿佛演練了無數次，配合了無數年，達到了心有靈犀的默契。

  冷殤情和則天緩緩身邊同時浮現出一柄柄劍器，隨即，兩人背對著互相靠近，仿佛達成了攻守同盟一樣。只是他們彼此都明白，這個同盟沒有任何信任的存在，他們都十分樂意在關鍵時刻給彼此一刀。

  與其說是合作，不如說是攪亂局勢，趁機剪除其他人。

  則天身旁依舊是二十三把劍，當然不排除她領悟了第二十四劍，卻故意藏拙。

  冷殤情觀察著則天身旁的二十三把劍，每一把劍都有了質的變化，劍氣充盈，劍意圓滿，比之前那種圓滿更進一步，更勝一籌。每一把劍都是一種劍道，二十三種劍道，足以開闢二十三個劍道宗派，每一種都足以百世流芳，萬年稱頌。

  則天也在打量著冷殤情，畢竟在她眼中，其他人都不值一提，唯一能被成為對手的只有冷殤情一個。不過令則天驚訝的是，冷殤情身邊也出現了二十三把劍。

  蒼木劍道、庚金劍道、滄海劍道、玄冰劍道、厚土劍道、蒼雷劍道……

  則天如數家珍，將眾多劍道的名字一一道出，則天駭然發現，自己會的，冷殤情無一例外全部擁有，同樣的二十三把劍，二十三種劍道。

  原本，則天可以穩穩壓製冷殤情，因為冷殤情領悟的劍道遠少於她，而且冷殤情除了殺戮劍道，其他每一種都不如她。

  可是現在，冷殤情所有的劍道都與她不相上下，之前的差距已經不復存在，反而冷殤情精擅的殺戮劍道，比之前更加強大。

  殺戮劍道是最難提升，但也是最容易提升的，因為只需要殺戮，不斷地殺戮，無休止的殺戮。

  則天在歷史長河中殺戮了足夠多的強者，但冷殤情殺戮的強者更多，殺戮的方式更加凌厲、殘酷，冷殤情更是被殺戮劍道控制，接觸到了最本源也最本質的殺戮意念。

  這一點上，則天無論如何都比不過冷殤情。

  原本的劣勢盡數彌補，原本的優勢無限放大，則天驀地發現，自己和冷殤情之間已經有了明顯的差距，而且，是那種她不願意看到的差距。

  外圍六人形成包圍圈，作勢待發！

  誰都希望別人當炮灰，打頭陣，可是在場的誰都不傻，更不可能犧牲自己成全別人，唯一的辦法就是一起動手，生死各安天命。

  林楓和路易十五的目標很明確，他們一直盯著則天，他們的目標也是先行殺死則天，當然，如果可以的話，他們連身邊四人也一起殺掉，最好只剩下自己三人，肥水不流外人田。

  則天明白這一點，卻也不點破，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反擊、反殺，先一步將將林楓和路易十五殺死。如果能夠順便將冷殤情殺掉就更好了。

  看似簡單的包圍圈，卻分成了各種複雜的同盟和陣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算計，所有人都在等待最合適的機會。

  不過這時候，世界樹的樹葉一陣鏗鏘劍鳴，道祖果實散發出的光芒更加璀璨，道祖果實又增大了一圈，所有人都透過道祖果實晶瑩的果肉看到劍形果核上那一道道蘊含哲理和大道的紋路。

  與此同時，世界樹每一個葉片都瘋狂生長，眨眼間擴大十倍，葉片上散發出的天然劍氣也凌厲了十倍不止，有些人身上的劍罡呈現出龜裂的跡象，在劍氣的沖刷下不堪重負的呻吟。

  「不好，樹葉上散發出的劍氣更加猛烈，如果再拖延下去，劍氣或許會再次增強，到時候，我們的劍罡能否承受住都是兩說。」

  「不能再拖延了！」

  「動手！」

  不知誰喊了一聲，六人幾乎同時出手，三個人攻擊冷殤情，三個人攻擊則天。

  冷殤情和則天互相背對著彼此，看不到對方的動作，可他們的舉動出奇相似，簡直如出一轍。

  兩人同時捉住一柄劍——殺戮劍道！

  已經無需多言，他們都明白，殺戮劍道才是劍道的本質，這種情形下，也只有殺戮劍道最具話語權。

  不過，兩人的戰鬥方式有些區別，則天身邊剩餘二十二把劍同時動了起來，在空中勾勒出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的模樣，這是四象劍派的絕學，四聖獸全都由劍所化，最終也化作劍陣，一個劍道文明世界耳熟能詳的神通。

  劍道獨尊！

  則天是紫霄老祖的嫡系血親，受到紫霄老祖的傾囊所授，這其中自然包括劍道獨尊。紫霄老祖對劍道獨尊的領悟在所有老祖中都是最強的，則天自然也不會弱到哪去。

  嗡……

  所有人的劍都受到了影響，甚至包括世界樹散發出的劍氣，都彷如陷入泥濘之中，變得滯澀緩慢。

  「劍道獨尊竟然可以影響到萬劍祖地的見到規則，如果是在外界，又該如何恐怖！」

  所有人心中都不由自主生出這個念頭。

  路易十五手中劍勢一變，森森的鬼神之力浮現在他的身上，萬劍祖地的力量受到則天劍道獨尊的影響和排斥，路易十五感覺自己和吉格的聯繫瞬間緊密了許多。

  一道明悟在路易十五腦海中浮現，他瘋狂的笑著，「里·鬼劍術！」

  鬼影森森重重，路易十五身上瀰漫著森森鬼氣，他的面孔詭異的模糊起來，不，不是模糊，而是變成了另一張面孔，定睛看去，卻發現這張面孔又有了變化，而且每一秒都在變化，每一秒的都有數百次上千次變化。

  千面！

  路易十五的手掌也生出重重幻影，一個個朦朧的手臂從他肩頭探出，有的手掌粗大，有的手掌纖細，有的手掌盈盈握合，有的手掌猙獰曲張。

  千手！

  此時的路易十五已經不是單純的人類，他已經迥異於人類的範疇，變成了肉體凡胎與鬼神之體的融合。

  千手千面，千重人格，就像某些古老的神祗、佛陀一樣，身化萬千。

  鬼影閃！

  路易十五的身隨劍走，瞬間消失，下一瞬就出現在則天身後，閃過則天身軀的那一剎那，路易十五卻化身一千，基於一千個鬼神衍生的千種人格同時向則天發出攻擊，千般兵刃，同一種殺招！

  祭祀之術，這是路易十五最強的招數，瞬間肢解敵人，任憑敵人的身軀如何堅固，都會被他瞬間剝皮、拆骨，剜出靈魂，祭獻鬼神。

  可是這次，路易十五失敗了，因為他所有的攻擊全都落空了，鬼影一閃的瞬間極限短暫，短暫的幾乎不存在，可是即便他如此快速，依舊沒能捕捉到則天的身形，他所有的攻擊都落在了空處。

  嗤嗤嗤……

  路易十五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胸前的血跡，心臟不知何時被開了一道口子，鋒銳到極限的劍氣順著心脈灌入體內，眨眼間將自己四肢百骸千經萬脈破壞的一乾二淨。

  嗤嗤嗤……

  路易十五感覺自己的靈魂被劍氣瓦解、擊碎，意識瞬間模糊，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