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8章

  「你為什麼看我？」

  「你不看我怎麼知道我看你？」

  就像這個無聊的對話一樣，劍性本善和劍性本惡根本就是不可分割的整體，根本無法剖開來看待，沒有殺戮就沒有自衛，自衛的對象也只能是殺戮。

  當自衛者拿起武器戰鬥的時候，他們也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殺戮之中，他們同樣有了殺戮的目標以及殺戮的目的。

  兩個陣營的人們不約而同的動了起來，沒有任何寒暄，雙方直接開始了廝殺。因為他們同時收到了佩劍傳來的意念——殺死至少三個敵人，存活下去。

  所有人忍不住茅舍頓開。

  原來這就是劍在鬥爭中的本質——殺死敵人，保護自己。殺戮是唯一的手段，生存是唯一的結果，而這一切，都貫穿在劍鋒上。

  至少殺死三個人！

  這對於一部分人來說毫無壓力，但是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這就是搏命，而且是連續的搏命。擁有實力的同時還得有逆天的運氣，畢竟這是近千人的戰鬥，而不是一對一的單挑。

  表面上看，冷殤情一方處於絕對的劣勢，人數只是對方一半，可是戰鬥剛一開始，冷殤情一方就建立起了壓倒性的優勢，尤其是冷殤情這個點，幾乎所向披靡，無人能擋。

  冷殤情幾乎是眾矢之的，對方幾乎所有人都將冷殤情當做了集火對象，各種招式一股腦向冷殤情攻去。

  一個對自己十分自信的年輕人提劍衝來，想要摘得冷殤情的人頭，證明自己的實力，以及地位。

  這種人還不止一個，幾乎同一時間，六七個年輕人不約而同的衝出，他們都是對自己極端自信，覺得自己才是這裡面最優秀最強大的，冷殤情的人頭只屬於自己。

  面對七個敵人，冷殤情毫無畏懼，他雖然沒有三頭六臂，可是他以氣凝劍，以意御劍，十四把劍全都如若臂使。

  身側十幾把虛幻朦朧的劍器瞬間動了起來，十四把劍移形換影似地出現在七個年輕人四方，每一柄劍都像是一個陣眼，十四個陣眼瞬間結成一個大陣，一個有著強大禁錮力量的劍陣。

  「蒼木劍道！」

  冷殤情身形一躥，捉住其中一柄蒼鬱青翠仿佛竹木的長劍，那柄長劍瞬間綻放出萬千碧光，一道道劍氣噴薄而出，化作層層迭迭的林木荊棘，只是眨眼間就將七個年輕人籠罩進去。

  「這點本事也拿出來獻醜！」

  幾個心高氣傲的天才子弟根本不把冷殤情放在眼裡，分別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他們能夠輕鬆完成兩次勝利，自然不是庸手，這種劍氣幻化的林木荊棘對他們根本沒有威脅。

  「極炎劍道！」

  碧綠色的劍氣瞬間被撕裂絞碎，可是不等七人鬆一口氣，冷殤情就抓起一柄火光繚繞的長劍，七人立刻就被熾烈如火的劍氣籠罩，烈焰焚天，烈火燎原，炎龍絞殺……

  凌厲的烈火劍氣瞬間侵入幾人的五臟六腑，煎熬著他們的神經，摧殘著他們的身軀。七人中一個不自量力和冷殤情硬碰，瞬間烈火焚身，剩餘的人只能全力防守，苦苦支撐，等待同伴的救援。

  「玄冰劍道！」

  雪落千寒，霜華滿地，一個天才身上的劍氣砰然炸裂，隨即被徹底冰封，不等發出慘叫便砰然炸裂，化作一地雪粉。

  ……

  所有人都愣住了，因為冷殤情使用的劍氣招式他們太熟悉了，許多人甚至忍不住驚呼起來，因為這些劍氣的招式和他們門派的一模一樣。

  「那蒼木劍道竟然包含有我派萬壑松風劍氣。」

  「還有我拍竹帛劍氣。」

  「我似乎看到了勁草劍氣的凌厲和古藤劍氣的堅韌。」

  「這蒼木劍道的確是集大成者，將所有與草木有關的劍氣都融會貫通。」

  「這和後生該不會就是為了偷師才耽擱這麼久吧？」

  「這偷師的能力，簡直……匪夷所思！」

  ……

  只是看到第一柄劍眾人就讚嘆連連，當冷殤情運起極炎劍道和玄冰劍道的劍時，所有人都忍不住沉默了，因為這其中流露出了太多與冰火有關的劍氣。再看到其他十幾柄劍，人們似乎已經猜到了什麼。

  「驅雷掣電！」

  一柄雷電之劍被冷殤情持拿，立刻，眾多和雷電有關的劍氣招式湧現出來，苦苦支撐的第七人也承受不住，慘叫一聲化作飛灰。

  冷殤情驟然停住，十四把劍依舊在身邊繚繞，看著剩餘那十把劍，所有人都忍不住心驚，剛才只是四把劍，如果這十把劍也輪番登場，又該是怎麼樣的景象？

  更重要的，根據之前眾人的說法，這個三辰劍派的弟子剛開始時身邊並沒有劍氣凝成的兵器，這十四把劍都是他在進入萬劍祖地之後出現的，這是怎麼樣的成長速度？

  一旁的林楓眼中異彩漣漣！

  別人看不出冷殤情這一招的玄妙，他又怎麼不知道，這分明就是劍聖一次覺醒的極鬼劍術·暴風式。只不過劍聖玩家在使用這一招時，都是用疾風驟雨的劈砍來殺傷敵人，而冷殤情則是使用劍氣殺敵。

  不同種類的劍氣，不同風格的劍氣攻擊方式，這種攻擊幾乎包羅萬象。更重要的，這一招還在不斷完善，冷殤情還在凝聚新的劍氣，汲取新的劍術，並且將其融入到自己的劍道中。

  「這就是你的劍道嗎？」

  聽到林楓的詢問，冷殤情點了點頭，這就是他領悟的劍道，也是他萬劍歸宗的第一步。

  冷殤情身邊十四把劍迴旋不休，充斥著不同力量的劍器和在場諸多強者的力量產生共鳴，這些劍器流露出渴望之情，渴望獲得那些人的力量，彌補自身。而這種獲得的方式自然是戰鬥、殺戮！

  「殺戮劍道！」

  殺戮之劍瞬間出現在冷殤情手中，殺戮的意念瘋狂涌動，其他劍器也仿佛有了靈性一樣，環伺在冷殤情周圍，隨著冷殤情的動作而主動攻擊敵人。

  十四柄劍同時戰鬥，沒有哪怕一剎那的閒置，已經分不清是劍在控制冷殤情，還是冷殤情在控制劍。

  「人劍合一！但是遠遠超越人劍合一！」

  一個人忍不住喃喃自語，尋常人與一柄劍契合共鳴都千難萬難，冷殤情卻同時和十四柄劍合二為一。這種能力堪稱恐怖，許多人甚至忍不住遐想，如果冷殤情成為祖級的強者，或許可以直追第一人的青衫老祖。

  不！萬劍祖地只有一個倖存者，只有一個人能夠活下去，如果是他，那豈不是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人都要死亡？

  這回不但那些堅持劍性本善的人一心要殺死冷殤情，就連堅持劍本殺戮的人們也忍不住對冷殤情生出殺意，這也恰好符合殺戮劍道的準則。

  高劍第一個察覺到了不對，因為身後許多人將氣息鎖定在了冷殤情身上，手中劍鋒也不約而同指向了冷殤情。

  高劍沒有提醒冷殤情，因為根本沒有提醒的時間和必要，在場的都是神級強者，出招幾乎瞬息即至，也不可能給冷殤情留反應的時間和餘地。

  高劍也挺著雙劍刺向冷殤情要害，一身沖天的殺氣好似和冷殤情有什麼血海深仇似地。不過他的動作慢了一拍，以至於幾個出手快的人都沖在了他的前面。

  「天誅！」

  噗嗤！

  雙劍刺入一個中年人後腦，劍鋒貫穿顱腔，附著在劍鋒上的力量瞬間絞碎那人的靈魂，高劍身子在空中一轉，又以同樣的方式收割了另一人的性命，兩具屍體緩緩撲倒，他們做夢都沒想到，會有人在背後偷襲自己。

  那些人忽略了一點，他們正在做的事情不也正是背後偷襲麼。

  有心算無心、又是背後偷襲，高劍刺殺的能力幾乎完美展現，第三個人雖然有所防備，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高劍左手劍招架的同時一個掌心翻轉，雙劍的劍刃十分極限的掠過了那人手腕。

  那人生恐手筋被挑斷，立刻撤劍防禦，可是不知什麼時候，高劍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背後，對他發出了致命的割喉。

  手中提著第三人的人頭，高劍在利刃加身的一瞬間化作一道煙霧消失在原地，沒有人知道他是生是死，是走是留。

  只有冷殤情知道，高劍被萬劍祖地接引走了，因為他已經擊殺了三個目標，完成了考驗。冷殤情也同樣完成了這個考驗，他殺了七個人，被萬劍祖地詢問了兩次，但是他選擇繼續留下來，他需要戰鬥，更需要儘可能擊殺更多的敵人。

  沒有人覺得高劍的反水和冷殤情有關，畢竟大家都信仰殺戮劍道，殺戮劍道劍下無生，自然沒有什麼朋友和夥伴。

  高劍的殺戮，再正常不過。而且，越來越多的人學習高劍，對身邊其他人發起攻擊，尤其是那些實力低微的人，正常戰鬥中他們根本不可能擊殺三個目標，他們也只能使用非正常的手段，比如偷襲！

  劍性本善的人倒沒有互相偷襲，畢竟這與他們的信仰相悖，他們只是嚴陣以待，免得自己捲入對方的戰鬥中去，同時也是提防著冷殤情的偷襲。不知不覺中，冷殤情已經被他們列為極度危險人物。

  殺戮劍道一方的人原本就不多，這麼一通斬殺，有的人完成了考驗，原地消失不見，但更多的人則成了劍下亡魂，抱憾死去，不多時，冷殤情身邊的人就全都消失不見。

  林楓和路易十五也趁亂殺了三個人，他們沒有逗留，在萬劍祖地詢問時都選擇了離開。

  瞬間，原地就剩下冷殤情，以及眾多劍性本善的人。

  「我們合力，殺了這個魔頭吧！」

  一個人提議，甚至給冷殤情按上魔頭的稱呼。

  可是並沒有得到其他人的響應，畢竟誰都不是傻子，被人一句話蠱惑得豁出性命當炮灰。

  「要殺可以，你打頭陣？」

  先前提議那人立刻閉上了嘴巴。冷殤情輕易宰殺七人的情形歷歷在目，誰都知道硬碰硬的下場。也許大家一擁而上的話可以放倒冷殤情，可是必然會死掉一大批人，尤其是打頭陣的那些人，必死無疑。

  沒有人打頭陣，更沒有人敢對冷殤情動武。

  可是必須殺死三個人才能完成考驗，否則，即便不被殺也會被淘汰。

  「凌天老賊，三百年前你辱我師門，今天非得讓你好看，納命來！」

  一個人突然暴起，對著身邊的人攻去，分明是殺戮，卻還要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與其說這個理由是講給別人聽，不如說是為了說服自己。

  可是沒有人覺得可笑，因為他們也在做相同的事情。每個人必須殺死三個目標才能完成考驗，現在殺戮劍道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沒了，他們只能向身邊的人下手。

  有了殺戮，就有了自保，所有人都是為了生存，至於所謂的善惡，讓它們見鬼去吧！

  冷殤情嘴角浮現出一抹譏誚，這些偽善的人，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不過那個人的劍術很特別，值得借鑑……可惜，這麼快就死了，這個也不錯……

  冷殤情身邊十四把劍飛速盤旋轉動，在人群中尋找著自己感興趣的戰鬥，從戰鬥中汲取自己所需要的經驗，幾柄劍氣形體越來越真實，散發的氣息也越來越強烈，很顯然，這種戰鬥場景令冷殤情獲益匪淺，連帶的這些劍器也強大了起來。

  看到周圍的戰鬥，冷殤情似有所悟，身上劍氣涌動，一柄嶄新的劍在身前形成。第十五把劍！

  僅僅幾分鐘，第十六把劍也新鮮出爐，第十七把劍凝聚了一半，卻砰然炸裂，冷殤情的領悟還不足。

  看到冷殤情身邊的異象，眾多劍道文明世界的人驚駭不已，其中一部分人看到冷殤情身邊的兩把新劍，一個個面如土色，因為他們從那兩把劍中感受到了和自己一脈相承的力量。

  自己學劍不知數百年還是上千年，才有了今日的成就，可是那人，僅僅旁觀了幾分鐘，竟然學走了自己一身本領，不但修煉出和自己同出一源的劍氣，更是凝氣成劍，這豈不是自己千年苦修還抵不上他幾分鐘的頓悟？

  許多人忍不住哀嘆，和這樣的人生在同一個時代是最大的悲哀，更悲哀的是，自己竟然和這樣的人一起進入萬劍祖地，爭奪那一個飄渺的機緣。

  一部分人開始捨棄對手，向冷殤情發起了死亡衝鋒，即便躲過了眼前這一關，最終還是要和他對上，與其這樣，與其在惶恐中等待死亡降臨，不如直面死亡。

  「殺身成仁，捨身殉道？這也是一種劍道吧！」

  冷殤情心中的滯澀瞬間變得圓融，一抹靈光浮上心頭，隨即就見他身前凝聚出一柄閃爍著碧光的血色長劍。

  「碧血丹心照汗青，說的便是這個情形吧！」

  冷殤情探手抓住這第十七把劍，毫無畏懼的迎向敵人。

  那些敵人有捨身殉道殺身成仁的覺悟，冷殤情又何嘗沒有。他捍衛的是自己的世界，他守護的是和自己一樣的千千萬萬勇士，正是為了這個目的，他才會進入劍道文明世界，更是因為這個目的，他才來到了萬劍祖地。

  根本不是一個級數的對手，這些人甚至連給冷殤情礪劍的資格都沒有。

  冷殤情的目光從一個又一個敵人身上掃過，對這些人，他已經了無興趣，和他們對戰不會有任何收穫，只是浪費時間而已。

  「你，出手吧！」

  冷殤情驀地指向了則天，因為在場眾多人中只有則天沒有出手，冷殤情沒有見識到她的路數，這麼多人中，冷殤情也只對則天還有一絲興趣。

  被冷殤情的劍鋒指著，則天瞬間成了所有人的焦點，哪怕她身上沒有任何耀眼奪目的光環，單單是被冷殤情指著就足以絕世矚目。

  那一瞬間，所有人都想起了則天是上一輪考驗中第一個通過的人。

  第一個通過考驗的人，和最後一個通過考驗的人，難道這是宿命的安排麼？

  則天緩緩抬頭，看向冷殤情，她原本想等所有人都死去或者離去，才和冷殤情單挑，卻沒想到冷殤情直接挑戰到了自己。

  「原本還想讓你多活一會兒，卻沒想到你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尋死。」

  則天抬頭平視，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卻給人一種日月空明，天地開朗的錯覺，那一瞬間，仿佛有種光芒大作的錯覺。

  則天向前踏出一步，雖然只是一步，卻令人生出一種奇特的感覺，仿佛則天原本就站在那裡，至始至終都未曾移動過。

  嗡嗡嗡……

  也不見則天如何動作，可是冷殤情身邊的十七把劍全都顫鳴起來，它們從則天身上感受到了濃濃的危機，當然，更多的是對新獵物的欣喜，它們已經按耐不住的想要戰鬥。

  冷殤情平復自己心中的激動和渴望，正色說道：「你很強！」

  則天也認真的打量著冷殤情，說道：「你也不錯！」

  見識到冷殤情的強大，許多人都覺得則天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可是他們哪裡知道，有生以來，則天還是第一次認可別人，讚許別人，雖然只是「不錯」。

  感受到冷殤情和則天身上升騰籠罩的戰意，周圍的人們不由自主後撤，免得被兩人戰鬥的餘波危及。

  許多人心中忍不住想到，或許萬劍祖地執行要提前落幕了，不過能在此之前看到一場驚天大戰，也死而無憾了。

  【五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