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7章 攻心計

  聖光柱如同瀑布，聖戰軍團的天使和信徒就像流水，聖炎繚繞的十字旗如同洪流般向四面八方蔓延，濃郁的神聖力量在青嵐世界中瀰漫、升騰。

  以往神聖力量給人的印象是光明的、親和的，但是現在人們才明白，光明力量和黑暗力量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殺起人來一樣的犀利而效率，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聖戰軍團中沒有弓箭手，因為他們有神術勝利之矛，數萬天使和信徒同時將神聖力量凝聚成長矛，然後猛力投擲，數萬根勝利之矛頓時造成萬箭齊發的效果。

  這些精銳的天使和信徒實力都非常強橫，投擲出來的長矛射程達到了數百米甚至近千米，幾乎是尋常弓箭手的兩倍。青嵐世界的冒險家和傭兵人擠人人挨人，這種扎堆的人群根本不用瞄準，想落空都難，每一根勝利之矛都是串糖葫蘆一樣扎死一大串人，然後勝利長矛爆炸，掀起一陣陣腥風血雨。

  越來越多的聖戰軍團匯聚在一起，他們投擲出的長矛也越來越密集，越來越精準，每一次出手都像地圖炮一樣將成片的玩家們從大地上抹去，留下的只有滿地的殘肢碎肉。

  更有天使軍團升入空中，居高臨下投擲勝利之矛，遇到抵抗就丟出懺悔之錘，神聖力量凝成的大錘子能夠輕易敲碎盔甲，連帶的還敲碎了盔甲內脆弱的血肉之軀。

  復活幣的光芒此起彼伏，但是聖戰軍團的天使和信徒沒有絲毫意外，他們有節奏的收割著敵人的性命，高效的屠殺著視野中的一切生靈。

  沒有任何仁慈，更沒有半點憐憫，哪怕是同樣掌握神聖力量的聖騎士玩家，也沒有任何優待。

  「聖光之下才是光明，聖光之外皆是黑暗，吾等奉光明神之意志，審判世間所有罪業。覺悟吧……」

  聖光越來越強盛，越來越濃烈，原本只是覆蓋了聖光柱周圍，可是隨著聖戰軍團進攻的步伐，聖光柱流露出的氣息越來越濃郁，聖光覆蓋的範圍也越來越廣闊，青嵐世界的某些區域迅速被聖光充斥、侵蝕，這裡已經充滿了光明神國的世界之力，這裡也成了光明神國的範圍。

  短短十多分鐘，陣亡的玩家已經超過百萬，聖戰軍團就像攆兔子一樣漫山遍野的追殺，每時每刻都有玩家被聖戰軍團追上，殺害。

  這時候，一道金色的光柱沖天而起，隨即，一批著神聖十字旗的大隊人馬從傳送陣的方向趕來。

  同樣是神聖十字旗，可是這面神聖十字旗和聖戰軍團的神聖十字旗有十分明顯的區別，光明神國的神聖十字旗是聖炎為背景，熊熊的聖炎中一個璀璨的十字高高懸浮。而這個突然出現的神聖十字旗卻是以薔薇火羽為背景，十字背後有光芒形成的羽翼，只是這個羽翼折斷了一樣，幾根火羽凋零灑落。

  「是光明女神！」

  有些人已經認出了這支隊伍的來歷，他們是神之大陸本土的光明教會，只是後來發生了變故，光明神變成了光明女神，教義也徹底的修改，雖然還是以光明為核心，但已經和之前截然不同。

  也曾有信徒反對光明女神，但他們都被光明女神鎮壓下去，剩下的信徒都很識趣的選擇了自己的站隊問題。一個是多少萬年都沒露過臉的光明神，一個是活生生行走在世間的光明女神，除了傻子和狂信徒，剩下的都知道自己該怎麼選擇。

  平心而論，信仰光明女神得到的好處比以前信仰光明神的時候好多了，首先以前信仰光明神的時候，教內的神術已經在十幾萬年中散失了一半以上，而且光明神始終不顯靈，根本得不到補全。

  而光明女神直接傳授了完整的神術，除了提供神術的秘籍，還詳細的講解和教導，只要不是資質有問題，基本上都能掌握一些皮毛，然後就是個人的修煉了。

  以前信仰光明神的時候，光明教會的成員始終無法進入《地下城與勇士》遊戲世界，而跟隨光明女神之後，這些信徒也都獲得了進入《地下城與勇士》遊戲世界的資格，隨即，他們的實力都開始突飛猛進的提升。

  而現在，就是檢驗他們實力的時候了，聖戰軍團不但是他們最好的學習目標，也是他們最佳的練習對手。

  大天使身上聖光璀璨，金色的聖光如同液態的黃金一樣在她身上流淌，一身精美的甲冑和六支寬大的翅膀全都變得金光閃閃，無需任何動作，她已經成為戰場上最奪目耀眼的存在。

  「是她！」

  「那個背棄光明的大天使。」

  「和路西菲爾一樣的叛徒！」

  「殺了她！」

  路西菲爾當臥底的事情只有光明神知曉，他雖然回到了光明神身邊，但他的身份並沒有披露出去，他用另外的身份開始了新的生活，所以，下面很多信徒心中還都把路西菲爾當做墮落天使的首領，是背棄光明的叛逆。

  聖戰軍團的天使和信徒對光明神十分狂熱，看到大天使出現，所有人都放棄了身邊的對手，從四面八方向大天使所在的位置發起衝鋒，他們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除掉大天使，捍衛光明神的威嚴。

  大天使看到這一幕，不由得滿意的笑了，這就是她的目的，她以自己為目標，嘲諷敵人吸引仇恨，將所有的敵人都聚集到自己身邊，這樣一來，其他玩家就可以獲得喘息的機會，那些實力不足的玩家也能退出戰場，那些實力足夠可以參戰的玩家也可以整裝備戰。

  另一邊，光明神和路西菲爾全都變了顏色。

  「她出現了！」

  他們沒想到大天使出現在了青嵐世界的戰場上，他們雖然通過光明世界的世界之力生成聖光柱在青嵐世界開闢戰場，可是聖光柱只能庇護那些普通的天使和信徒，只有聖光柱的力量達到一定程度，才能使他們二人降臨，而在此之前，他們對青嵐世界的一切都只能旁觀。

  這就是防禦方的優勢，如果不是這樣，岳川當初對付大力神也不會那麼棘手。

  「如果她依舊能為我所用該多好！」

  光明神不由得嘆息，如果大天使還忠於他，那就會成為他手中的利劍，可以為光明神國衝鋒陷陣，征服岳川的諸多世界。大天使經過輪迴，已經變成了這個世界的生靈，她身上充斥著這個世界的氣息，這個世界的世界之力不會排斥她，她能做到許多聖戰軍團做不到的事情。

  只可惜，大天使背叛了光明神，是真正的背叛，而不是路西菲爾那種詐降。

  聖光柱中的聖光一陣涌動，光明神那威嚴的面龐浮現出來，通天徹地的聖光柱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顯示器，將光明神的面龐顯示給每一個青嵐世界的生靈，無論是聖戰軍團的天使和信徒還是其他的玩家，都可以清晰的目睹到光明神的面容。

  很多人還都是第一次目睹到光明神的面容，許多玩家之前也都是光明教會的信徒，只是他們如何都想不到，自己和神祗的第一次見面會是這種場合，這種方式。

  「安琪，你本為我座下大天使，卻背棄光明，竊我信仰，你罪無可恕。」

  光明神義正言辭的說道，聖光柱浮現出的面容雙眼威稜四射，就像兩顆小太陽一樣，許多人都怯弱的低下頭，不敢和光明神對視。

  「然後，光明有懺悔和寬恕，只要你重歸光明，我可以赦免你一切罪孽，可以恢復你大天使之位。」

  光明神並不奢望大天使會回頭，他這麼做的用意只是向下方的生靈展現自己寬容的一面。這也是一個高明的攻心計，只要投入光明，就可以獲得救贖，當聖戰軍團來臨時，這些人都不會受到殺戮。

  聖戰軍團的強勢就在眼前，人們不由得想起典籍上關於光明神的記載。剛開始只是和聖戰軍團作戰，玩家們還沒有太多的感覺，可是光明神出現，玩家們頓時醒悟，自己是在和一個神祗對抗。

  之前是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所以眾人都不覺得有什麼，甚至會覺得神祗也就那樣，自己多修煉幾年也可以成為神祗。可是現在光明神出現了，人們心中對神祗的恐懼頓時蔓延開來。

  如果我攻擊了光明神的下屬，會不會被光明神降下神罰？

  聽說人死後靈魂要升入天堂和墜入地獄，如果得罪了光明神……

  那豈不是生生世世都要為奴為娼，甚至變成牲畜野獸。

  不行，絕對不能和光明神為敵。

  許多人心中都打起了退堂鼓，他們來這裡只是為了發點小財，弄點小錢，可他們犯不著為了這麼一點錢財和一個神祗過不去，而且這個神祗還是威名遠播的老牌神祗光明神。

  撤撤撤……

  很多人都開始轉身逃跑，如果可以的話他們恨不得和這場大戰撇清關係，就當自己從沒來過。

  光明神滿意的看著下方的變化，自己的攻心計已經生效，對方的戰鬥意志開始鬆散，甚至是垮塌，自己沒用動用一兵一卒，卻嚇退了對方百萬大軍。

  很好！很有成就感！

  岳川也察覺到了戰場上的變化，隨即明白了光明神的險惡用心，可是這時候說什麼都晚了，恐懼的種子已經播灑下來，隨時隨地都可能生根發芽。

  想要破除光明神的攻心，就只能拿出屬於自己的神祗，用實力去粉碎光明神咄咄逼人的架勢，同時也是用實力讓所有玩家明白，自己這邊也有神祗，這場戰爭自己這邊未必輸。

  就在岳川準備有所動作的時候，大天使發出了清脆的笑聲，只見她仰頭看向聖光柱中的光明神虛影，輕聲問道：「如果我回歸，你果真願意赦免我的罪過，不秋後算帳？」

  光明神小小的意外了一把，心中暗道，她不會真的就回歸了吧，不過這樣也好，可以省下不少的力氣。

  「絕無虛言！」

  如果是其他信徒和天使，還可以拿光明神的名義發誓，讓光明神去監督誓言。但光明神發誓就不想要以什麼人的名義了，或者說光明神已經不需要發誓，因為世上沒有什麼存在可以約束光明神，至少在當前的世界是這樣。而且到了光明神這個地步已經是言出法隨，每一句話都蘊含了規則的力量，比如那句最著名的「要有光！」

  大天使點了點頭，「你也會恢復我天使長的尊榮？」

  光明神沉吟了幾秒鐘，隨後點了點頭，「恢復！」

  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岳川心中不由得一緊，如果大天使調轉劍鋒指向自己的話，雖然不會對自己造成什麼威脅，但是必然會打擊到自己的士氣，而且是毀滅性的打擊，而之後其他人投降通敵也都有了名正言順的藉口——看，連光明女神都歸順了光明神，我們這些小民歸順還不是天經地義。

  光明神期待的看著大天使，等待她向自己跪地臣服，等待她向自己宣誓效忠……

  可是大天使哈哈一笑，譏誚的說道：「如果我成了大天使之首的天使長，路西菲爾該怎麼辦？路西菲爾不是已經回到了你身邊嗎，你給他安排了新身份讓他重新開始，天使長這個位置遲早也會落在他頭上吧，難道你要讓路西菲爾屈居在我之下？呵呵，你覺得路西菲爾能夠接受嗎？我又何德何能，可以凌駕於為光明神國當了幾十萬年臥底，更是險些擊殺黑暗神的路西菲爾之上呢？」

  路西菲爾！！！

  轟的一聲，聖戰軍團全都炸開了鍋，因為路西菲爾的名聲實在太響了，當年的大天使長，後來背叛了光明神，攜帶眾多部下投身黑暗，成了黑暗神的臂膀，更是成了光明神國的頭號大敵。

  因為路西菲爾之前當過天使長，他熟悉天使軍團的一切，很多秘密的部署對他而言都是掌上觀紋，他的背叛立刻使得光明神國損失慘重，光明神國在黑暗神世界中的臥底幾乎被翻了個底朝天。而且後來十多萬年的征戰中，路西菲爾也是凶威四射，大殺四方，折損在他手中的天使和信徒多不勝數。

  路西菲爾是光明神國的頭號大敵，諸多天使和信徒對路西菲爾的仇恨甚至還在黑暗神之上，路西菲爾也正是依靠這些功績一步步取得黑暗神的信任，更是將女兒許配給了路西菲爾。

  光明神國諸多天使和信徒都恨不得將路西菲爾剝皮抽筋挫骨揚灰，可是路西菲爾實在太強了，歷史上曾經有幾次大天使們布置圈套圍殺路西菲爾，但每一次都功虧一簣。有人猜疑大天使中有臥底，還引起了好幾次血腥的清洗。

  但是隨著安琪大天使的一句話，眾多天使和信徒頓時醒悟，那個臥底不是別人，正是他們至高無上的光明神，也只有光明神才可以從容的走漏消息，而且無論怎麼清洗都查不到光明神身上。

  同時，他們也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路西菲爾並沒有背叛光明神國，他是光明神國最大的臥底，他在執行一項艱巨而漫長的任務。

  原本，路西菲爾應該是受人尊敬的英雄，可是眾多天使和信徒無論如何都生不出敬意，他們心中唯有滔天的仇恨。因為路西菲爾和他們之間的仇恨實在太大了，大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

  只是他們怎麼也沒想到，路西菲爾是臥底，路西菲爾所做的一切都是光明神授意的。路西菲爾殺戮天使和信徒也是光明神默許的，因為只有這樣才可以讓路西菲爾迅速獲得黑暗神的信賴，也只有眾多天使和信徒的屍骨才能給路西菲爾鋪出一條平步青雲的康莊大道。

  「萬能的主，請您用睿智啟示我，讓我窺破敵人的謠言，讓我時時刻刻保持清明和理智。」

  「萬能的主啊，這個瀆神者妖言惑眾，污衊您的神威，請您降下神罰，審判她的罪孽。」

  「瀆神者，我主仁慈、憐憫、寬容、良善，對信徒充滿庇護，怎麼可能像你說的那樣，你這是污衊！」

  「路西菲爾罪大惡極，是光明神國的叛逆，更是光明神國的頭號大敵，你竟然敢粉飾他的行為，為他平凡！」

  「哼，你要死，路西菲爾也要死，和光明神國作對的，都得死！」

  「迎接審判吧！」

  喝罵聲此起彼伏，聖戰軍團的天使和信徒全都情緒激動的辯白質問，更有許多信徒和天使激動地衝刺過來，想要將大天使斬殺。

  大天使不屑的看著那些狂熱衝來的信徒，手中佩劍高高舉起，純澈的神聖力量在她的劍上湧現出來，大天使就像太陽一樣照耀著世間，隨即長劍揮落，熾烈的光明瞬間抹去了世間的黑暗，以及那些不和諧的事物。

  大天使昂頭看向聖光柱中的光明神，追問道：「怎麼？這個問題很難回答麼？」

  光明神沉默，並不是他想沉默，而是他無話可說，他可以否認這一切，但這也意味著路西菲爾無法再回歸光明神國。

  路西菲爾必須死，因為他身上的仇恨太多了，幾乎所有的天使和信徒都和他有深仇大恨，光明神國諸多天使和信徒都會永生永世的追殺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而且，這麼多雙眼睛盯著，路西菲爾換一個身份重新開始的計劃也無從談起，改頭換面只能的確能瞞過許多人，但如果有心人仔細追查，路西菲爾的事情就像紙里包不住火一樣，怎麼遮掩都無濟於事。

  光明神發現自己被大天使逼到了兩難之境，一邊是眾多的天使和信徒，一邊是路西菲爾，到底該如何抉擇？

  光明神更加惱火的是，大天使怎麼知道的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