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從容赴死

  禮堂中的信徒們都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情形，原本對烏蒙特神父咄咄逼人的挑事者此時竟然痛哭流涕的跪倒在烏蒙特神父身前，不斷的懺悔著自己的過錯。

  他剛才到底看到了什麼？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既然他在懺悔，那不是說明烏蒙特神父是清白的，這一切都是歐根妮家族在暗中搗鬼！該死的，歐根妮家族不願意看到烏蒙特神父，不但要敗壞烏蒙特神父的名聲，還要趁機製造混亂殺死烏蒙特神父。這是褻瀆，這是對光明神的褻瀆，瀆神者不得好死！

  「打死他們！」

  不知道誰先喊了一聲，其他信徒全都跟著喊了起來，一時間，禮堂里全是「打死他們」的呼聲，面對眾多憤怒的信徒，那十多個跟隨挑事者而來的托們都面色蒼白，兩股戰戰，他們一個個將求助的目光看向挑事者，可是那個挑事者此時正跪在岳川身前懺悔，根本就沒看他們一眼。

  見到這種情況，那幾個托轉而將目光投向岳川，一個個色厲內荏的威脅著：

  「烏蒙特神棍，你敢動我們，歐根妮家族不會放過你的！」

  「你最好把我們放了，否則，你在拜恩城活不過三天，不，兩天。」

  「我們是歐根妮家族派來的，代表著歐根妮家族的意志，哼，你敢動我們一根毫毛試試！」

  「媽的，我們是給貴族老爺辦事的，你們這群賤民，滾開，滾開！別擋了大爺的路！」

  周圍的信徒看到那些托囂張的神態，一個個心中雖然憤怒不已，可是他們都不由自主的向後退去，沒辦法，貴族的名頭就像是一座無形的大山，壓迫的他們不敢動彈。

  「為什麼有的人生來腳上就帶著馬刺，手裡就拿著皮鞭？為什麼有的人生來就帶著轡頭，身上帶著馬鞍？雖然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不公平，我們只能看著，卻無能為力。但禮堂是光明神神光籠罩的地方，任何不公正的事情都必須被審判，被抹滅！瀆神者，都要接受審判！」

  岳川說完這番話，就低下頭，仿佛不願目睹慘劇的發生，那些信徒似乎得到了默許，憤怒的衝上去，對那十幾個托拳打腳踢。他們都是平民，或者貧民，平日裡受多了貴族們的欺壓，飽受不公正待遇的煎熬，以往他們只能忍耐，而現在，他們終於可以出一口惡氣了。

  這裡是光明神神光籠罩的地方，如果這裡都不能公平公正，這世界上還有什麼規則可言麼？

  一時間，畏畏縮縮的信徒們都像是替天行道的衛道士，慷慨激昂，義無反顧，那十幾個人雖然竭力反抗，可是哪能擋得住數百個人的圍毆，不一會兒就發出慘痛的驚叫，隨後被眾人推倒在地，一隻只靴子狠狠的踹向他們臉上，身上，踹得他們氣息微弱，漸漸發不出叫喊。

  人的天性中就有著暴虐的一面，只是平時被理智和理法束縛，可是當沒有了這兩者的制約，人類一轉身就能變成魔鬼一樣的存在。當眾多信徒散開的時候，地上那十幾個托已經變成血肉模糊的破麻袋了，鮮血和碎肉鋪滿了地面，更是沾滿了那些信徒的靴子和褲子，可是那些信徒臉上全帶著瘋狂的笑意，一個個笑得好像為光明神做出了偌大貢獻似地。

  一群宗教瘋子！

  雖然心中有些不適應，可是岳川並沒有制止或者訓斥那些信徒，反而向他們報以褒揚的笑容。

  「烏蒙特神父，這個瀆神者該怎麼處理？要不要把他送到火刑架上？」

  「對啊烏蒙特神父，這個人是主謀，不能饒恕他！」

  「燒死他！」

  岳川看了看眼前這個誠心懺悔的挑事者，這種人的確壞，但是不可否認，他有真才實學，否則也不會被歐根妮家族找來對付自己。岳川正想給自己弄幾個心腹，培養自己的班底和羽翼，眼前這人已經誠心悔過，或許可以給他一個機會，可是看到周圍群情激奮的信徒們，岳川也不好開這個口，一個不好，反而弄巧成拙。

  就在岳川猶豫的時候，地上正在不斷懺悔的挑事者緩緩起身，雙眼虔誠而狂熱的看著禮堂中巨大的神像，臉上浮現出一抹超脫的笑意，是那樣的聖潔，那樣的灑脫。

  「能在死前感受到光明神的神威，聆聽到光明神的教誨，我死而無憾，感謝烏蒙特神父將我點醒。我的過錯，玷污了光明教會的聖潔，我將用熊熊聖火洗滌我身上的罪孽。」

  帶著感恩的神色望了一眼岳川，挑事者緩緩轉身，高高舉著雙臂，挺著胸膛向外面走去，出口外，就是教堂前的小廣場，那裡，矗立著一個火刑柱。

  他，竟然要自己赴死！

  周圍的信徒都難以置信的看著那個挑事者。他們不是沒有見過火刑，那些受到火刑的人都是被綁著架著送上去的，還沒點火就鬼哭狼嚎的求饒。而今天，竟然有一個信徒願意慷慨赴死，在熊熊烈焰中淨化自己，彌補過錯。

  一時間，所有人都驚呆了，震撼了，他們不敢面對那個滿臉聖潔笑意的男子，一個個不由自主的向兩側分開，給那人留出一條道路，隨後潮水般跟在他身後，向外涌去。

  看到挑事者眼神的那一刻，岳川就知道，自己做的有點過了。原本只是想要藉助藉助《地下城與勇士》遊戲世界的系統畫面忽悠人，沒想到忽悠的過頭了，把這人弄得神經錯亂了，竟然生出了赴死的心思。

  沒辦法，系統實在太強大了，裡面的一切都和現實中一模一樣，尤其是剛登陸遊戲創建角色的時候，岳川可以扮演系統，隨心所欲的弄出各種聲光效果。這個挑事者原本就是宗教瘋子，對於光明神之類的畫面更加敏感，第一次見到那種宏大的聲光效果，心中的衝擊和震撼是外人難以想像的。

  這一刻，岳川突然想到了路易十五修煉的祭神術，傳說，上古時代人類勇士以己身為貢品，獻祭給神靈。最初岳川還有點不可思議，被送上祭壇的，都是非自願的，腦子正常的，誰願意死啊。那麼多小說和電影裡不都演的被選為祭品的聖女出逃，然後跟男主角相遇，然後乾柴烈火少兒不宜。可是看到那個挑事者，岳川才明白，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那種願意為了信仰甘願付出一切的瘋子，有這種獻身的意念，將自己剝皮、剔肉、拆骨也就可以理解了。

  光明教會又要燒死人了！

  消息傳出去，拜恩城的人全都轟動起來。看熱鬧這種天性是哪都有的，尤其是這種死人的大事，一時間，沒事的人全都往光明教會的小廣場趕去，那些有事的也都擱下手中的事，一窩蜂的跟了過去，當火刑柱下的薪柴堆起來的時候，小廣場周圍圍聚了上萬人，而周圍還有人源源不斷的趕赴過來。

  身為比較有影響力的宗教，光明教會在拜恩城還是有點特權的，比如火刑，只要證明這個人違背了光明教會的教義，或者是異端生物，邪惡的魔法師等，光明教會都可以將其送上火刑柱。雖然光明教會不是每年都燒死人，可是只要送上火刑柱的，還沒有哪個能存活下來的，往往都是直接燒成灰燼的。

  不過，今天的這個似乎有點不一樣。

  以往那些要受到火刑的，都是用鐵鏈五花大綁，為了防止他們胡言亂語，還得在嘴裡塞上麻布，為了防止那些異端生物臨死前的怨恨和詛咒沾染到普通民眾，還會把他們的眼睛蒙起來。

  可是今天這個人，既沒有被捆起來，也沒有被塞上嘴巴戴上眼罩什麼的，他就那樣平靜的站著，臉上帶著恬淡的笑容，好似一個將要沐浴更衣，趕赴宴會的貴客般。

  「這個人不像是什麼邪惡生物啊，為什麼要燒死他？」

  「你不知道麼，他污衊烏蒙特神父，是瀆神啊。」

  「他犯了這麼重的罪，怎麼不跑啊？」

  「嗨，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烏蒙特神父對他進行感化，讓他幡然悔悟，現在他是心甘情願上火刑柱，以死贖罪。」

  「嚇？那個什麼烏蒙特神父也太厲害了吧，能讓窮凶極惡的人心甘情願認罪就很了不起了，他竟然能讓人心甘情願以死謝罪。」

  「嘿，以後我也得多拜拜光明神，這個神靈驗啊，說不定啥時候我也像烏蒙特神父那樣一夜暴富了。」

  「就是，等會兒咱們一起去，對了，這好事，還得拉著老約翰和老比爾他們。」

  就在小廣場周圍的人們議論紛紛的時候，一支火把被拋到了薪柴堆上，浸了松脂的薪柴立刻熊熊燃燒起來，看著那不斷跳動的火焰，挑事者神色平淡的向前走去，烈焰很快就吞噬了他身上的衣衫，更是順著衣衫向上攀附，轉眼將遍布他的全身。

  「光明神說，人生來就是有罪的，我們的降生，就是為了贖罪。只有信仰光明神，才能得到救贖，才能從這不公正的罪惡世界中超脫。願這熊熊聖火焚化我的身軀，洗滌我身上的罪孽，讓我的靈魂得到淨化……」

  烈焰纏身，挑事者沒有發出任何嘶吼和吶喊，只是聲音平淡的念誦著光明聖經上的話語，向光明神祈禱，他的身體始終筆直，雙手一直張開，似乎一個投入大人懷抱中的孩子，直到他的生命終結，身體依舊保持著僵立的模樣。

  震撼！

  以往行刑的時候，周圍總會傳出此起彼伏的哄鬧和喧譁，可是這次，沒有任何人出聲，所有人都靜靜的看著熊熊烈焰中的那人，心中的震驚無以復加。

  到底是什麼力量，讓他能夠在面對烈火，面對死亡的時候如此從容淡定？

  在眾人的打聽下，歐根妮家族惡意陷害烏蒙特神父，烏蒙特神父感化惡徒赴火刑的段子就傳播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