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留一口飯

  雲吞麵不用很久。

  攤位老闆很快就把兩碗雲吞放在桌面。

  「倪先生。

  「莊警官。」

  「您的面好了。」

  攤位老闆顯然也認出莊世楷的身份。

  莊世楷點點頭笑道：「多謝。」

  隨後倪坤拿起瓷勺放入碗內，輕輕舀起一顆雲吞送入嘴中，輕啜一口道：「十幾年了。」

  「這家店的味道永遠不會變。」

  「呵呵。」

  莊世楷輕笑一聲舀起一顆雲吞道：「我來過這裡一趟。」

  「畢竟尖沙咀就那麼幾家店……」

  「是啊。」倪坤長嘆口氣：「我還會帶家人來這裡吃。」

  「大兒子。」

  「二女兒。」

  「小兒子…」

  「跟我吃飯的人特別多……」

  這估計還沒把私生子「阿仁」算上，不過倪坤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莊世楷聽到這裡，啪嗒一聲把筷子放在桌上，出聲講道：「倪先生。」

  「你把貨倉的位置說出來。」

  「我給你留口飯吃。」

  倪坤抬起腦袋，目光盯著莊世楷良久，最後緩緩搖頭道：「飯我喜歡吃自己掙的！」

  「吃起來安心。」

  「倪家人也吃的飽。」

  莊世楷抽出一張紙巾，冷笑一聲，輕輕擦拭嘴角：「那就沒得談嘍？」

  這時攤販一家三口端著木盤出來，把一份份雲吞麵，靜靜分到每一位警員面前。

  不過此刻警員們穿著西裝，全部人都把目光看向長官，無一人去碰面前的雲吞麵。

  莊sir沒在吃的東西。

  他們不會吃。

  而站在屋棚外的韓琛、國華等人、則是回過頭來，靜靜注視著餐桌上的情況。

  堯揚亦是側過腦袋，目光犀利的瞥過一眼。

  矮小的倪家三叔也站立在旁。

  場面有些凝重。

  誰都想像不到在70年代以後，在警隊向倪家開炮以後，警隊話事人還有再和倪家掌門人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的機會。

  說實話，就算是70年代「倪坤」都沒和莊世楷坐過一張桌子。因為那時候的倪坤還不夠資格與莊爺坐一張桌子。

  這導致雙方都小弟都有些懵逼，不知兩位大佬幹嘛要坐一起夜宵。

  難道雙方還有講和的可能？

  今天宵夜的氣氛也很沉重，只要哪位大佬一拍桌子，雙方都將爆發非常的激烈衝突。於是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精神，隨時有可能開槍。

  「沒得談。」

  「我從當年一個檔口做到整個尖沙咀無人無識，甚至還能把貨散到全港九，這當中付出多少人馬？遭遇多少危險？」

  「就算你現在開槍把我打死也沒得談！」

  「因為倪家不是我一個人的倪家……」

  倪坤回答完莊爺的話，低下頭繼續舀起雲吞咽下。

  莊世楷點點頭道：「給你機會你都不要。」

  「以後你們倪家沒機會了。」

  世事輪迴。

  這是幾多年後。

  倪家求都求不到的機會。

  莊世楷站起身，抽出兩張紙幣，甩在桌面上講道：「老闆！買單！」

  「除了他這一份我全買。」

  「誒誒誒。」攤位老闆站在檔口裡連連點頭，不斷用抹布擦拭著手掌，臉色有些尷尬的不敢走出檔口拿錢。

  倪坤則是臉色不變，繼續坐著吃雲吞。

  莊世楷轉身揮手：「走！」

  「嘩啦啦！」餐桌旁的警員們全部起身，浩浩蕩蕩的隨莊sir離開。

  走到一半時，周華標上前問道：「莊爺。」

  「你不會真要和倪坤講和吧？」

  周華標語氣帶著斟酌，問話小心翼翼。

  他嘴裡的講和當然不是合作，而是類似於雙方保持默契，讓倪家減少供貨，警隊也放鬆對倪家的打擊等等。

  以倪家的棘手程度而言，莊爺這樣選一點都不奇怪，甚至還是很聰明的一種辦法。

  要是能力普通的警官，還會特別傾向這種辦法。

  可這和莊爺的性格不符！莊爺可是打人打到死的那種！怎麼可能和倪坤講和？

  偏偏標叔剛剛看局面感覺挺像是在講和，於是才會向長官詢問。

  而長官只是拍拍的肩膀，出聲話道：「想什麼呢！」

  「我只是看倪家難打！」

  「故意誆他一下。」

  「媽的，這個老狐狸還真有長進，沒那麼容易誆啊！」

  莊世楷陰笑著說道。

  標叔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這才是他認識的莊爺啊。

  沒那麼容易輕易放過別人。

  標叔接著又問道：「那接下來怎麼辦？」

  「怎麼辦？」

  「哼！」

  「繼續想辦法誆他！」

  莊世楷竊笑一聲，看起來顯然已有腹稿，標叔在旁連忙點頭，表示對莊爺的尊敬。

  警方人馬離開以後。

  倪坤也站起身走出攤位。

  一名倪家馬仔前去給大佬買單。

  倪坤最親近的三叔則是上前低聲問道：「坤叔，莊爺和你說什麼了？」

  韓琛、國華、文拯等人全部豎起耳朵，靜靜聽著倪坤的回答。

  倪坤則是表情平靜的淡然答道：「說要給我留口飯。」

  三叔立即眼前一亮：「這是要講和？」

  「您怎麼不答應他？」

  倪坤回頭看向三叔一眼：「你是白痴嗎？」

  「莊爺可沒說留什麼飯！」

  「牢飯、還魂飯你吃嗎？要吃你自己去吃！」

  三叔臉色蒼白，馬上搖頭：「不吃。」

  「這口飯還是不吃好的。」

  這時一輛轎車停在街邊，堯揚上前幫倪坤拉開車門，倪坤在上車之前，最後扶著車門看向三叔講道：「做人！」

  「沒有把人命交給別人的道理。」

  「啪！」倪坤坐上轎車，堯揚甩手把門關上，合好西裝坐上副駕。

  倪家保鏢坐上後面幾輛轎車，一同護送倪坤回家。

  等到倪坤離開以後，國華、文拯、韓琛等人臉上都露出喜色，互相朝對方投去一個眼神，隨後才各自帶著人馬離開。

  雖然，倪坤一整個晚上都和他們說過話，但是倪坤通過拒絕莊爺的方式，用行動表明會支持他們。

  畢竟，莊爺是個很有臉面的人。

  倪坤拒絕他的講和便等於跳出來，故意站在莊爺的對立面，肯定要擔下莊爺的壓力，不會放棄他們不管。

  如果倪坤和莊爺講和的話，恐怕韓琛等人第一個會跳出來反對，倪家也會立即出現內亂。

  因為韓琛等人害怕被放棄。

  這也是倪坤一定要拒絕「講和」的原因之一。

  只是剛剛在三叔面前沒有說的那麼直白。

  總之，目前為止倪坤做了一個聰明的決定。

  第二天。

  一名高級督察來到灣仔警署。

  「噠噠噠。」

  芽子輕敲兩下門。

  「請進。」

  莊世楷出聲應道。

  「啪嗒。」辦公室玻璃門便被推開，芽子帶著一名年輕警官走進門內：「莊sir，你約的人到了。」

  芽子把人帶入以後就離開，年輕警官站在莊世楷面前立正敬禮，出聲講道：「good morning，sir。」

  莊世楷他點點頭道：「阿力。」

  「坐吧。」

  原來莊世楷約的年輕警官便是掃毒組高級督察「關力」。

  他偵破倪坤這件案子上面，莊世楷需要掃毒組的配合，準確來說掃毒組只是一個渠道。

  他需要總署內部某些的人配合。

  因此，莊世楷才會專門把關力叫來辦公室聊天。

  沒辦法，倪家貨倉管理嚴密，用常規辦法不是一時半會，一月兩月能找到的。

  這裡無關警隊辦事能力，而是對方已經夠上檔次，沒那麼容易對付。

  莊世楷又有時間限制，對付倪家需要速戰速決。

  於是他只能利用自己的臥底，對方的臥底，做點超常規計劃。

  打擊甘地的時候。

  他是自己的臥底。

  不過，現在再用臥底已經效果不大，而且會置臥底於很危險的處境。

  在找出貨倉的時候。

  他便打算利用韓琛的臥底。

  無間！無間！

  又何止一面地獄！

  先知的優勢必須完全發揮！

  「是！長官！」

  關力摘下警帽，坐在旁邊的一張椅子上，把警帽端正的抱在懷裡。

  莊世楷走出辦公桌，掏出一盒煙，打開煙盒，抽出一支送到關力面前：「來！抽一根！」

  關力輕輕笑了笑道：「不好意思莊sir，戒了！」

  關力眼睛明亮，氣質與剛剛復職是截然相反，既有一種年輕人的朝氣，也有經歷過世事的沉穩。

  莊世楷收回那支煙，自己用嘴叼上，目光詫異的嘆道：」噢？「

  關力則搖搖頭道：「抽菸對小孩不好。」

  「呵呵，你這個的乾爹很稱職。」莊世楷面帶笑容的誇讚道，心中忽然也有一種要個孩子的想法。

  畢竟年齡也到了，父愛會在雄性激素下泛濫，等到把家裡拿盒雨傘用完，也就可以順其自然的等待寶寶降臨了。

  莊世楷隨後又笑著問道：「聽說你又談了個女朋友？」

  「沒有。」

  「她追我的，還沒答應。」關力老老實實回答著，不過他眉宇間帶有喜色，估摸也是快了。

  而那個女仔是個大富商的孩子，兩人在一次酒會上認識，對方家庭在上流社會還有一定實力，否則也不會傳到莊世楷的耳朵里。

  這時莊世楷便講道：「少臭屁。」

  「有機會就好好把握，不要怕吃軟飯，攀高枝被人說閒話。」

  「畢竟能吃軟飯也是本事，這對你將來發展很有幫助。」

  「是！長官！」關力肅聲應命，決定今晚就把事情辦了。

  莊世楷則是接著講道：「這次叫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