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人心/欲望

  銅鑼灣。

  老舊出租樓。

  「噠噠噠。」

  莊世楷輕輕叩門。

  自從得知關力情緒不對以後，他派人去外面收風，根據收回的消息看，可能是有些人的死影響到關力了。

  如果說抓捕「林昆」是打擊罪惡，那麼一個他為之動心的女人，卻因為「毒品」死亡，而且還死的很慘。

  關力一時間難免陷入迷惘。

  這種迷惘不是內疚、也不是慚愧。

  而是一種對人心的探知。

  他在探知一個漩渦。

  ……

  「噠噠噠。」

  門內沒有傳來聲音。

  莊世楷再度敲門。

  「不開門？」

  莊世楷微微愣神。

  「嘭！」隨後他揚起皮鞋，一腳把房門踹爛，整整西裝，大步走進出租屋內。

  只見這棟本舊老舊的出租屋，外牆已經斑駁發黃，而屋子裡則是布滿蜘蛛網，拉著窗簾一片黑暗。

  房子呈現出兩室一廳的布局，還有廚房、衛生間，隱隱散發著一股臭味，一隻老鼠在腳邊躥過。

  「老鼠好肥。」莊世楷皺皺眉頭，一看就看出老鼠吃的很飽。

  何況從動靜上聽廚房裡更多老鼠。

  起碼有一大窩肥鼠。

  而房間裡的臭味，則是屍臭、毒臭、腐臭互相混雜，極度刺鼻。

  房間客廳出則擺著一張沙發，一個穿著藍色警服的高級督察，正用警帽蓋在臉上，靜靜的躺在沙發上宛如死人。

  莊世楷看見關力耷拉著手臂，以帽掩面的模樣，一瞬間真以為他死了。

  可隨後又看見他略微起伏的胸膛，這才放下顆心走到關力面前，抬手摘下關力臉上蓋著點黑色警帽。

  「沒吸毒吸死吧？」

  「嗯？」關力睜開疲憊的眼睛，迷迷糊糊的講道：「莊sir？你怎麼來了？」

  「你的車就停在樓下。」

  「我先踹你家的門，發現房間裡沒人，便找到對面了。」莊世楷想要判斷這些信息非常容易，幾乎是目光一掃便分析出答案。

  他很快就找到關力的位子，決定來救關力一把。

  世間八萬字，情字最傷人。

  莊世楷記得那一幕。

  想必關力看見時是很崩潰的。

  沒辦法，試問哪個男人看見和自己有關係的女人，吸毒過量死在沙發上，混身爬滿著老鼠，散發著腐臭，還能淡定？

  如果莊世楷不來的話，按照現在情況發展，關力很可能抱著試圖理解的想法，去嘗試欲望，步入深淵。

  幸好莊世楷略作觀察，發現事情還沒進展到那一步，

  否則關力的警途便將結束！

  「sorry，sir。」此刻，關力起身坐在沙發上，低下頭道歉道。

  而莊世楷卻只是目光平靜的看著他。

  不過莊sir平靜的眼眸異常深邃。

  帶給人很強的威懾力，直接把迷惘已久的關力拉回現實。

  讓關力重新恢復神智，坐起身和長官答話。

  「怎麼？」

  「是不是高級督察不想做了？」

  「還是對掃毒組小組長的位置不滿意？」

  莊世楷看見關力回魂後，冷聲詢問兩句，隨後馬上收起和煦的表情，大聲質問道：「你TM想要一步登天當處長啊！」

  「NO！SIR！」關力混身一激靈，連忙站起身吼道。

  「no，sir？呵呵，我看你是yes，sir！」莊世楷指著關力鼻子，語氣平淡，不用罵人就把關力的氣勢全部壓下。

  其實，關力前幾天在掃毒組適應的確實不錯，掃毒組底下的夥計，上面的長官，都非常欣賞他的為人與思維。

  不然掃毒組負責人怎麼會親自給莊sir打電話？

  往往長官對待不喜歡的人

  那是理都不想理。

  莊sir也正是因為關力不錯的表現，才捨不得浪費人才。

  要知道，不是每個撲街仔，都值得他親自走一趟。

  「對不起長官！我只想是知道人為什麼會吸毒！」關力此刻抬手敬禮，肅聲回答，眼神雖然清晰，但卻仍舊迷惘。

  他不搞懂這個問題，恐怕一輩子都放下。

  要是能夠搞懂的話或許會煥然一新，成為更厲害的掃毒警官，替警隊打擊更多的毒品販子。

  「好！你想知道是吧？跟我來！我帶你知道！」莊世楷目光瞥過關力雙眼，轉身過身走向大門，關力深吸口氣，緊跟著長官的步伐走出房間。

  十分鐘後，兩人來到附近街道一個水果檔前。

  莊世楷按著關力蹲下身，湊到一個男人身旁問道：「要貨嗎？」

  青面獠牙，猙獰不堪的男人回過頭看向莊世楷，滿臉激動的連連點頭道：「要要要！」

  他一邊說話還一邊抽著鼻子。

  活脫脫就是一個死道友（癮君子）。

  關力蹲在旁邊則認出男人的身份。

  正是「阿芬」曾經的毒鬼老公。

  這時道友也看向關力，神色迷茫的問道：「你和他一夥的？」

  「咦？怎麼穿上警服了？」

  「難道穿警服更好賣貨？」

  道友的腦子都不清楚。

  思維更是亂七八糟。

  這時莊世楷懷裡掏出一包白粉，輕輕搖了搖，露出一點味道。

  頓時道友眼睛大亮，抽抽鼻子，拍著關力肩膀：「早說你是賣這個的嘛！我把老婆送給你啊！」

  「我就說阿芬沒那麼啥，原來找到一個長期飯票啊…」

  關力沉下表情。

  莊世楷則掏出一套紙筆，放在桌上：「把這份監護協議簽了。」

  「你女兒歸我。」

  「這包粉歸你。」

  這時阿芬的女兒「晶晶」正站在男人旁邊，男人聽見能拿一包白粉，眼神頓時放光，迅速拿起黑筆就把《監護權轉讓協議》給簽好。

  隨後他欣喜若狂的包住白粉，深吸口氣，面露陶醉的講道：「好爽！好爽！」

  「這個臭女仔歸你了！反正看她那貨色長大以後，也是根她媽一樣的婊子！你隨便拿去用！」

  男人甚至推了身旁女兒一把，把女兒推到關力身邊。而女孩則是緊緊抱著關力的大腿，眼神中毫無留念之色。

  因為在女孩記憶當中，關力是對她最好的一個人。

  「你還是不是人啊！畜生！」關力抱起晶晶破口大罵：「為一包毒品就把自己女兒賣了！毒品有這麼好吸嗎！」

  男人聽見這句話面露委屈，聲淚俱下的抽鼻道：「我也不想的啊！都怪阿芬，是阿芬先吸毒的。」

  「我當時和阿芬在一起就想勸阿芬戒掉，可阿芬戒不掉啊…我想試試，證明給阿芬看是能戒的……最後我也沒戒掉…」

  「這東西真的很難戒啊……」

  男人喪氣哭嚎道。

  關力蹲在旁邊如遭雷擊。

  因為阿芬也和他說過一樣的話。

  這一刻關力徹底悟了。

  「呵呵。」

  莊世楷輕笑兩聲，拍拍道友的肩膀接著問道：「你以後還想不想要更多？」

  「要要要！」

  「這兒東西誰會嫌多？」

  道友連連點頭。

  莊世楷便講道：「幫我帶貨吧。」

  「不是吧？」

  「運貨很危險的？」

  道友縮回頭拒絕道。

  「那你下次別找我了！」

  「這包……」

  「乾乾干！「

  莊世楷剛伸手去拿。

  道友便連忙縮手答應。

  」好！」

  「行價十萬。」

  「我給十五。」

  莊世楷撩起衣袖，看向手錶道：「過兩天有批貨，到時候安排你送。」

  「嗯嗯嗯。」

  道友頻頻點頭。

  他現在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吸食了。

  莊世楷也沒有再逗留，拍拍關力的肩膀，便與關力站起身離開檔口，走向前面的街邊。

  關力還帶著一個小女孩。

  莊世楷忽然出聲問道：「你懂了嗎？」

  「懂了。」關力點點頭。

  莊世楷一把將張紙拍在他胸口，大聲講道：「你懂個屁！」

  「虛頭巴腦的東西少想！真捨不得就照顧好她女兒！」

  關力攤開紙張只見《監護協議》上寫著他的名字。

  只要辦理好手續。

  他就會是「晶晶」的法定監護人。

  這讓關力非常激動，拉起晶晶的手：「thankyou，sir！」

  與關力先前的無病呻吟相比，莊世楷這招做實顯然得人心，更有意義。

  畢竟，給晶晶找所好的學校，培養成人，怎麼也比跟著毒鬼親爹好。

  何況，關力還是位警隊新星？

  晶晶也緊緊拽著關力的手。

  一大一小兩個人。

  好像還不錯。

  「對了！你過兩天安排毒鬼送一次貨，記得給他一把槍，到時候我要做事。」街邊一輛轎車旁，莊世楷臨上車前轉身說道。

  關力愣了一下，馬上點頭：「是，長官。」

  他還以為長官僅是怕毒鬼將來騷擾「晶晶」，想布一個局把毒鬼送進赤柱。

  殊不知，莊世楷布的這個局針對兩人。

  這是兩個人的殺劫。

  卻並不是死劫。

  兩個人都有脫身的機會。

  莊世楷也有除掉兩個人的理由。

  就看他們當時怎麼選了。

  「晶晶！我們走嘍！」莊世楷驅車離開以後，關力抱起晶晶，面露笑容回家。

  關力第二天便正常上班，而且辦好監護權手續，成為晶晶的法定監護人，並且替晶晶報名讀書。

  兩天後。

  離岸出口。

  幾名海關人員手持警棍巡邏。

  關力穿著黑T，雙手插袋走過海關。

  道友背著一個挎包，神色緊張的跟在後頭。

  只見道友頭次送貨東張西望，一手插在包里，時不時還抽抽鼻子。

  他這幅樣子簡直是漏洞百出，可關力並未提醒他，而是裝作兩人無關的一樣走在前頭。

  突然，一個女海關小跑到旁邊，對兩名海關講道：「剛剛有人舉報。」

  「有人藏毒過關。」

  「看見人沒？」女海關掏出一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