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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3:35:44 作者: 九鯨是為
    二十分鐘後,兩人抵達目的地,從樓梯上去,到了五樓的時候樓道上果然用紅色的油漆潑滿了「還錢」等字樣,看上去觸目驚心。

    本來就是最為普通的木門,此刻上面被砍刀砍了得有七八個洞,有些洞已經徹底穿了,看上去格外嚇人,對於一輩子沒經過這種場面的陳母來說,的確可怕。

    但陳意深的幼年記憶里,卻還存在著類似的一幕。

    曾經他們家裡也遭受過如此的對待。

    他嘆了口氣,敲了敲門。

    「誰!」警惕的聲音從裡面響起。

    「我。」陳意深應了一句,「陳意……陳龍飛。」

    他說完這三個字,下意識的掃了蘇肅南一眼,從對方眼中捕捉到一抹笑意。

    這名字真的是很俗。

    陳意深在心裡默默吐槽了自己一句。

    陳母拉開門的一剎那,嗓門也跟著高了起來:「我這都是遭的什麼孽啊,這輩子都跟這高利貸過不去了啊!這可怎麼辦啊!」

    「電話打通了嗎?」陳意深飛快的掃了一遍屋子裡的環境,沒發現有被砸搶過的痕跡,這就知道那群人估計只是先過來威脅恐嚇一下,陳母應該沒事,便放了心,道,「陳龍宇的。」

    「沒有。」陳母搖了搖頭,兩眼通紅,像是一晚上蒼老了數歲,「他這是……欠了多少錢啊?」

    「一百萬。」陳意深也沒藏著掖著,面無表情地說道,「高利貸,今天可能又多了幾萬吧。」

    「……」陳母震驚的張大了嘴巴。

    按理來說,往日的此刻她應該是又哭又鬧了,可如今竟被「一百萬」這三個字給鎮住,啞了聲息。

    「這……怎麼會……怎麼會欠了這麼多錢?」

    一百萬對於陳家來說,的確已經是一個天文數字了。

    別說是一百萬,他們現在就是湊一萬都很勉強,完全是每個月在靠陳意深拖著走,一家子人除了陳母沒一個是有收入來源的。

    陳意深在一旁坐下,道:「你坐。」

    蘇肅南點了點頭,坐在了另一側,打量四周的環境。

    陳意深道:「他怎麼欠的,我不知道,我話撩這,你說讓我湊錢,幾萬我勉勉強強湊的出來,但是讓我湊這麼多,根本不可能。」

    陳母的臉已經變得灰白起來。

    陳意深繼續說道:「我昨兒剛好碰上那群放高利貸的人,給了一個星期的期限,說一個星期之後直接砍手,那是你們兒子,該怎麼做,你們自己最好商量一下。」

    「你什麼意思?」陳母立馬伸出手去握住陳意深的胳膊,顫抖著說道,「這可是你弟弟,你就打算不管了?」

    「我能管得著嗎?」陳意深反問她。

    「怎麼管不著!」陳母立馬站了起來,指著陳意深的鼻子罵道,「你那個店,賣了能有個十來萬吧,實在不行,你那麼多的朋友,總能湊些錢,你不是有個朋友很有錢嗎?——」

    陳意深的臉色已經變得很難看起來。

    陳母偏生又加了一句:「再不濟,你就去問問顧雍——顧家的人說他現在混得可好,一百萬對於他來說不是問題,你當初跟他從我們那地方跑到這裡來,關係能差的了嗎?你問他借點錢又怎麼了?!」

    陳意深猛地站起來,鐵青著臉道:「閉嘴。」

    「我哪句話說錯了?!你甭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我面上看著糊塗,心裡清楚得很!你跟那個顧雍,不三不四的關係那麼明顯,我還能看不出來?他如今能混出個人樣,不是你當初幫襯著——」

    「啪——」的一聲!

    在場的三個人都齊刷刷的愣住了。

    這一巴掌打得脆響,連蘇肅南心下都微訝,無聲的站起來看向陳意深。

    陳意深縮回有些疼的手掌,定定的望著陳母。

    「你居然打我?!你居然打你的姑姑?我養你這麼多年,你就是這麼對待你的長輩的?!」陳母在最初的震驚之後,很快反應過來,跳腳尖角道,「你還有沒有點孝心了,不就讓你賣個臉皮兒的事情,你還真把自己當什麼了不得的人了是嗎?我們那……」

    「姑姑。」陳意深沉著臉,面無表情,一字一頓的說道,「你如果要說這些,就沒意思了。」

    陳母的聲音戛然而止。

    陳意深說:「要還你們的,我知道我這輩子可能都還不清,可換做是任何人,早就不管你們這攤子事兒了,有什麼義務管?單不說當年你吞了我爸媽的那筆賠償款,就說這麼多年你們一家子人都是我養的,我自認為已經做得仁至義盡。」

    「錢的事情,我是可以想辦法,但前提是我不會拿給你來這麼侮辱。」陳意深冷冷的看著她,「既然你要覺得我是個白眼狼,那我當個白眼狼也算得上是對得起你的這個稱謂,我就算什麼都不管,你又能拿我怎麼樣?」

    「你……」

    「我們走吧。」陳意深深吸了一口氣,握住蘇肅南的手腕往門外走。

    陳母亦步亦趨的跟上:「你不能這麼不講良心啊,陳龍飛,我們養你這麼大……」

    門被陳意深「砰」的一聲合上,陳母的聲音就這麼被隔絕在了身後。

    陳意深鬆開手,無聲的下樓梯。

    他覺得羞恥,更覺得尷尬和窘迫。

    如果這些話是關上門來說的,他心裡不會這麼複雜,可這些話偏偏是當著蘇肅南的話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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