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江詞

  新月紀92年4月30日。

  大夏國，北山府。

  雙月懸空，黑夜不似黑夜。

  月光下，一隻巨大的凶禽從城市上空掠過，發出尖銳刺耳的嘯聲，向下方的行人撲來。

  街道上一片混亂。

  一道劍光從遠處勁射而至，貫穿凶禽的頭顱。

  凶禽巨大的身軀，帶著慣性，撞在一座大廈上，又速度不減的砸在地面上。

  一隊黑衣人迅速趕到，將凶禽的屍體帶走。

  混亂的街道，恢復正常，行人有說有笑，重新變得熱鬧起來。

  如果地面沒有裂開，沒有大片的血跡和羽毛，沒有滿地的碎玻璃，剛才的一切就仿佛沒有發生過一樣。

  江詞很鎮定，只是抬頭多看了眼那些黑衣武者，又迅速低下頭，看著眼前的菜攤。

  可不能讓人趁亂把他攤子上的菜給順走了。

  他在這個時代生活了六年，在新聞上見識過不少類似的場面，起初很震驚，現在早習慣了。

  百年前，天地巨變之後，人類雖然重新建立了社會秩序，但新崛起的武者勢力和偶爾出現的怪獸，讓新的社會秩序，依舊存在很多混亂。

  作為一名求生存的流動攤販，在這個時代擺攤，也避免不了一些麻煩。

  比如，被打劫。

  江詞住在鹿鳴區的杏花苑小區，小區門口是他的攤位常駐點之一。

  「小江啊，還沒收攤呢？」一個高瘦的中年男子，來到江詞的攤位前。

  江詞不咸不淡的嗯了聲，沒搭理他。

  這是他樓下的鄰居，綽號李麻子，尖嘴猴腮，一副奸猾相，出了名的愛占便宜。

  李麻子低頭在江詞的攤位上挑挑揀揀。

  攤位上擺著土豆、青菜、蘿蔔之類的新鮮蔬菜。

  江詞是這附近流動攤販里歲數最小的一個，長得又瘦小，一看就是好欺負的樣子。

  像李麻子這種人，經常來這裡占點便宜。

  李麻子挑了半天，江詞實在看不下了。

  「李叔，這都是我在市場新進的貨，保證新鮮，不用挑。」

  「要挑的，你每次都是早晨進貨，晚上拿出來賣，肯定不新鮮了。」

  李麻子頭也不抬，又挑了一個土豆。

  江詞翻了翻白眼。

  過了一會兒，李麻子終於挑完了。

  江詞麻溜的稱重結帳：「李叔，一共9塊8毛。」

  「小江啊，我也是你的老顧客了，9塊錢吧。」

  「沒問題，您走好！」

  「好嘞，再送我兩個青椒吧，下次還來照顧你生意！」

  李麻子的動作也很麻溜，從攤位上抓兩個青椒，拎著袋子轉身就走。

  「小江，下次再遇到李麻子這種人，不用給他好臉色看。」

  隔壁攤位的攤主老楊，對著李麻子背影呸了一聲。

  江詞笑道：「楊叔，做生意講究以和為貴，一塊錢的事，我要是跟他吵了，損失的可不止是一塊錢了。」

  「你小子腦袋就是好使，這些大道理我可不懂。」老楊搖搖頭。

  江詞笑了笑，默不作聲的把電子秤調回來。

  開玩笑，前世怎麼說也是練攤精英，能被李麻子這種人占了便宜？

  晚上八點半。

  江詞攤子上的菜也賣差不多了，準備收東西回家。

  「小江，這隻老母雞你拿回去吧，快高考了，多補補身體。」

  老楊將一隻老母雞遞到江詞面前。

  「多謝楊叔，不用，真不用。」江詞連忙擺手。

  「咱們都好幾年的鄰居了，不用跟我客氣，而且這是我今天去市場進菜，一個老闆送我的，不要錢。」

  江詞當然不信老楊的話，但推辭不過，只好收下老母雞，心裡感激的很。

  最後將攤位上剩下的蔬菜給了老楊後，拎著老母雞往家趕。

  杏花苑是老小區，建於新月紀元年。

  是北山府在天地巨變之後，第一批修建的居民區，屬於避難所，所以規劃的很擁擠，全部是兩室一廳的房子，面積不到三十平。

  能保留到將近一百年後的今天，也是奇蹟。

  不過在今天，杏花苑是貧民窟。

  江詞六年前重生在這個時代，最初是一名流浪兒，通過擺攤賺到錢後，圖便宜，就在這裡租了一套房子。

  23樓，沒有電梯。

  等爬到家門口時，只能扶著腰走路了。

  「這副身體太虛了。」

  沒辦法，營養跟不上。

  打開門之後，從裡面房間走出一個同樣營養不良的小姑娘。

  小姑娘以前沒名沒姓，也是流浪兒，後來隨江詞的姓，叫江豆豆。

  六年前，江詞剛重生時，身體極度虛弱，連路都走不動，差點餓死，是江豆豆到處找吃的，救活了他。

  此後，兩人便相依為命。

  「哥，飯都做好了，趕緊洗手吃飯吧。」江豆豆笑著將拖鞋放到江詞面前。

  和江詞一樣，江豆豆也很瘦弱，像個豆芽菜。

  雖然13歲了，身高卻和老楊家7歲的孫子差不多。

  江詞換鞋進屋，把手裡的老母雞舉了舉，笑道：「豆豆，看看我帶了什麼？」

  「江詞，你又亂花錢！」江豆豆笑容消失，板著臉。

  「額……這是楊叔送的。」

  「不能隨便收別人的東西，不知道嗎？」

  「人小鬼大，你說的這些道理，可都是我教你的！」江詞用手點了江豆豆額頭一下，然後笑道：「放心吧，我把今天賣剩下的菜，都給楊叔了。」

  「那還是相當於亂花錢了。」

  「你還想不想吃雞了……」

  「想……」

  江詞笑著搖頭，拎著老母雞進了廚房。

  不能怪江豆豆摳門，這是以前的流浪兒經歷造成的。

  他雖然也是流浪兒出身，但前世生活在和平年代，心智成熟，重生之後，迅速擺脫了流浪兒身份。

  而江豆豆從小就在流浪，飢一頓飽一頓，所以對錢財觀念很強。

  狹小的廚房裡，江詞開始殺雞。

  江豆豆興沖沖的看著，咽口水的聲音不斷響起。

  「離遠點，別濺你身上血了。」

  江詞一邊說著，一邊拿菜刀在磨刀石上磨了幾下，拽著老母雞的脖子，輕輕一抹。

  老母雞奮力掙扎，臨死的勁特別大，不按住的話，絕對會弄得滿地血。

  【你殺死了變異的老母雞，經驗值+5】

  【你獲得了經驗值，成功激活經驗值面板】

  突然響起的提示音，讓江詞愣在那裡。

  老母雞活蹦亂跳的，脖子上的血四處飆濺。

  「喂喂，快按住它啊！」

  江豆豆大呼小叫的聲音，把江詞從愣神中拉回來。

  「江詞，你會不會殺雞啊！」

  「失誤，失誤！」

  雖然弄了一身血，江詞卻笑得很開心。

  他重新按住這隻雞後，仔細看了下，發現這隻雞果然有些不同，眼睛和脖子呈不正常的血紅色，那是血管爆裂導致的。

  變異的老母雞？

  「這隻雞不能吃了。」江詞說道。

  「啥？為什麼不能吃？」

  江豆豆傻了，口水都咽了快一盆了。

  「我懷疑它變異了，你看它的眼睛，還有脖子上的皮。」江詞把有問題的地方翻開。

  「新聞上不是說城裡的家禽不會變異，變異的怪獸都在城外嗎？」

  江豆豆不解，最終咽著口水，嘆了口氣。

  吃不成雞了。

  夜深人靜。

  兩輪明月高懸於夜空中。

  僅憑肉眼，看不出這兩個月亮有什麼區別，一模一樣！

  江詞搖搖頭，多出來一個月球，再加上靈氣復甦。

  這個時代，似乎出現什麼，都很正常。

  比如，眼前的經驗值面板。

  ……

  等級：普通人（21/100）

  經驗值：5

  ……

  「重生六年，金手指終於到帳了嗎？」

  江詞已經無力吐槽面板的簡陋程度。

  他原本都打算在這個時代，以困難模式肝下去了。

  畢竟前世的記憶，在這裡很難發揮作用。

  因為如果歷史書沒有記載錯誤，他重生的年代，應該是未來。

  公元2237年，地球外出現第二個月球，靈氣復甦悄然而至。

  天地巨變，萬物生長，生物大規模進化。

  但數量龐大的野外生物，更加適應新的環境，走到進化前列，變成強大的怪獸，和人類爭奪新世界。

  公元2247年，人類以武者為主要力量，和怪獸經過十年的慘烈戰爭，最終建立以五大國家勢力為首的社會新秩序。

  這一年，也是新月紀元年。

  新月紀23年，天地再次巨變，生物二次進化，第二次靈氣復甦開始。

  此時的人類武者，尤其是大夏國武者，憑藉舊時代的古武傳承，已經變得更加強大，開創了以四大武道學院為首的武者培養體系，培養出大量武者。

  新月紀61年，獸潮襲擊北山府，A級強者李白白，一劍斬殺同為A級的強大怪獸血瞳魔猿。

  此後，再無A級怪獸襲擊人類城池。

  ……

  「武者，靈氣復甦時代，人類進化的先驅。」江詞露出嚮往之色。

  靈氣復甦已經超過一百年，人類建立的武者培養體系，也有七十年的歷史。

  想成為武者，最簡單的辦法，就是通過武科高考，進入武道學院。

  但是，以他現在的身體和經濟條件，想要成為武者，簡直是痴人說夢。

  「如果這個經驗值面板能起作用，說不定還有戲！」

  江詞嘗試著用意識將經驗值分配到等級上。

  ……

  等級：普通人（26/100）

  經驗值：0

  ……

  下一刻，江詞就覺得血脈噴張，一道奇妙的能量傳遍全身，體質眨眼間就提升了一截，肌肉緊繃，呼吸也變得更有力了。

  不像之前，走一段路，就氣喘吁吁的，虛的不行。

  「好餓！」

  緊接著，腹內出現一股強烈的飢餓感，就像三天沒吃飯一樣。

  江詞連忙跑進廚房，翻出剩菜剩飯，狼吞虎咽的吃起來。

  但這些飯哪裡夠，又打開冰箱，饅頭、麵包、黃瓜、蘿蔔，把能吃的全吃了。

  最後，也只吃了七分飽。

  「江詞，你是餓死鬼附身了嗎？」江豆豆穿著睡衣，抱著一個布娃娃，站在廚房門口。

  「好像是。」江詞點點頭。

  江豆豆一言不發，轉身離開。

  「還是有點餓啊。」

  江詞捂著肚子，但廚房裡能吃的，已經沒了，除了那隻變異的老母雞。

  既然變異了，他肯定不會吃的，誰知道吃了會有什麼後果。

  「我存的薯片，借你吃。」江豆豆拿著兩袋薯片，再次出現。

  「沒過期吧？」

  「明天過期。」

  「哦。」

  江詞這才放心的接過薯片。

  因為江豆豆過慣了苦日子，很喜歡把吃的東西存起來，導致東西經常過期。

  像這兩袋薯片，江詞隱約記得，好像是很早之前給江豆豆買的，當時還被江豆豆批評亂花錢。

  此時兩人都沒有睡意了，一人抱著一袋薯片，縮在小客廳的沙發里，看午夜恐怖電影。

  「哥，真的有鬼嗎？」

  「連怪獸都有了，鬼什麼的，或許也有吧。」

  「真有就好了，好想抓兩隻當寵物。」

  「……」

  江詞陷入沉默。

  一陣寒風吹過，伴著電影裡響起的瘮人的聲音，江詞打了個寒顫。

  「好了，回屋睡覺，明天還要上學呢！」

  「呵呵，你害怕了吧。」

  「放屁！」

  第二天一早，江詞頂著黑眼圈起床，而江豆豆卻顯得精神十足。

  「年輕真好！」

  江詞給自己的膽小找了個藉口。

  吃過早飯，兩人一起到蔬果批發中心，將晚上要賣的蔬菜買回家，然後才各自背著書包出門上學。

  …………

  北山一中，北山府最好的高中。

  江詞是北山一中的高三學生。

  進了教室，同學們都很激動，三五成群的在議論著什麼。

  「昨天晚上的新聞看了沒？出手的強者疑似A級！」

  「這種新聞你也信，我有可靠消息，據說那隻凶禽只是C級而已，用得著A級強者出手嗎？」

  「就是，自從三十年前，世界第二強者李白白出手後，A級怪獸哪裡還敢入侵人類城池？」

  ……

  江詞沒有湊熱鬧，坐到自己座位上，拿出課本，安靜的看書，努力學習。

  他深知，無論在哪個時代，文化知識都是重中之重，是一切的基礎。

  就算是武者，第一步也是學習文化課知識。

  否則，一個文盲，即便走運成了武者，那也註定沒什麼前途，走不遠的。

  「江詞，你一點都不好奇昨天的怪獸襲擊？」同桌張偉問。

  「不好奇，因為我昨天就在現場。」江詞笑道。

  或許是因為跨越了時代的緣故，他顯得有些孤僻，很少和班裡的同學交流。

  唯一能說上話，稱得上朋友的，也就同桌張偉了。

  「你在現場？快說說看，那隻凶禽有多大？實力多強？出手的武者是幾級？」張偉聲音提高了幾分，興奮的連問道。

  瞬間，前後桌好幾個同學都湊過來，眼巴巴的看著江詞，都很好奇。

  江詞看了他們一眼，說道：「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一口鍋裝不下，不好好學習，都是瞎操心！」

  「靠！」

  幾個中指豎到江詞面前。

  江詞淡定的低頭，將目光放在書本上，心裡卻在想著其他事情。

  「今天好像是武科高考的最後報名時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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