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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3:32:08 作者: 九鯨是為
凌江沅心裡一時說不出什麼滋味。
「你們母子倆有什麼話都揣在肚子裡,這習慣得改,以後可沒我在中間調和了,」殷叔笑道,「江沅,不管怎麼說,她都是你的母親,有血緣關係,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凌江沅沒說話。
屋子裡只有殷叔裝弦時發出的輕微動靜,凌江沅看了很久,才站起來,他推開門,聲音低低的:「我不怪她,怪我自己。」
殷叔扭頭去看他,發現凌江沅已經出去了,他張開的嘴又合攏,最後只是無奈的溢出一聲嘆息。
回去的路上凌江沅的興致一直不太高,漆煦喊他叔這人甚至都沒反應過來,不知道腦子裡在琢磨些什麼。
直到漆煦一腳剎車在學校門口踩停,凌江沅才緩過神來:「來這幹嘛?」
「吃飯。」漆煦看著他,「吃蔥油拌麵。」
凌江沅笑了:「你就那麼喜歡吃啊?」
「嗯,特喜歡。」漆煦說,「我看你也挺喜歡的,所以今天晚上就不回去自己做飯了,在外面吃吧。」
「好。」凌江沅點頭的瞬間,漆煦轉了車頭就要轉彎。
與此同時,不遠處擁擠的人群之中突然發出了一聲尖叫,一鬨而散的人群讓開了一條剛好供摩托車通過的道路,「唰」的一聲,另一輛黑色的摩托車衝破人群,與漆煦的這一輛迅速擦身而過——
電光火石之間,一隻手突然伸了出來,扯住凌江沅脖子上的紅繩,緊繃之後「崩」的一聲直接開了。
「嘶——」
漆煦聽到身後的凌江沅倒吸一口冷氣,扭頭去看,凌江沅的脖側擦出了一道很明顯的血痕。
凌江沅的護身符被搶了。
凌江沅還愣著,這頭漆煦已經冷著臉一轟油門,轉彎過去,飛快的往前面那輛車的方向追去。
「漆煦!」凌江沅這時才緩過神來,「你幹嘛?」
「追東西啊!」漆煦道,「你東西不是被搶了嗎!」
疾徐風聲之中,凌江沅的聲音小得影影綽綽,但漆煦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不是什麼值錢的,」凌江沅說,「不用追。」
「那不行啊!」漆煦揚著嗓子喊道,「那是護身符啊,幫你求的人肯定特別真摯才能求來的,不能就這麼丟了!」
「……真的不用。」凌江沅很低的說到,「也沒那麼重要。」
這一瞬間凌江沅突然意識到殷叔那句話的意思。
或許,他真的在怪他的母親,只是一直不肯承認而已。
風大得刮臉,凌江沅的眼前糊了一片霧氣,前面漆煦的頭髮往後揚著,後腦勺看上去帶著一股子倔勁兒,凌江沅嘆了口氣,聲音提高了些:「右轉。」
摩托車追著摩托車,把人逼入了一個小巷子裡,車也開不了了,漆煦扔了車就沖了出去,前面那個開摩托車的男人甩著護身符往後退,邊退邊罵道:「媽的一個荷包你們他媽追這麼久,老子以為是什麼好東西呢!」
「還來。」漆煦冷著臉看他,眼神里散發著陰鷙的光芒。
男人攥著護身符,確認了裡面真沒什麼值錢東西後,眼珠子往後一溜,扔出護身符的瞬間,右手掰著牆直接跳進了院子的另一頭,逃之夭夭。
漆煦衝上前接住護身符,再三確認了除了繩子斷了,護身符沒有任何損傷,鬆了口氣,揚起笑容來:「凌江沅,好好的!」
凌江沅怔然的看著他,那一瞬間嗓子像是被什麼給堵住了,說不出話來。
「護身符這東西不能丟的,」漆煦認真的說,「當初我媽送給我的丟了,我難過了好久。」
凌江沅撇開頭,沉聲道:「這東西對於你來說很重要,但對於我來說真的沒那麼重要。」
「也挺重要的吧。」漆煦抿著唇,看著他,「要是真不重要,你當初就不會扔了又撿回來了。」
凌江沅被戳中心事,臉上的神色變了又變,最後流露出幾分無奈來。
不可否認的是,當他看到護身符重新被漆煦握在手裡時,他確實鬆了口氣。
不管怎麼說,也是薑蓉努力為他求來的東西。
——幸好,沒有丟。
凌江沅嘆了口氣,往後靠著牆,一隻手抬起來揉著自己的太陽穴,說話時帶著三分無奈:「你有沒有想過這種敢在大街上搶劫的人,很可能是窮途末路的人,他們手裡可能會帶著刀,你甚至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沒想,」漆煦說,「那一瞬間我只想著你東西被搶了要搶回來,哪還有時間去琢磨那麼多——凌江沅,你做事的時候難道就不會衝動嗎?過於理智的話很可能會錯過很多的。」
「為了一個護身符,不值得丟掉你的命。」凌江沅說。
「但是我不想看到你難過。」漆煦有些無奈的說道,「凌江沅你話怎麼這麼多啊,我這不是沒事兒嗎。」
凌江沅立在那裡,身體緊緊地貼著冰冷的牆壁,雙手突然緊緊地攥成了拳頭。
「漆煦,你可以不用……」
「什麼?」漆煦晃著手裡的護身符,抬起頭,雙眸晶亮的看著他,「怎麼,要跟我道謝啊?不用,客氣什麼,這都是應該的……」
凌江沅和他四目相對的瞬間,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裡有什麼東西正在破碎,又有什麼東西正在癒合。
他最後說:「你可以不用對我這麼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