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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3:32:08 作者: 九鯨是為
只不過最後三個字漆煦的聲音特別小,小得幾乎聽不到。
凌江沅特地停下了腳步來問他:「我也什麼?」
漆煦終於大聲的說出了口:「挺好的……我說你。」
「心情變好了?」凌江沅面對著漆煦,退後的走著,提著吉他的手略用了點力氣,「那天怎麼了?」
「沒什麼。」提到這事兒漆煦還是有些生氣,任是誰都會生氣,一個當年可能是小三的 女人在韜光養晦了好幾年之後終於打算登門入室了,小三當然該放鞭炮慶祝,但漆煦只想把門給拆了不讓她進來。
但漆煦也無能為力。
他十七了,他才十七。
他當然可以和漆雄斷絕關係,但漆雄也可以完全不再管他。
就看他和那個女人誰在漆雄的心裡分量更重一些。
漆煦從來不覺得自己在漆雄的心裡分量重。如果漆柔君鬧一鬧倒是有可能,但漆柔君這麼多年以來跟那女人關係一向還行,這一點也是漆煦對漆柔君最不理解的一點。
而事實上,漆柔君也總用「你還小你不懂」來敷衍漆煦。
「好吧。」凌江沅很尊重人的聳了聳肩,「不想說就算了,等你什麼時候想說了,我隨時可以當你吐苦水的垃圾桶。」
凌江沅轉過身,一隻手揣在兜里繼續往前走。
漆煦仍然跟著他的影子。
凌晨兩點的夜裡,空氣帶著微弱的涼意,偌大空曠的街頭沒有任何人影,偶爾有一隻流浪貓從眼前竄過去,也很快消失在了街頭。
四周似乎只剩下彼此之間的腳步聲。
漆煦認真的看著凌江沅腳下的那一團,突然問道:「那你呢?」
「什麼?」
「為什麼後來又回去讀書了?」
漆煦心知肚明自己就是頭鐵,所以還要繼續問這個問題,也做好了凌江沅拒絕回答甚至生氣的準備。
但沒想到凌江沅居然笑了笑,說:「真的很想知道?」
「嗯。」漆煦點了點頭,「但你不要用含糊其辭的話來模糊重心。」
凌江沅突然停下了腳步。
漆煦和他四目相對的瞬間,像是從他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什麼,但是那情緒很快就從他的眼底消失了。
凌江沅說:「我和你差不多大的時候,也覺得人只要付出了努力,就一定會得到想要的結果。」
「難道不是嗎?」
凌江沅看著他,輕輕的笑了聲,然後順勢坐在了街頭的長椅上,他用食指輕輕點了點扶椅:「當然不是。」
「漆煦,不是所有的堅持都會得到結果。」
可能是夜晚的風太涼,也可能是凌江沅的聲音低的近乎呢喃,更可能是凌江沅喝了一點酒,所以進入微醺的狀態,漆煦竟然在這個深夜的街頭,從凌江沅微微低頭時,後背脊椎孱弱彎曲的弧度,難得的看到他身上流露出來的軟弱。
漆煦的心裡不可遏制的泛起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
「抱歉……」凌江沅突然用手捂住眼睛,微微仰頭,低聲道,「我有點喝多了。」
漆煦很堅持的問道:「那到底是為什麼?」
凌江沅沒看他,望著自己的腳尖,自哂似的笑了笑,說:「我家裡挺窮的,只有讀書才有出路,我媽以死相逼讓我繼續讀書,我當然得繼續讀。」
漆煦怔怔的看著他。
凌江沅扭過頭來,與他四目相對:「你應該體會不到這種沒錢的困擾吧?」
漆煦很誠實的搖了搖頭:「體會不到。」
「行了。」凌江沅噗嗤一聲笑了,拍了拍他的腦袋,「走吧。回去了。大晚上的想在街頭被人撿屍啊。」
「哎……」漆煦起身追上凌江沅的腳步,「你情緒轉變也太快了吧凌江沅,快得我還沒反應過來呢你就收回去了……」
快得他還沒來得及心疼呢,凌江沅好像就不難過了。
後來的很多年,漆煦更深刻的認識到這一點,看似溫和柔軟的凌江沅,其實有一顆比誰都堅硬的心,他不需要任何人保護,甚至可以分出神來保護其他人。
說好聽點是善良又堅強,說難聽點就是聖母。
漆煦這個人有個優點,就是特別能堅持。
所以他要安慰凌江沅,就一定要做到才行。
漆煦一路追著凌江沅想要再把事情繞回到這上面去,卻總是被凌江沅岔開話題,一會兒聊樓下哪家小吃味道好,一會兒聊他的那些詞兒改的怎麼樣,總而言之就是不再提他的傷心事。
兩人都到了小區了,漆煦都沒把話題扯回來。
凌江沅開了單元門正打算上去,漆煦終於抓住了時機:「要不……凌江沅,你想聽歌嗎?」
「什麼?」凌江沅為漆煦話題的跳躍性而迷茫了一瞬。
「就聽歌啊。」漆煦說,「新寫的那首。」
「你錄出來了?」
「沒有,我可以當錄音機。」漆煦說完打了個響指,他沒等凌江沅同意他,就兀自將凌江沅手裡那把李狼的吉他拿了過來,邊還說道,「你讓我改的我已經改好了,你就當聽一下好聽不。」
「行。」凌江沅從善如流的在路邊坐下來。
漆煦曾經為了耍帥學過幾年的吉他,技術還不錯。
有一段時間沒碰過了,最開始他略顯生澀,撥了好幾下才回到正軌來。
流暢的聲音終於響起來,改好的曲從他手指的躍動之下傾瀉而出,漆煦抬起頭,正好對上凌江沅若有所思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