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夕死可矣

  被凍結的中心地帶。

  晦澀莫名的力量已經被削弱到了極致，原本像海浪般滌盪唐川的力量，變成了一陣陣清風拂過，不再能夠掀起太大的波瀾。

  時間在這裡變的毫無意義，幾近完全比凍結的時間中，歲月之力的侵蝕絲絲縷縷，讓整個時間系統變的萬分冗雜，難以推斷外界到底過了多長時間。

  唐川雖然在艱難的抗爭之中，儘可能的維持住自己的時間維度不受太大影響，但是在晦澀力量的影響下，難免有心心力匱乏，力有不逮的時刻，還是沾惹上了些許歲月的塵埃。

  腦海中的模擬集體意識中樞也已經被塑造成型，人性作為主幹，終於在神之本質的作用下，穩固了自身的存在，沒有在磅礴神性片段的影響下崩盤。

  當模擬系統完全穩固之後，唐川意念一動，便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集體意識中樞，開始互相融合，整個系統在他的刻意操控下，瓦解消融起來。

  這和之前在神性片段沖刷下瀕臨崩盤不同，一個是主動為之，一個是被動崩盤，有本質的區別。

  如果在系統穩固之前，就被動崩盤了，那麼也就代表唐川想要留住人性的目的失敗了，神性將主導一切。

  而此刻，兼具了些許神之本質的人性主幹，在與那些迸濺出來的神性感悟融合之後，雖然不再會如同模擬系統中那樣，占據主導地位，可也代表著人性的部分，終於被神性所接受，至少不是水火交融，不可調和的情況。

  由凡化神，確實是要脫離凡類的劣性根，從更宏觀的角度看來，這並不是一件壞事，類似放棄了一粒沙子，卻得到了整片宇宙。

  通常來說，這個過程是在緩慢進化過程中實現的漸變，十年後的你回首十年前的青澀模樣，也會感到不可思議，但十年不是眨眼便逝的，由一分一秒組成，在這個漸變過程之中，身處其中的你，也不會想到自己會變成十年後的那個模樣。

  所以才說神性與人性，是互相衝突的，要你變回十年前的幼稚三觀，你也不會願意的，那會讓現有的良好狀態完全崩盤。

  正常情況，人家也不會遇到唐川這樣的情況，別人那是漸變，唐川是直接同時具備著人性與神性，相當於同時具備小時候的幼稚和成熟後的睿智，這不得不發生衝突，宛如人格分裂，不可調和。

  對付極其嚴重的人格分裂，要麼就選擇一個人格，拋棄其他人格，要麼就將所有人格融合為一體，但這是極難做到的，畢竟要是這麼輕易能解決，你就不會成為人格分裂了。

  而唐川現在正在做的事情，正是完成真正的融合，讓不可調和的兩種根性，完全統合起來。

  這是最後的一步，把原本分隔開來的集體意識中樞系統，每個部分都糅合在一起，但實際進行起來，卻沒有想像中的難度，反而順利的出乎意料。

  因為已經具備了部分神之本質的人性，已經被神性視為了自己的一份子，不再有無法契合的疏離感，從層次到本質上，都與自己沒有實質區別了。

  解決掉困擾了自己這麼多年的問題，唐川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觸，輕鬆的想要伸個懶腰，他緩緩睜開眼睛，或者說是撐開意念，因為肉身早已在之前被瞬間湮滅。

  曾經的關聯體靈光一閃的對唐川做出過評價，那便是她在某些特殊的時刻，覺得笑容滿面的主人，是痛苦萬分的。

  她感覺的並沒有錯，那是兩種情緒互相衝突碰撞，造成的扭曲漩渦，其中的苦澀只有唐川自己能夠知道。

  而現在，他終於完全調和了這樣的狀況，那清風拂面般的晦澀力量掃過，也讓他感到萬分的舒適，有心結突然解開的釋然。

  主神格在如此輕微的力量下，也早已不再沸騰，重新穩如泰山的坐鎮意識海中心。

  但是那些迸濺出來的感悟、認知，還有神之本質，已然被唐川所完全吸收了。

  沒有實際肉身的唐川，只有一個模糊的虛影，但是那虛影的眸子中，卻蘊含著無止境的深邃，稍一抬眸，便若有無垠宇宙在流淌。

  只是些許屬於災厄主神的感悟，便讓他宛如洞徹了世間萬物，通曉任何事物背後的本質，不垢不淨，超然一切。

  這些感悟和神之本質，縱然不是力量的源泉，但也從心境層面上，將唐川拉高了太多層次，再花里胡哨的戰鬥技巧，在他眼裡也和靜立不動的木偶沒有區別，再繁瑣的局勢，他也足以宏觀大局，再瑣碎的細節，他也能夠抓住其邏輯，，由點到面，從微觀到宏觀，神靈以下的任何層面，也無法遮掩了他的靈台的清澈。

  這是一種堪稱完美的心境，無法再被抓到破綻，對於世界的認知，進入了一個嶄新的界面。

  宇宙本源此刻也停頓了下來，原本深深將唐川包括，不斷的在融合這個外來的「雜質」。

  但是唐川的心理境界，已經遠遠高過了這樣的次宇宙本源，一眼洞穿了其破綻，稍加抗衡，便制止了被同化的趨勢。

  不過那些已經與他融合的本源之力，唐川也不準備還回去了，早也化為了他力量的一部分，約莫有半數宇宙本源，都被他吸納體內，只要重塑了自身被抹去的那些部分，再造一具肉身，他的生命層次還會因宇宙級的本源之力作用下，再度產生巨大變化。

  與此同時，宇宙中心邊緣地帶的某處，在唐川甦醒之後，也蕩漾起一縷波紋。

  唐川抬眸望去，尉淇的身形顯露出來，平靜中帶著笑意，道：「你醒了？」

  唐川微微頷首，道：「久等了吧。」

  尉淇道：「不算久，稍微打個盹而已，比想像中的要短，還以為你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呢。」

  唐川道：「怎麼會，這裡可不適合做我的棺槨。」

  尉淇笑了笑，道：「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突然你就被凍結在其中了，似乎遭遇了什麼大變。」

  唐川搖頭道：「難以解釋，你與宇宙本源融合後，自然就知曉了。」

  尉淇也不再多問，道：「你已經做好準備了嗎，不用我再重新同化你的部分本源作為過渡？」

  唐川回答道：「現在已經不用做那樣的準備工作了，我知曉了本源的破綻……況且這麼問的是我而不是你，你真的準備好了嗎？與本源合為大道。」

  尉淇苦笑道：「開弓沒有回頭箭了，我早就答應你會那樣做了，而且這也是我達成超脫的契機，哪怕……會犧牲很多我不願意犧牲的東西。」

  唐川道：「我依舊在你眼中看到了猶豫，沒有完全的決絕，其實還有機會後悔的。」

  尉淇沉默一陣，道：「或許未來我還會覺醒人格，雖然機率很小，近乎沒有……但是這樣渺小的希望，便值得我一試了。

  並不是把超脫的希望寄托在這上面，而是……你們蔚藍星有一句話，我深以為然。」

  唐川問道：「是什麼？」

  尉淇目光愈發堅定，道：「朝聞道，夕死可矣，我想看看宇宙大道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