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畏懼

  「擱這自我陶醉呢？」

  「自我陶醉呢？」

  「陶醉呢？」

  ……

  唐川的意念在這個無限「環」組成的空間中不斷迴蕩，像是施加了回音設施，蔓延到無限遠處。

  而那雙模糊的眼睛卻從始至終沒有動作，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唐川，其中蘊含了看不到盡頭的至理，卻還有一抹難以察覺的微妙情緒。

  當看到「鏡子中」的自己，和本體完全不一樣，還有自己的情緒時，哪怕知道那是自己在不同時間段的表現，也難免心生一股彆扭。

  驀的，唐川突然開口自言自語道：「意料之中的一種未來，這就是代價。」

  而後他便反應過來，這句自己也無法理解的話，絕對不是現在的自己想要講的，好似剛才被什麼操控了似的，但又十分確切的知道，自己的精神不可能被操控，就像本能般的自言自語，是潛在思維的吐露。

  這裡是自己的的「家」，家中沒有其他陌生人，而自己現如今的主觀意識，是最核心的本源，所以任何時間節點的思緒，都能通過自己現在的狀態表露出來。

  所以剛才那種自言自語，是曾經的災厄主神，在訴說著什麼呢，或者說……

  這就是自己記憶中的事情？

  只是突然靈光一閃的響了起來，觸景生情的感嘆了一句。

  這是難以理解的複雜邏輯，但是在這裡卻完全能夠出現這樣的情況。

  那能不能在與過去自己對視，「照鏡子」的時候，繼續激發一點自己被藏在深處的記憶，通過那個自己的意念，提前知曉某些事情呢？

  唐川開口說道：「我為什麼會變的如此孱弱呢？」

  話音剛落，他就眼神一變的自言自語道：「自己的選擇罷了，希望透過這一步，看到黑色巨山背後的事物。」

  說完之後，眼神便再次澄澈起來，仔細體悟剛才那句自言自語，卻發現沒有什麼關鍵的訊息。

  不過卻知道，自己變成現在這副模樣，忘記了身為真正災厄的記憶，成為孱弱的低級生物，似乎都是災厄主神「自己的選擇罷了」。

  那為何要如此選擇呢？

  所謂的黑色巨山又是什麼？

  念及此，唐川繼續自我拷問道：「如何記起所有的事情呢……」

  話沒說完，他又詭譎的自言自語起來，嘀咕道：「消化主神格，重走成神之路，會非常順利，順其自然重拾一切，提前知曉或許會造成極度不好的結局，我還是不要多想了……」

  眼神又一次澄澈，唐川多了一層感悟，他曾經覺得，自己或許就是災厄主神閒來無事製造的分身，又或是深陷某種謀劃之中，不能控制自身未來走向的棋子。

  可現在他愈發深刻覺得，自己本就是災厄，雖然也確實在某種謀劃之中，但這種謀劃是自己針對自己的，為了達到某種目的，只是現在不能在途中知曉而已，真相被過去和未來的自己完全懵逼，需要這個一無所知，由凡化神的過程，才能抵達知曉真相的未來。

  不過由此也讓唐川心生了另一種懷疑。

  他想到了自己在集合體意識中樞，成為無量天尊病毒的時候，很多被創造出來的複製體，也都認為自己就是本體。

  可最後也逃不過被清掃這一結局，只有在嗝屁的前一瞬，才能確信自己是隨時可拋棄的分身這一事實。

  所以現如今自己的想法，是否又是被蒙蔽了之後的結果呢？

  讓自己逐漸相信自己就是另一個時間節點的災厄，但事實卻不是這樣的……

  唉，不愧是自己啊。

  當時在集合體意識中樞當中，為了讓集合體察覺不出真身是誰，到最後自己也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是本體了。

  現如今機緣巧合進入了這個空間，也面臨同樣的揣測，哪怕是昔日的災厄，也會自己蒙蔽自己啊，或許除了自己，其他一切事物，都不可能做到這一點了。

  可尚且不能全知全能，力量尚且孱弱的自己，又沒有佐證自己就是本體，不是什麼棋子的能力。

  就在唐川在這種狀態中，快要陷入思維的漩渦，難以自拔的時候。

  他又自言自語開口了：「就假若最壞的結局，我是一顆被算計的棋子，可作為蔚藍星的凡類，卻依舊經歷了如此多的事情，未來還有對於凡類而言，幾乎無限的壽命，似乎已經也夠了，自我懷疑，只會得到更壞的結果而已。」

  說完之後唐川就苦笑起來，道：「好像還真是那麼回事，現在的經歷就已經值回票價了，不過這自己安慰自己的本事，還真是同出一轍啊。」

  他不再去懷疑什麼，脫離了思維的漩渦，因為不止現在的經歷值回票價了，還發現如果真的想要蒙蔽自己的話，那種全能到無法理解的事物，好像也能夠輕易的讓自己，不升起懷疑的心思。

  這隱約能是自己就是昔日自己的佐證。

  唐川又問出了一句話，道：「我是否有辦法，能夠經常來到這裡呢，或許可以給我很多啟示，加快拾起一切的腳步。」

  而後又是自言自語道：「算了，還是不要經常來了，這本就不是現在應有的狀態，如果能夠得到更多啟示的話，我自己是不會對自己吝嗇的，反而可能會讓現如今的孱弱身軀，失去存在的意義，弊大於利……

  離開吧，外面還有一些事情需要我去做。」

  說著，唐川就邁出了那最後一步，脫離了這道門檻，回到了身為唐川這一生的歲月長河之中。

  當他反應過來，再回首望去的時候，那雙模糊的眼睛已經消失，楚河漢界般劃分的兩個部分，那頭也愈發虛幻起來，開始逐漸淡去，連帶著這條此世的歲月長河，也都在潺潺流淌之中，被隱退到了更高維度。

  唐川見到這一幕，喃喃道：「有家不能回，是我自己的選擇嗎。」

  由不得他繼續多想，因為時間長河已經完全消散，自身存在的意義也在重燃，周圍的一切重新清晰起來，不過早已天翻地覆。

  唐川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虛幻的血肉重新具備意義，不再透明與僵持。

  他回眸看去，那些鋪天蓋地的惡意已經嚴陣以待了，醞釀著數不盡的攻伐之力，要將自己攪成碎片。

  身軀迸濺出去的劍芒橫掃星空，抵禦了他們大多數攻伐，不過依舊讓自己的身體，出現了一些嚴重的傷勢。

  此刻重新具備了意義，掌控了身體，那些傷勢在快速回復。

  而當看到唐川不再僵持，度過了之前那次危機，重新恢復狀態，並展露更加鋒銳無匹的意志時，一種名為「畏懼」的情緒，便自宇宙星河中的某處油然升起。

  並星火燎原般燃遍星空。

  唐川一握拳頭，便迸濺出灼耀深空的光芒，咧齒一笑道：「原來你們也會畏懼，但還不夠絕望，我亦沒有聽到那遍布宇宙的痛苦哀嚎，來吧，畏懼、求饒、痛苦、絕望，然後死去吧。」

  一拳掃出，星河為之蕩漾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