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曙光

  熟悉的大陸上滿目瘡痍。

  文明崩塌之後的新世紀布滿迷障。

  神魔降臨的重量，讓這顆不斷遭受厄運的星球岌岌可危。

  人與怪物勢不兩立，處處都能看到慘烈至極的戰鬥。

  然而這種戰鬥似乎已經處於某種平衡，本來完全有能力滅絕這裡的神魔，似乎停下了征討的腳步。

  他們好像在等候著什麼，至少純粹的滅絕，並不是他們真正想要的東西。

  人類得以保留火種，竟然是因為神魔的憐憫，這是高層嚴禁傳播的消息。

  在這危若累卵的末日裡，還有人心存希望，他們日復一日的戰鬥，只為看到未來的那抹曙光。

  不知道從哪裡傳出的預言，成為了他們為之奮鬥，肝腦塗地而不後退的希望。

  未來的某日，無敵的神魔終會等到他們覬覦的東西。

  然而那種東西，是神魔也無法掌控的，有真正屬於這裡的神祇將降臨，會把同樣的殘忍還給那些可憎的至高生物。

  人類中湧現出一尊尊戰神，他們戰天鬥地，與怪物，與神魔廝殺，只為將火種留下，讓更多的人，能夠看到文明復甦，神魔傾覆的那一天。

  伏魔戰神唐德，就是其中一尊代表，甚至被無數人覺得，他或許已經達到了人間最強的那一層次，連其他戰神，都對他的實力望而興嘆。

  這個俗套的稱號，其實來自於伏魔戰神的兒子。

  那個一號倖存者基地的太子爺之一，名為唐川的混球，當年和人家產生矛盾，互相理論的時候，他說他最喜歡以德服人了。

  但是在實力為王的末日，哪怕是文明僅存的倖存者基地，誰會心平氣和的和他理論啊。

  不過向他出手的人，都後悔的吐血三升。

  因為在別人動手的時候，他總會吼上一句：「爸，他打我！揍他！」

  本來名聲不顯的伏魔戰神唐德，便由此進入了人們的視野。

  沒人想到這個野路子出身的男人，竟然鎮壓了數尊倖存者基地的戰神，強勢崛起於微末。

  後來人們才知道，那個太子爺所謂的以德服人，意思是以他爹服人。

  因為他爹姓唐，單名一個德字。

  於是這尊新晉戰神的稱號，便從以德服人開始。

  後來人們發現，他們不僅能以德服人，甚至還能以德服神，以德伏魔。

  那個人頭頂天穹，腳踩八荒，竟有過隻身深入大荒魔境，拎著一尊魔王頭顱，浴血而歸的戰績。

  伏魔戰神的稱號，就這樣被廣為人知。

  黃昏色如血，黑墨即將占領天際的時候，壁壘上的麗人居高望遠，似乎在等候著什麼。

  咚、咚……

  遠處的腳步聲傳來，分明有震動八荒的力量，卻讓人第一反應就是，這某種生物的腳步聲。

  隨著壁壘高處麗人的目光眺望而去，人們證實了心中的猜測。

  是生物的腳步聲，而且還是人間最強生物。

  伏魔戰神拎著一尊如魔似鬼的青面頭顱，從血色夕陽下歸來。

  倖存者基地響起陣陣歡呼，慶賀戰神歸來。

  哪怕是戰神，在這黑暗的時代，有命從魔境深處回來，那都是一種天幸。

  高處麗人始終將目光停留在那個男人身側，直到他走到了自己身前，將手中的魔王頭顱，扔到了壁壘之下。

  唐德看著歡慶的人們，道：「魔王的精血，你們自己取，身軀沒能帶回來，有魔神察覺了我的存在，萬幸在他復甦之前，我離開了那裡，魔境深處的未知區域，我心中已經有了部分草圖，而後會將之完善的，表明禁忌之處的地方，輕易不要去觸碰。」

  聲如洪鐘，傳遍整個倖存者基地。

  人們為之癲狂，歡呼聲不絕於耳。

  在這黑暗的年代，趨附強者，斬殺神魔，獲得勝利，是人類僅有的共同追求。

  唐德從人群中收回目光，擦了擦臉上的血跡，看向穆雁南，道：「你……」

  說著，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因為穆雁南的目光，好像始終沒有在自己身上，而是在……自己身側。

  他驚醒般回過頭去，看向虛空中的某個方向，揮了揮手，道：「在那嗎？」

  穆雁南點點頭，道：「一直在，陪你從魔境一路走回來。」

  唐德一怔，而後笑道：「臭小子，原來一直跟著我啊，放心吧，我現在也很強了，你不必……」

  穆雁南突然打斷道：「走了。」

  唐德愣了愣，看向自己媳婦兒，道：「他離開了？」

  穆雁南頷首道：「他讓你不要隨便深入魔境，你已經被魔神盯上了，魔神……那是現在的人類，不可能戰勝的存在。」

  「唉。」

  唐德深深嘆息一聲，道：「我本來是不想出頭的，從一開始，我都是覺得，顧好自己一家人就行了，所以從來沒有展現力量。

  直到另一個臭小子被欺負了，嚷嚷著要以德服人，我被迫出手，結果牽連甚大，一路向上打，將戰神都揍了幾尊。

  然後我們也就藏不住了。

  雖然知道，只要等著就好，當他回來的時候，一切都將結束。

  但是被這麼多人崇拜，將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似乎不做點兒什麼也說不過去。

  有時候實力越大責任越大，似乎不只是一個信念，而是……局勢推動著你，不得不去這麼做。」

  穆雁南搖搖頭，道：「我理解你，若是人間最強生物不站出來，這個時代將會更加看不到希望，那些人希冀的眼神，讓強者們不忍心，也不得不為最後的火種遮風避雨……

  但是你也不必總是隻身深入魔境，我覺得若不是川兒冥冥中的庇護，你或許都死了無數次了。」

  唐德摟著老婆的腰肢，打了個哈哈，道：「對呀，我有臭小子護著，怕什麼魔神啊，說不定……我也有不死之身呢？」

  穆雁南轉頭看著他，道：「不，你沒有，我清晰的知道，所以你不要總是這樣冒險了，至少，也要叫上其他人跟你一起去。」

  唐德無奈道：「好，我知道了，以後再探索魔境，就讓老張老王他們跟我一起，我這不是嫌他們礙手礙腳嗎。」

  穆雁南給了他腦門兒一下，道：「你以為你是在為這個世界做貢獻？從表面上看，是這樣的沒錯，可是你想沒想過，你最強的能力，是能夠看到未來啊，你要是死了，別說我和川兒會怎麼樣，單單是人類失去了對未來的先機，那麼還有機會存在下去嗎？」

  唐德愣了愣，道：「好像是啊……」

  穆雁南道：「所以別這樣了，一切以自己的安全為主，你活著，人類就有希望。」

  唐德苦笑連連，道：「我真是一輩子都沒想到，人類未來的希望，竟然系在了咱們一家子身上，缺一不可，現實真是魔幻啊。」

  穆雁南抱著唐德的手臂，看向天邊的夕陽完全被濃墨吞噬，連同那些可怖生物殘骸，也一同吞併。

  她喃喃道：「等著吧，人類會看到曙光的，雖然那個曙光……暫時只有我能夠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