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睜眼

  皇座上。

  邦尼維爾身披教皇長袍，眉頭輕蹙，冷艷人間，在復盤著最近的事情，並在衡量各種處理辦法，卻沒人能夠有幸目睹這一幕。

  她從不把自己煩惱、脆弱的樣子，給任何人看。

  摩挲著手上的戒指，卻對於某件事情，仍舊遲遲沒有好的解決策略。

  她潛意識的抬起頭，看向大殿外的白雲藍天，心中微動，似乎她總能從某些事情上，聯想到神祇的身上。

  不過邦尼維爾止住了心中的萌動，喃喃道：「不能遇到了什麼難題，都想向神祇發問，祈禱，不是要求，更不能成為習慣。」

  神靈已經給了她足夠多的東西。

  若還不懂知足，身為神的代言人，遇到任何煩惱，都向神靈傾訴，乞求他賜予解決辦法的話，那不是神選者應有的姿態。

  況且，如果次次向神靈發問的話，他或許也會嫌棄我吧。

  這是我的職責，我理應做的很好。

  邦尼維爾收回思緒，正要叫人前來，將自己在腦中擬定的某些東西傳達下去。

  突然，她敏銳的察覺到了，一抹微弱的空間流動。

  邦尼維爾瞳孔一縮，連忙站了起來。

  幾乎是一瞬間，黑袍如雲如瀑，在空中飄蕩而過。

  當再次顯現身形，她已經來到了大殿門口。

  盡忠職守的侍者們，潛意識的轉過頭來，露出戒備的姿態。

  可當看到是教皇大人後，便微微躬身行禮，回復守衛的姿態。

  邦尼維爾沒有看他們，而是望著空中遠處，那模糊扭曲的，幾乎只有她才能夠捕捉到的龐大身影。

  那種身形樣貌，應該是第二順位的秘悚之神。

  邦尼維爾有些失望，不是祖神嗎……

  可立馬收斂了這種念頭，試圖呼喚神祇。

  然而小二根本沒有回應她，而是由緩轉快的，往東邊大陸而去。

  邦尼維爾似乎感受到了，第二秘悚的某種牽引。

  雖然不確定，可她還是飛身而起，黑袍融入虛空，跟隨著神祇，向著遙遠的東方而去。

  神祇的速度越來越快，直到離開了岡蒂斯聖城，也沒有絲毫停息的意思。

  當速度達到邦尼維爾能夠達到的頂峰時，才不再加速，帶著她，迎朝陽而去。

  ……

  數個小時候。

  蒼黃大陸。

  正午，陽光高照。

  海岸線邊，唐川坐在小三的腦袋上，看著遠處，屹立於海邊不遠處的巨大女神像。

  以及神像之下，那密密麻麻，準備出海前，跪拜於女神像下的虔誠信徒。

  女神像，自然就是真理之神愛特居里了。

  不過她現在又有了一個身份，那就是海洋之神，反正都是凡人的覬覦，只要是好的東西，都可以往神祇腦袋上加。

  愛特居里的特性，也確實比其他兩個神祇，更適合被出海的人祈禱。

  理智，女神理智的特性，是出海的船員，面對陰晴不定的大海時，所必備的特質。

  真理，不管是根據經驗，觀察天氣與潮汐，還是智者昆巴納發明的，用來辨別方向的指示針，也都同屬於這個範疇。

  只有保持清晰的頭腦，運用好一切可藉助的器具，才能夠在無垠的海洋中，有所收穫，並保全自己的性命。

  反觀其他兩尊神靈。

  一個掌控力量與防禦。

  一個掌握火焰與光明。

  這些特質，似乎並不是出海之人的首選。

  在海洋深處，面對滔天的海浪時，就算是騎士和法師們，有時候也會變的束手無策。

  你的力量，你的法術，對磅礴浩瀚的大海，似乎變的不值一提。

  就算再強大，只要沒有達到精銳神選者的層次，也很難保全周圍的人。

  或許你自己可以在海洋漩渦中活下來，但不是每個人，都有這麼強的力量，能夠從憤怒的海洋中活命。

  特別是最近一段時間，很多航海者，都說在距離海岸線不遠的地方，看見過巨大遮天，不可名狀的巨物。

  它們甚至擁有鎮壓與顛覆海域的力量。

  當這種傳言越來越多後，很多出海者們，跪拜愛特居里雕塑的頻率，就越來越頻繁，越來越虔誠。

  沒有人能夠證明，神靈是否聽到了他們的祈禱，又是否真的注視著這裡。

  可據某幾個非專業統計學家，通過收集非準確數據，算出來的概率顯示。

  似乎那些每次出海，都要虔誠向愛特居里跪拜祈禱的船隻，遭遇不可名狀巨物和洶湧海浪的機率，確實要比信仰不誠的人，要小上很多。

  於是，每次出海之前，都會前來向女神祈禱平安，已經成為了出海者的既定規則。

  現在來的人，雖然看起來密密麻麻的，可實則比起早上來，要少上很多了。

  早上，不只是近海捕魚的，更有向著更深處海洋而去的探險家、海獸獵人、科研人員等等，都會前來祈禱。

  現在前來的，幾乎都是在小船隻上工作的人，實力和膽量，不足以讓他們去遠海浪。

  海鷗號的船長哥不倫就是這樣一批人，他的海鷗號是一艘只有二十米不到的捕魚船，因為年久失修，每次遇到海浪扑打的時候，船隻到處都在嘎吱嘎吱的響。

  這也讓哥不倫的海鷗號，常年處於人手缺乏的狀態中。

  好不容易招到幾個水手，出海一次，就走了一大半，剩下一個，還是生死看淡，空有蠻力，腦子不好使的傻蛋。

  可哥不倫自己卻覺得，沒人比自己還了解老夥計的，他每個星期都會從裡到外，好好的檢查一遍海鷗號。

  他知道自己的老夥計，只是在伸懶腰而已，嘎吱嘎吱響，那是覺得海浪錘的舒服。

  怎麼會像那些膽小鬼說的那樣，他的老夥計，立馬解體，他們都不意外呢？

  無知！

  無腦！

  在哥不倫看來，海鷗號，至少還能夠服役十年呢！

  可這些說辭，那些膽小鬼根本聽不進去，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自己出的薪酬，可是足足高於市場價百分之三十！

  不是每個人，都有這份榮幸，能夠在海鷗號上幫手的。

  如今，連他這個船長在內，也只有五個人在船上幫忙。

  哥不倫回頭看了看，自己那四個好幫手，除了傻蛋在憨笑之外，其他三個，都虔誠無比的在禱告。

  他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是海鷗號船員，應該有的職業態度嘛！

  不管是在海上，還是在海岸，夥計們都比別人更加賣力與慎重，這是其他水手，根本沒有的素養。

  每次船隻遇到大浪，不用自己說，小伙子們比誰都賣力，幫自己到處檢查船隻，傻蛋還憨笑著替自己觀察，哪裡有魚群路過。

  多棒的船員啊！

  除了經常找自己漲工資外，簡直是無可挑剔的心腹了！

  哥不倫高聲道：「都虔誠一點兒小伙子們！我有預感，今天會有大收穫，希望女神保佑，讓咱們能夠捕捉到一頭象鯨，我會給你們每個人分紅的，相信我。」

  他的大副睜開眼，瞪了一眼心大的船長，道：「船長，認真一點兒！咱們的船還沒象鯨大呢！與其說分紅，還不如談談給我們加工資的事情！」

  「哈~」

  哥不倫笑了笑，道：「都很有幹勁嘛，比我這個船長都認真，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們，女神會保佑這麼虔誠的我們的！」

  繞過了加工資的話題。

  哥不倫也抬頭向女神，低聲禱告道：「愛特居里，看看我這些虔誠的小伙子，他們值得您保佑！請您讓我們有所收穫吧，請您讓我們面對風平浪靜的大海，請您讓我們……額……」

  說到一半，哥不倫愣了。

  他不確定的向向上伸了伸脖子，眉頭緊蹙，嘀咕道：「女神是閉著眼睛的，還是睜著眼睛的呢？」

  突然，他看到巨大女神像的眼珠，瞬息向他看了過來。

  嚇得哥不倫驚叫起來，「啊！！」

  「哥不倫，你在鬼叫什麼！」

  「在女神面前丟失禮節，你想葬身大海嗎？」

  「哈哈，說不定你真的能夠找到你說的新大陸，不過是在海底下，還沒浮起來。」

  「大話王，這裡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周圍的人聞聲紛紛看了過來，或訓斥，或嘲諷。

  哥不倫愣愣道：「這麼大的海洋，有島嶼，有礁石，那麼肯定有新大陸！不信，你們問女神！」

  噗通！

  哥不倫徑直跪倒在地上，磕起頭來，「女神啊，請您告訴這些愚者，海洋深處，真的有新大陸，我親眼看見的！」

  其餘人，紛紛不解，覺得這腦子不正常的人，是不是又發瘋了。

  可當他們抬頭看去的時候，盡皆呆在了原地。

  噗通！

  噗通通！

  跪倒一片。

  女神，睜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