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神靈天幸

  當一方擁有了兩個神選者，歷史的結局似乎早已註定。

  太陽帝國，一朝傾覆！

  這一日，註定寫入人類的歷史書，成為整個種群的里程碑。

  曾如日中天，主宰這片大陸沉浮的龐然大物，終是在雄鷹鐵騎之下，瓦解崩潰。

  當呼爾侖和昆巴納，率領大軍攻入太陽主城的時候，陡然風起雲卷，天地失色，湛藍的雷霆，划過昏黃的天穹。

  野獸的嚎叫，自荒野四面八方傳來，獵獵狂風猶如鬼哭神嚎，一時間，大有文明衰亡，天地傾覆的意象。

  仿若上蒼都在為這個昔日的龐然大物嘆惋。

  可這，阻止不了呼爾侖的腳步，他始終堅信著，神靈，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

  區區天色異象，何以畏懼？

  他要做的是成為這片大陸，唯一的人皇，將自己的名字，永久鏨刻在人類歷史書的第一頁，讓歲月也永久祭奠他的存在，連神靈也會欣慰，有他這樣一個信徒，能夠將力量與防禦的光芒，爍耀萬古天穹！

  皇城破了。

  兵敗如山倒。

  那最後趨附太陽帝國的幾頭荒獸，也終於知道大勢已去，四散奔逃。

  手下的大軍，去追殺亡國之徒，而昆巴納和呼爾侖，卻率領著最精銳的雄鷹兒郎們，徑直殺入了敵方皇宮。

  太陽帝國的第一任皇帝，還沒有完整說出求饒的，就被呼爾侖一劍梟首，血灑大地。

  信仰之爭，不進則退，不用去剖析對錯，你只需要將覺得你錯的人，全部割下頭顱，以祭奠吾主潘森就行了。

  這是昆巴納智者告訴他的，呼爾侖深以為然。

  並且在他心中，區區一個傀儡罷了，不值得他再次駐足，哪怕一瞬。

  太陽帝國的真實領袖，說到底還是洛瑟修斯，這個撒了彌天大謊，憑藉一手馴獸技術，便導演了一場天地大戲的異教徒之首，才是呼爾侖的唯一目標。

  沒錯，到現在為止，呼爾侖都始終認為，神靈，只選擇了自己！

  洛瑟修斯不過就是一個，人類歷史上，最大的騙子罷了！

  馴獸是神靈賜予的恩賜？

  那智者昆巴納，是怎麼馴服那些超凡荒獸的？

  難道智者也是神選之人？

  別開玩笑了！

  一路殺向皇宮最深處，沿途屍身枕藉，血流成河，呼爾侖手下，無一活口。

  當在皇庭的最深處，以人間不可敵之神力，將那些僅存的，負隅頑抗的超凡荒獸，全部斃殺鐵拳之下。

  呼爾侖終於見到了這個生命中的宿敵。

  洛瑟修斯，臉色灰敗，眼眸中卻透著一絲倔強的虔誠。

  他跪在地上，不過卻不是屈服。

  他雙手高舉，淚流滿面，看著那風起雲湧，天地變色的景象，仍抱著對信仰的絕對虔誠。

  「太陽之神，吾主，洛瑟修斯，辜負了您的寄予！」

  「你看到了對嗎？那些異教徒們，正在殘殺您的信徒！」

  「太陽帝國，本是我獻給您的禮物，可卻被眼前這個異端擊潰！」

  「您若在天有靈，救救您的信徒吧，唯有神靈如您，才方可逆轉當下，人類，當傳唱您的詩史！」

  呼爾侖冷冷的看著這一幕，心中卻不為所動。

  他甩了甩手，將猩紅的血液，在地上灑出刺目的血點圖案。

  呼爾侖緩步上前，蔑視的俯瞰這個，從未正面相遇，熟悉又陌生的對手，道：「洛瑟修斯，這就是你的臨終遺言嗎？你所謂的神祇，如此荒誕可笑，這片大陸，不，連同無盡汪洋，都唯有力量與防禦至上！」

  咔擦！

  就在此時，天際一道如烈陽般灼目的雷霆，擊穿了天際。

  所有人都在如此熠煜光芒之下，閉上了眼睛。

  當重新睜眼，夜空重歸亘古不變的漆黑，可是那一個似虛似幻的偉岸身影，卻讓每個人如遭雷擊。

  呼爾侖連退三步，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

  烈焰與光芒組成的神邸，俯瞰這些渺小的蟲子，淡漠道：「洛瑟修斯，你辜負了我的期望。」

  可當洛瑟修斯看到這個，自己魂牽夢縈，連沉眠之中，都在向他默默禱告的存在，卻喜極而泣。

  全然沒有怪罪神靈的詰責，他雙手高舉，沐浴在神靈的注視之下，懺悔並乞求道：「烈焰與光芒的化身，太陽之神，大波羅，您終於再次降臨人間！

  洛瑟修斯，愧對您的信任，可是我懇求，以吾一人性命，換取神靈，拯救我獻給你的信徒們！」

  唐川威嚴的聲音傳來：「可，不過失敗，就代表著神選之人的失職，洛瑟修斯，辜負了神靈，唯有死亡一途，不過念在你亦努力將吾之光輝，播撒在這片大地的一隅，我可賜你四個字，為卑微的你，所做的渺小貢獻正名。」

  洛瑟修斯聞言，卻絲毫沒有即將走向死亡的畏懼，反而一臉狂熱，極致虔誠，道：「請神靈降下箴言！」

  唐川緩緩道：「死於光榮。」

  砰！

  洛瑟修斯一頭扣在地上，頭破血流，言語卻難以言喻的熱忱：「謝神靈恩賜！洛瑟修斯無悔永生讚頌您的真名！」

  唐川不再回答，而是漠然的看了呼爾侖和昆巴納一眼，讓他們連連後退，如芒在背，難以自持。

  隆！

  烈焰席捲天穹，皇庭猶如白晝，熱浪滔天，足以焚燒萬物。

  然而這種偉岸的神力，並沒有降下人間。

  當所有人再次睜眼看去的時候，神靈已經和火海一起，消失寰宇之間。

  良久，呼爾侖才捂著胸口，急急喘息，冷汗浸透了後背，基因中名為「惶恐」的屬性，無法揮去的席捲他的大腦。

  這一日，他又見到了人力在神靈面前的渺小。

  這一日，他本應揭穿洛瑟修斯的謊言，卻不想謊言變為現實。

  這一日，被神靈注視著的惶恐，在每一個人的心中，再次播下了敬畏的種子。

  神，聖而不可侵犯。

  神，只能拿來崇拜和信仰，而不能施以詆毀！

  這個時候，呼爾侖手足無措的，看向身側表情同樣僵硬的昆巴納，張了張口，卻沒有說出話來，指向在地上跪伏不起的洛瑟修斯。

  這意思是在問：怎麼處理他？殺不殺？

  昆巴納卻沒有直接回答，像是自言自語的感嘆道：「對神靈忠誠，且不辜負他的厚望，才能終見偉岸之軀嗎……」

  這話很晦澀。

  看起來絲毫不像是在回答呼爾侖，只是在發表自己的震駭感嘆。

  然而和智者共事多年，培養出了默契的呼爾侖，卻還是懂得了潛在的含義。

  你要忠誠，就忠誠到底！

  不要其他一個神祇出現，你就卻步不前了！

  太陽之神不是都認同洛瑟修斯的死亡了嗎，你還在糾結個什麼啊！

  要證明你對潘森吾主的忠誠，就不要畏手畏腳的了！

  呼爾侖閉上眼睛，咬了咬牙，走到了洛瑟修斯的身前。

  一拳，打碎了他的心脈，卻和昔日兇悍風格不符的，留下了洛瑟修斯的全屍。

  而一旁的昆巴納，卻在望天，似乎在透過夜幕降臨的星空，向太陽之神傳遞某種情緒。

  你看到了啊，不是我殺的！

  不關我事啊！

  ……

  後世史書有載：洛瑟修斯，初代神選三人之一，太陽教會的原始先驅，殉國於太陽曆十七年末，與昭昭太陽帝國，共葬於歷史長河，神靈賜言，死於光榮。

  得神靈天幸，史書以正名，死而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