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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3:29:56 作者: 九鯨是為
    他難以置信的回頭看向周翰初,昏過去的最後一秒,聽到周翰初冷著聲音喊道:「還愣著幹什麼!趕緊送他離開廬城!」

    佟頌墨心中恨極了周翰初,這人最終還是替他做了決定,可有想過醒過來若聽到什麼不幸的消息,他又會是怎樣的痛苦。

    周翰初抽了一根煙,手裡舉著那把機關槍一頭靠著地面。

    兩軍對峙,廬城這邊顯得格外可憐兮兮,皆是一些殘兵敗將,滿身是血,滿臉是垢,大多數斷手斷腳,連個全乎人都沒了。

    反觀源系那頭,人人挺直了腰杆,臉上掛著即將打勝仗的愉悅。

    但周翰初對上謝易臻,仍然挺著背,那雙眼沒露出個絲毫膽怯。

    周翰初嚼碎剩下的煙屁股,面無表情的問道:「謝將軍要拿我們怎樣?」

    「怎麼,衡系的援兵一直都沒有派來?」謝易臻嗤笑一聲,神色冷漠,「周將軍,我早就同你說過,若你願意歸順我系,至少我待你不會像源系那般,遇到這種要緊時刻,竟當自己是聾子瞎子,一句話都不說。」

    周翰初心道豈止是聾子瞎子,甚至還想來分一杯羹,看來他從一開始就選錯了,當什麼軍閥,與他畢生所求完全背道而馳。

    周翰初沒答他。

    謝易臻繼續說道:「可惜眼下已經晚了。我給你兩條路——」

    謝易臻神色陰冷,將在場的眾人皆一一掃過,神色狠戾:「若你交出佟頌墨,我可以不傷害你廬城的子民百姓。可若你不交出佟頌墨……一日不交出,我便殺一人,直到戮盡你廬城所有百姓。」

    周翰初悶笑兩聲,將口中嚼碎了的煙屁股往地上一吐,舉起手中的機關槍,只用一個字回應他:「殺——」

    他知道此去必定視死如歸,可當縮頭烏龜從來都不是周翰初的為將之道。

    寧可轟轟烈烈的死在戰場,也絕不拿任何人的性命換自身的安危,這麼多年,周翰初一直都是這麼過來的。

    也是這樣殺出了一條血路,殺出了自己眼下的成就。

    雖然這成就也即將化為泡影了,但沒關係,他仍願意堅守初心,決不言敗。

    他帶出來的兵也都和他一樣,寧可轟烈,絕不苟活。

    副將衝進那浩蕩人群之中,「砰」的一聲巨響,炸起硝煙無數,周翰初捏緊手中槍,手指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又有更多的小兵往源系的人群之中衝去。

    有人喊道:「快散開!他們身上綁了炸彈!」

    「這些人不要命了啊!」

    他們就好像砧板上的魚,明知道自己毫無活路,可被放下油鍋烹調的那一瞬間,還是掙扎著想要跳起來,自己必死無疑,但卻用點星的熱油濺傷他人。

    周翰初扯掉了自己的外套,心想,他這一生,唯一覺得對不起的,大概就只有佟頌墨了。

    他答應過他要好好活著,但卻只能食言了。

    周翰初不加猶豫,毅然決然的同樣衝進了那茫茫敵海之中。

    這一日的太陽被遮在烏雲之後,層巒疊嶂的雲像是被血侵染一般,是紅橙色的,在天邊掛了極久,一直都沒有落下去過。

    血腥味從城外一直蔓延到城內,往日繁華的廬城好似在被人按下暫停鍵後又點擊了重新播放,空蕩的街頭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個、兩個……有人拿著自家準備的東西跑出來,朝城門的方向奔去。

    一人死了,卻有千萬具血肉之軀重新堵上去,無論是為了這座城,還是為了家中的老小,這些青壯年們義無反顧的沖向那個沒有勝算的戰場,只為了再多拖延一絲的生機。

    周翰初回過頭,遙遙的看著那些廬城的子民,看了許久。

    夢中的砂礫飛起來時被紅日給遮住了。

    屍橫遍野的戰場上,本來想尋找一處安寧之地,可哪又會有安寧之地呢。佟頌墨找了許久都沒能找到。

    他走啊走,走到天要黑了,才想起來自己應該是在找人的……最開始記起來自己是在找佟頌定,然後是找佟頌雲,最後不知怎麼地,意識到自己好像是在找另一個對自己來說更重要的人,可他無論如何都想不起對方的名字了。

    於是急迫的跪下去開始翻找這無盡的砂礫,手掌插入其中,滾燙的沙子幾乎要將他給燙化掉,佟頌墨停不下來,急得渾身都出了汗。

    「頌墨……」

    「頌墨?」

    他好像找到了,可看到那雙熟悉的眼時,猛地一下醒了過來,甚至還在喘著粗氣。

    愣是直接給半坐了起來,低低的喊了一聲:「周翰初!」

    杜衡的眉頭皺起來。

    第125章 敗了

    佟頌墨發現自己很安全,內心反而極不平靜。

    他掀開被子欲要下床,甄曉曉攔住他:「佟先生,您現在的身體狀況不適合……」

    「周翰初怎麼樣?廬城怎麼樣?」佟頌墨接二連三的拋出問題,「可有今日的報紙?報紙上一定有報導吧?」

    甄曉曉面露不忍,看了杜衡一眼。

    杜衡坐在輪椅上,平靜的挽了挽自己的袖子,道:「你放心,周翰初並無性命之憂,只是廬城未能保住,如今已是源系的地盤了。」

    「當真?」佟頌墨雙眼一亮,只覺心頭那塊沉重的大石頭立馬飄忽了不少,不再壓得他胸口悶疼,「他如今人在何處?」

    杜衡只將一旁的藥碗端起來,遞給他:「你昏睡了一天一夜,昏睡中似有毒犯的樣子,還是早些將這碗藥喝下,稍緩解一下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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