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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3:29:56 作者: 九鯨是為
院子裡一股血腥味兒。
佟頌墨一眼見看到趴在地上爛灘如泥的薛子凝,昨日打扮得高高在上的大家閨秀眼下早已沒了精緻模樣,頭髮披散,渾身是血,眼神渙散,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來,坐。」周翰初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說到。
佟頌墨走過去,卻沒坐下,皺著眉頭道:「周將軍還是真是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
「憐香惜玉,呵,」周翰初微微抬了抬眼皮子,眼中冷厲之光閃過,「昨日遭了她的道,是我一時大意,今日又怎可能再放過她。」
佟頌墨壓低聲音道:「若不是周將軍為美色所禍,又怎會遭了一個小女子的道。」
薛子凝抬起頭,眼神發狠地望著佟頌墨:「佟頌墨!你這個賤人!你真以為自己能夠穩坐將軍夫人這個位置?沒了翰初哥,你什麼都不是!」
佟頌墨垂下眼,輕輕嘆了口氣:「我從未說過我要坐將軍夫人這個位置,你們誰想要,拿去便是,我不跟你們爭。」
他人心中得不到的東西,在佟頌墨的嘴裡卻如此輕而易舉的就能不要,讓人怎能不恨,聽到這話,薛子凝竟生生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雙染了血的手揪住佟頌墨的褲腳,就要借著力量往上爬。
「你以為翰初哥留著你真是喜歡你嗎?」薛子凝大笑道,「要不是為了……」
「砰——」
薛子凝的話語突然停住了。
鮮血從她的額頭飈出來,濺了佟頌墨一身。那溫熱的血仿佛還在流動著,將他的下半身衣物沾染得污泥不堪。
薛子凝倒了下去,悄無聲息的沒了。
「你就這麼把她殺了?」佟頌墨側過頭看周翰初,「她可是柳家的表親。」
周翰初冷漠的收回視線,還冒著煙兒的槍被他隨意的放到一旁的案几上:「沒什麼用,當然只能殺了。莫說是柳家的表親,就是柳君宴來了,敢給我下藥,也是一樣的下場。」
佟頌墨沒說話,卻心想周翰初殺她的緣由,恐怕更多是因為怕她說出下面要說的話吧。
他半蹲下去,右手蓋在薛子凝的臉上,讓她暝了目。
「拖走。」
周翰初隨意的扔下兩個字,一隻手抓住佟頌墨的手腕往上抬了抬,說:「都是血。」
不只是手上,身上也全都是血。
佟頌墨「嗯」了一聲,問他:「你這兒可有能容我換一身衣服的地方?」
「你隨我過來。」周翰初走在前面領路。
佟頌墨邊跟著邊回頭去看薛子凝的屍體,她被下人拖著雙腿,倒著往外去了,狼狽又可憐。
佟頌墨想這廬城雖然平穩,但讓周翰初隻手遮天,恐怕,也有許多人不滿。
平靜的湖面下,指不定是怎樣的風起雲湧。
第40章 極好看
周翰初的衣服,於佟頌墨來說大了些。袖寬且長,拖了好長一截兒在地上。佟頌墨試了一身,便擰著眉頭道:「不行,我還是得穿我自己的。」
周翰初只好又吩咐二福遣人去取。
換下的血衣擺在門口,佟頌墨看得心裡不太舒服,掃了幾眼便擰過了頭。周翰初很快又讓人把這身衣服拿下去清洗了,只屋子裡始終還有一股血腥味,讓人心裡頭燒得慌,坐立不安。
佟頌墨穿著過於寬鬆的衣服坐在窗邊發了會兒呆,外面起了風,涼意十足,沒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
周翰初道:「先關會兒窗。」
「我透透氣。」佟頌墨說,「總聞到一股血味,不太舒服。」
周翰初看了會他,問道:「你覺得我不該殺她?」
「我沒說這話。」
「不管她的目的到底是因為什麼,既然敢給我下藥,以後就能做點別的什麼。」周翰初淡淡道,「我若是心軟,就坐不上眼下這個位置。」
佟頌墨側過頭看他,突然問道:「若給你下藥的人換做是我呢?」
這問題,周翰初沒回答他,佟頌墨也在他的沉默之中逐漸變得失落,最後乾脆不去求那個答案,因為沉默已經是答案。
衣服此時已經送過來了,佟頌墨站在屏風後脫掉周翰初寬鬆的衣服,只剩下里褲。
白皙的後背從屏風的縫隙之間可見一二,佟頌墨的皮膚生得白嫩,此刻又被凍得發紅,周翰初只掃了一眼,便飛快的挪開視線,不再繼續看下去,甚至掩唇咳嗽了兩聲,才道:「你會給我下藥?」
佟頌墨萬沒料到話題又兜轉回來,愣了一下才道:「你覺得呢?」
「不會。」周翰初說,「若是給我下昨晚那種藥,我倒是求之不得。」
「……」佟頌墨懶得再搭理他,以最快的速度換好衣服,從屏風內走出來,才繼續道,「我只知道他們說你是從戰場上廝殺出來的位置,卻不曉得你從前是幹什麼的……你父母呢?」
周翰初道:「早沒了。我自小便是。」
佟頌墨頓了頓:「……只你一人?」
「嗯。」周翰初說得雲淡風輕,似乎一點也不因此事煩憂,「1908年,南方鬧饑荒,我父母和兄弟姊妹都被餓死了,我一個人逃到了北平,在北平倒是能混些吃喝,沒給餓死,後來又給碰到了一個貴人,跟著他一起投了軍閥,後來他也死了,我倒是命大,一步一步的混到了這個位置上來。」
「刀槍無眼,我如果不對別人狠一些,別人便會對我狠一些,」周翰初說到,「甭管她犯的是不是死罪,但只要留了她一命,她就還有再動手的機會,倒不如一次性把麻煩解決了,省得樹敵無數,還要日日擔憂別人捲土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