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調動軍隊

  辛隨念還是頭一回聽見這種說法，一時間有些新奇，笑問道：「那我若說，我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鬼魂，你信不信？」

  「我信。」段驚鴻的聲音很輕，但很堅定。

  辛隨念突然想，這大概是她聽過的最好聽的聲音，讓你有種無條件被信任的感動。她忽然有點明白，有些人，你與他只相處了短短數日，甚至只有幾個小時，但你就是與他心貼的很近，你會忍不住想為什麼沒早一點認識他呢？不過，索性總算是在有生之年碰上了。所謂相見恨晚大抵就是這種情緒吧……

  「我本來在家裡玩，不知怎的就猝死了。醒來的時候，我就成了天一宮的玄門門主。我到這裡的第一晚，就有一個惡鬼夜間來襲擊我。之後，這個惡鬼一直對我糾纏不休。直到後來，我才明白，原來這個惡鬼就是原來的那個『玄門門主』。

  但你知道嗎？我一直都覺得這身體不是那個『玄門門主』的。她曾經用赤血困殺陣來剿滅我神魂，但沒有得逞。以前我沒有反應過來，現在想來，或許這身體就是我的。」

  要是擱從前，辛隨念打死也不覺得這身體原本就是屬於她的，但她聽到段驚鴻那番「大小世界」的言論後，突然有些感悟——或許這世間本就存在無窮多個世界，每個世界互不相屬，但又相互關聯。

  也許她本來就屬於這個世界呢？只是不知出了什麼問題才到了另一個世界……

  這麼一想，她的思維忽然變得清晰起來。既然白如玉、葉蓁這種二十一世紀的人可以陰差陽錯地到了玄靈大陸，那她為什麼不可以由於某些原因從玄靈大陸誤入了二十一世紀——直到碰見了某個契機，才重返了玄靈大陸？

  「不是『或許』，是『肯定』。」段驚鴻沉聲道，「世人只知道赤血困殺陣厲害，卻不知它其實只能用於奪正主的舍，如果被陣法困住的人原本就不是正主，陣法會失效的。」

  辛隨念駭然失色，照這麼說，她真的就是這個世界的人！她不是奪舍之人，反倒是「惡友」霸占了她的身體十八年！

  「你怎會知道赤血困殺陣的這個特性呢？」辛隨念強壓住胸腔中的情緒，想得到最終那個最有力的答案。

  「昔年我曾跟著『無虛道長』修習陣法，關於許多陣法的隱秘之處，『無虛道長』都會刻意強調好幾遍。」段驚鴻道。

  辛隨念一愣，又是「無虛道長」！到這個時候，她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單純地認為對方是個神棍了。「無虛道長」每次都出現在男主身邊，每次都是為他們解惑，或是幫他們解困……

  這究竟是個什麼人吶？

  而在確定自己就是正主後，她的心裡除了難以遏制的憤怒，就只剩下巨大的無力感了……

  她自己的身體被別被人霸占了十八年，如今她這個正主回來了，卻被整個玄靈大陸通緝，認為她才是那個奪舍者！

  「辛姑娘，你還記得你猝死前的事情嗎？」段驚鴻伸出手指，把辛隨念汗濕的劉海撩到耳後。

  辛隨念想了想，緩聲道：「猝死前，我正在看一部叫《天下》的小說，那裡面的一個大反派和我同名同姓，當時我就怒了，吐槽了句『作者和我有仇嗎』？然後……」

  然後，有個系統就找上了我。

  但是這句話她說不出口。

  辛隨念嘗試了幾次，發現只要涉及到「系統存在」的問題，她都無法說出口，就像突然變成了啞巴一樣。

  「別說了。」段驚鴻用衣袖輕輕擦拭辛隨念臉上的汗珠。「我懂，我都懂。」

  「辛姑娘，天道在幫你。有些事，本就不可說。」

  辛隨念腦中有些混亂，不明白段驚鴻在說什麼。

  段驚鴻慢慢給她解釋道：「每個世界都是獨立的，但世界與世界之間也有可以穿梭的媒介。你看的那本小說，其實就是一個媒介，負責把你送到玄靈大陸來。

  這種媒介涉及到每一個世界的規則，只有每一個世界的天道才能提供這種媒介。我猜，天道在提供媒介的同時，還給了你其他附加的東西，而這些東西只能你知道，他們是不可說的。」

  當然，其實還有一些很重要的內容，他是沒有說的。畢竟，那些事情，對於這位姑娘來說，實在是太殘忍了……

  辛隨念大吃一驚，如果說《天下》這部小說只是個媒介，那麼，她就不是穿進了一本書里，而是進入了一個真實的世界！

  她的腦子忽然成了一團漿糊，很多問題都冒了出來，但又統統找不到答案。既然她是玄靈大陸的人，為什麼會出現在二十一世紀？為什麼天道會幫助她重返玄靈大陸？「惡友」到底和她有什麼仇，非得要霸占她的身體？崤山與她又有什麼仇，竟然要站到「惡友」那邊一同來對付她？

  「別想了。」段驚鴻捏了捏她的耳垂，輕聲道。他知道辛隨念咋一聽到他說的這些，一定會有很多疑問，但那些東西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找到答案的，還是別去為難自己了。

  「嗯。」辛隨念吃力地點了下頭，深吸一口氣，馱著段驚鴻繼續在甬道里爬行。

  辛隨念心裡憋著一股勁兒，她比任何時候都想要從甬道里出去，她要去找「惡友」，去找崤山的人，她要弄清楚一切的根源。

  接下來的日子裡，段驚鴻與辛隨念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累了就停下來歇會兒，吃點辛隨念儲物戒里的食物。兩人閉目養神的時候，一定會聊天，因為害怕一個不留神就睡著了——而在這個地方睡著，十之八九是醒不來了。

  也不知在這個暗無天日的逼仄黑洞裡匍匐前行了多久，有一日，辛隨念突然看見前方有一個圓圓的亮孔。

  「出口！」段驚鴻興奮地道，「辛姑娘，前方那是出口！」

  辛隨念趴在乾燥的地上，抬頭望著不遠處那個光亮的地方，眼眶一瞬間就濕潤了。他們終於找到出口了，他們總算要離開這裡了！

  經過這麼多天的爬行，其實她已經沒什麼力氣了，但看見出口就在前方，她又似乎在一瞬間充滿了力量，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爬了過去。

  一出甬道，筋疲力盡的兩人同時倒在了洞口外的草地上。此時正是上午，陽光有些曬人，但兩人竟是一點不嫌曬，反而無比輕鬆愉悅。

  久違了，陽光！

  周圍有著稀稀疏疏的樹木，間或有一兩聲鳥鳴，更多的是蟬叫聲，吱吱吱地響成一片，聽著鬧哄哄的。但難得的是，兩人都不覺得吵。在經過那麼死寂的地方後，能聽到這麼生動的聲音，真是件歡快的事情。

  雖然在甬道中，一直是辛隨念在爬行，但其實段驚鴻並不比她輕鬆。在對付血池怪物的時候，他受了很重的傷，血水已經在衣裳上乾涸了，傷口沒有得到及時處理，已經有些潰爛，常人碰到這種情況早就發起了高燒，不久就死了，但他身子骨康健，硬是扛了過來。

  辛隨念渾身軟趴趴的，手指都懶得動一下了。偏頭看向身側的段驚鴻，兩人都大笑不止。

  「段驚鴻，你現在好醜！」辛隨念哈哈大笑。

  「你不僅丑，還很髒，都成大花貓了。」段驚鴻笑道。

  辛隨念笑得停不下來，眼淚都笑出來了。這次碰上血池怪物她是真以為自己要死了，在甬道里的時候，看不見出路，每一天都在懷疑自己的堅持是不是對的，前方到底有沒有出口。萬一她爬行許久，卻發現盡頭處是一堵石牆呢？

  太煎熬了……

  在甬道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對神經的摧殘。

  不過，還好，有段驚鴻。他陪著她，和她說話，讓她有前行的動力，讓她在懷疑之後也相信前方有路……

  「你先睡吧，我替你看著。」段驚鴻輕笑道。

  辛隨念問道：「那你呢？」在甬道里，她倆誰也沒有睡著過，都只是閉目養神，現在疲憊到了極點。

  「待會兒你醒了，我再睡。」段驚鴻柔聲道。

  辛隨念道：「不行，你得把我喊醒。」若是等她自己睡醒，那還不知道是猴年馬月的事情，像他們這種幾天幾夜都沒合過眼的人，若是補起瞌睡來，估計也得睡上個幾天幾夜才能醒。

  段驚鴻考慮到兩人的情況，也不堅持，點頭應下了。

  兩人就這樣輪流睡了一會兒，也算是養足了精神。這會兒玄氣也恢復些了，兩人都掐了個淨身決，把身上清理乾淨。

  辛隨念從儲物戒里取出兩枚丹藥，遞了一枚給段驚鴻，「這是補氣血的藥丸，還有清毒的功效。」

  段驚鴻道了聲謝，便吞咽下去。

  辛隨念看到他臉色蒼白，這才察覺到不對。一問之下，才知道對方傷勢很重。她又趕緊從儲物戒里取了些療傷聖品給段驚鴻服下。

  段驚鴻看著她的儲物戒，笑道：「你可真是什麼都往裡面裝啊。」

  辛隨念笑笑，「我這是充分利用它的每一分空間，發揮它的最大價值。」

  兩人正聊著天，忽然聽到了腳步聲。

  辛隨念與段驚鴻對視一眼，兩人很有默契地一同飛身到了附近的一棵樹上。

  等那幾人走進了，辛隨念注意到這三人都穿著同樣的褐色衣服，上面繡著一個「嚴」字。「嚴」？難道這是嚴家的人？

  「我們怕是闖入嚴家的後院了。」段驚鴻沉聲道。

  辛隨念震驚了，嚴家的後院連通著血牢？

  「哎，也不知道老祖把那人吃了沒有？」一個高挑的褐衣人道。

  辛隨念心思一轉，老祖？當初梁帝不是要把殷傲塵拿去獻祭老祖嗎？嚴家怎麼也在供奉老祖？

  「嘿，怎麼可能沒吃，八成現在已經成了糞土呢。」一個牙齒熏黃的褐衣人猥瑣地笑道。

  「照我說，那尤三也是死得其所。聽說那人是個瘸子，一無所長，能獻祭老祖是他的福分。」一個矮胖的褐衣人哼笑道，臉上全是不屑。

  段驚鴻與辛隨念對視一眼，兩人臉上皆是寫滿了震驚。按照這幾人所講，段驚鴻此次陷入血牢其實是為了獻祭老祖，可老祖是誰？總不可能是血池裡的那幾個血池怪物吧？

  兩人同時點了下頭，相視一笑，縱身一躍，將那三人輕鬆放倒了。

  辛隨念和段驚鴻換上那些人身上的褐衣，臉上都是嫌棄的神情。

  「這衣服真臭！」段驚鴻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他這件是那個牙齒熏黃者的衣服。

  「這衣服有點短。」辛隨念使勁扯了扯袖口，她這件是那個高挑者的衣服。

  兩人也只是隨口抱怨幾句，換好衣服後，就趕緊離開這裡，混到嚴家的前堂去打聽消息。

  往前堂一走，兩人俱是駭然失色。嚴家有半數的家僕都是魔人，剩下的半數，一半是人，一半是鬼，而且還都是厲鬼。

  辛隨念越發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了，都說魔人不能存在於天地間，為什麼PY圖鴻、宋國的三大家族、梁帝、嚴家統統都在豢養魔人啊！

  更讓兩人震驚的是，現在他們困在嚴家出不去了。嚴家的通行令僅有數枚，全都是在魔人手中，他倆沒有通行令無法出行。他們倒也不是沒想過偷偷溜出去，但到了門口才知道，那個通行令相當於是鑰匙，必須有這把鑰匙，嚴家的大門才能開啟！

  辛隨念與段驚鴻已經易容成了那個高挑者和牙齒熏黃者的樣子，幸好嚴家的下人各不相熟，各不同屬，全都直接聽嚴家家主調令，因此沒有什麼人找他們兩人幹事，兩人倒也相安無事。不過，一直困在這兒也不是辦法啊！

  一日，段驚鴻突然對辛隨念道：「我已經發出了求援令，過不了多久，就會有大軍來接應我們。」

  辛隨念愣了一下，沖段驚鴻的胸膛掄了一拳，笑道：「你行啊，一通救援令能搬來一支大軍。」

  段驚鴻笑道：「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麼能調動軍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