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黃雀捕蟬
2023-11-23 11:45:14 作者: 樂清簡
安楚楚愣了一瞬,厲聲道:「不可能!絕不可能!」
她與北堂塵的第一次相遇完全是「主公」設計好的!那時,北堂塵被「主公」的死士重傷,她及時出現,收留北堂塵並為他療傷。她就這樣理所當然地成了北堂塵的救命恩人,北堂塵也一直對她心懷感激……
如果說,北堂塵在第一次就認出了她……
安楚楚渾身冰涼,蝕骨的寒意直從腳底冒上了頭頂……
太可怕了,這個男人太可怕了……
「沒什麼是不可能的。」殷傲塵鳳眸微挑,睨著一身泥水的安楚楚。
安楚楚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無法從地上爬起來,只能趴在地上,仰頭哀求道:「我任你處置,但求你放過我腹中的孩兒!」
「憑什麼?」殷傲塵笑得很是冷漠。
安楚楚心裡一個咯噔,睚眥欲裂,沒頭沒腦地嚷嚷道:「你知道,你什麼都知道……」
……我當然知道。
殷傲塵在心底冷冷地回道。
這個女人懷著別人的孩子,還妄圖來爬床,真是可笑。那一晚,安楚楚一個勁兒地給他灌酒,又在屋裡撒迷情散。他索性點了自己的睡穴,裝作醉酒睡了過去。沒想到這女人第二日就裝作承寵的模樣,真是……
殷傲塵沒有再想下去,寒聲道:「或許朕也可以留下這個孩子。」
安楚楚玄氣耗盡,在淒風苦雨中冷得瑟瑟發抖。她知道這個男人不會白給好處,慘笑著問道:「你有什麼條件?」
「繼續和那人保持聯繫,但不得對椒房殿再動手腳。」殷傲塵冷聲道。
雨水順著傘沿滴落下來,將他格在雨霧後,整個人看上去模糊而又鬼魅。
安楚楚遲疑了一下,咬咬牙,狠心道:「好。」
殷傲塵睨了安楚楚一眼,唇邊暈開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
「魅姬,你好自為之。」
留下這句話,殷傲塵撐著油紙傘,很快消失在了雨霧中。
安楚楚臉色發白,已經毫無血色。身上疼痛難耐,但她卻隱忍著,不喊疼,也不再流淚,完全不見昔日那般身嬌體弱、輕易哭泣的模樣。
這一夜,宮中波濤暗涌,但椒房殿的小皇后卻睡得無比安穩。
有時候,知道的少,未必不是件好事。
……
一覺起來,神清氣爽。
辛隨念坐在床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快速穿好衣服,她趕緊下了床,跑出門呼吸新鮮空氣。
雨後的空氣總是無比的清新乾淨,聽人說,下雨時空氣中帶有大量的負離子,可以延緩衰老,對人體很有好處。
想到這裡,辛隨念彎彎腰做了個伸展運動。唉,昨晚光傷心去了,竟忘了雨中漫步這茬事兒。
據說,雨下得越大,空氣中的負離子就越多。嗷嗷嗷!辛隨念內心哀嚎,突然覺得自己仿佛錯過了一個億……
宮人們見小皇后忽然愁眉不展,心裡一凜,擔心小皇后一個不高興又要和他們比武。
一個膽大的宮女秉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高尚節操,硬著頭皮走到小皇后身旁,恭恭敬敬地問道:「奴婢斗膽問一句,不知皇后為何煩憂?」
辛隨念坐到已經乾燥的階梯上,一雙小胖手托著腮幫子,傷感道:「昨晚我錯過了美容養顏的機會,不開心。」
宮人們覺得好笑,小皇后才三歲,正是青蔥水嫩,那小臉捏一把都能擠出水來。這麼一個小奶娃卻像一個大姑娘一樣要去美容養顏,真是很滑稽,但又滑稽得很可愛。
一個高挑的宮人打趣道:「不知娘娘錯過了怎樣的美容養顏機會啊?您不妨說說,指不定奴婢們能為你再尋來這等機會呢。」
辛隨念嘟了下嘴巴,道:「我需要在雨中漫步,而且是在大雨滂沱中漫步。」
宮人們一頭霧水。誰會在大雨中漫步啊!那不是找死嗎?
辛隨念瞟了眼宮人們那一臉費解的表情,這才反應過來,在雨中漫步很容易感染風寒。而在這醫療技術落後的古代,一場風寒可能就會要人命。因此,沒人會歡歡喜喜地去暴雨中散步……
能去滂沱大雨中行走的人,多半是心中苦悶之人……
唉……
辛隨念嘆了口氣,這古代真的是又無聊又無趣!
「史無咎,你在嗎?」辛隨念用神識問道。
如昨日一樣,此刻她也沒收到回應。
史無咎到底怎麼了?
辛隨念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從台階上站了起來,在原地跺來跺去。
史無咎這人不會無故消失的,現在失聯了,十有八九是碰上了什麼大麻煩!
上次史無咎失蹤,是因為出天陰谷被人攔住了……
辛隨念倏然停住腳步,那時她正因殷傲塵的態度傷心,也沒細想史無咎的話。
史無咎是玄靈大陸數一數二的高手,一定會有大量的高手鎮守天陰谷防止他逃跑。他實力還未恢復,就被一群高手攔截,還處於天陰谷那種惡劣的環境裡……
辛隨念背脊發涼,心裡泛酸。
那日史無咎說得輕鬆,只怕事實上並不輕鬆吧!
辛隨念轉身進了屋子,又開始收拾行禮。
不行!她要去天陰谷!如今她有神境巔峰的修為,沒人是她的對手!她要救出史無咎輕而易舉!
她也是傻,竟然一直沒想到去天陰谷解救史無咎,白白讓他多受了那麼多的苦!
818的聲音冷不防響了起來:【宿主稍安勿躁,現在還不是去天陰谷的時候。】
辛隨念心急如焚,【我男人都要沒命了!現在不去救他什麼時候去?】
818道:【宿主,你要相信「男主光環」是無比強大的,史無咎沒那麼容易掛掉的。】
辛隨念一滯,問道:【史無咎也是男主?】
818道:【史無咎是「第一男主」。】
——我勒個大艹!
老娘原來就是要為這貨「守身如玉」!
辛隨念腦中的重點一下子歪了,【「第一男主」究竟有什麼特別之處?你們的評定標準是什麼?】
818暗道,這難道不該是第一次提出「第一男主」這茬,宿主就該問的事兒嗎?
這是神經元延遲了多少,才現在問出口……
【每一個男主都身懷氣運,而「第一男主」就是氣運最強大的那一個。史無咎得了機緣,氣運不是其他男主可比擬的。而且因著這個機緣,以後也不會有男主超越他成為「第一男主」。】
辛隨念聽小系統這麼一說,內心稍定。
818:【不過,由於本世界出現了巨大破壞源,男主的氣運都收到了削弱。正常情況下,所有男主都享有「主角不死定律」,但氣運衰減後,這個定律就逐漸失效了……】
辛隨念的一顆心又懸了起來……
818:【但是呢……男主畢竟是男主,就算「主角不死定律」無效了,天道也不會允許他們輕易掛掉的……】
辛隨念那顆懸起來的心,總算又落回了肚子裡……
被小系統這麼一勸解,辛隨念漸漸打消了立刻動身去天陰谷的決定。
冷靜下來,才發現自己剛剛有多麼犯傻。
天陰谷那麼大,她連史無咎被關在哪兒都不知道,難道要像無頭蒼蠅一樣一個地方一個地方地去找?且不說她究竟有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單說天陰谷的惡劣形勢都容不得她逗留。她要是貿然前去天陰谷,指不定還沒見到史無咎,就已經被那兒的凶獸耗走了大半玄氣,到時候還談什麼救人?
唉,她這人真是太衝動了,做事欠考慮……
同樣感到自己做事欠考慮的還有安楚楚。
此時,安楚楚坐立難安。她也是大意了,昨日竟被北堂塵逮到,「主公」的計劃就這樣被打亂了。
安楚楚一杯一杯地接著倒茶,接連喝了好幾杯茶,最後「噔」地把茶杯放下,眼裡透出一股決然。
取出筆墨,安楚楚在紙條上寫好了內容,輕輕將墨跡吹乾,這才把字條綁到了特定的信鴿上。
拖著一身傷痛,安婕妤一切一拐地走到窗前,輕輕推開窗戶,雙手一拖,把信鴿放了出去。
那信鴿飛出一段距離,便被人打了下來。
一個暗衛接住墜落下來的信鴿,轉身快步走入了勤政殿。
殷傲塵正在凝神看著大臣呈上來的奏章,聽見暗衛進來了,也未抬頭,仍專注地批閱手裡的東西。
暗衛步履輕盈,幾乎沒什麼腳步聲,安靜地走到了殷傲塵身旁。將信鴿腿上傍著的字條取下來,低聲念出上面的四個墨色小字:「計劃無虞。」
——呵,魅姬當真會依照他的吩咐,給那組織提供假消息?
殷傲塵眸光一閃,拿著毛筆在奏章上批了幾個字,對暗衛吩咐道:「把信鴿的嘴打開。」
暗衛依令掰開信鴿的嘴,細看發現信鴿的喉管處勾著一條頭髮絲粗細的細線。輕輕拉出這條細線,才發現線的另一端拴著一個很小很小的紙條。
暗衛把紙條取出展開,上面一片白淨,什麼字也沒有。
略一思索,將茶水倒入了一個茶盞中,再把紙條扔了進出。
紙條很快鋪張開來,大小竟是之前的四五倍。
暗衛將紙條從杯盞中取出,那紙條很快乾燥下來。點上一盞燭台,將紙條置於火上慢慢一烤,密密麻麻的字跡逐漸顯露出來。
暗衛看著上面的內容,越看越心驚,也不再念讀,直接雙手一舉,將紙條呈給了殷傲塵。
殷傲塵接過紙條一看,唇角的弧度突的變深。
果然啊,他就說魅姬怎麼會那麼輕易地向他屈服,原來是在這兒留著一手呢。
紙條上清楚記錄了這幾日宮中的情形,以及魅姬不慎被殷傲塵察覺的事情。末了,還帶著點幽怨與哀思,說她自己腹中的孩兒已有三月……
呵……
殷傲塵手一動,紙條在他手中頃刻間化為齏粉。
這個安楚楚,都讓她好自為之了,還是這樣不安分。
殷傲塵沖暗衛一抬手。
暗衛會意,把那張寫有「計劃無虞」的字條重新綁回信鴿的腿上。正要拿起信鴿往外走,卻聽到殷傲塵突然道:「等等。」
暗衛把信鴿放回几案上,垂首立到一邊。
殷傲塵從抽屜里拿出一張紙,快速寫好了幾行字——那字跡與安楚楚的如出一轍。
殷傲塵把紙條遞給暗衛,「放進信鴿嘴裡。」
暗衛心領神會,將紙條處理一番後,小心翼翼地放進鴿子嘴裡。又見殷傲塵沒有吩咐了,這才拿起信鴿離開了。
暗衛走後不久,一個宮人急匆匆地小跑進殿。
殷傲塵瞟了眼那個宮人,把手中的筆擱到象牙筆架上,問道:「那幾個老頭還沒走?」
宮人頷首低眉道:「李大人他們都跪在殿外,說皇上一日不見他們,他們就一日不起來。」
——呵,這群老頭,仗著自己是三朝元老,就想倚老賣老。
殷傲塵目光一暗,點點頭,稱讚道:「好主意。那他們就跪吧。」
宮人嘴角一抽,突然覺得那幾個大臣有點可憐。這日頭越來越盛,也不知道他們受不受得住……
「他們應該還用過午膳吧?」殷傲塵問道。
宮人不知皇上何意,恭謹地回道:「不曾。」
「那好,」殷傲塵吩咐道,「讓御膳房做好吃食,給他們都送一份。這不吃飽,哪兒來的力氣長跪不起呢。」
「喏。」宮人低聲應下,但願那幫大臣看到飯菜的時候不要被氣死。
殷傲塵站起身,瞟了眼窗外的天光。
嗯,是時候去看看那兩個老傢伙了……
……
走在狹長的甬道里,幾個暗衛打著火把在前面開路,一群暗衛緊跟在後面防著各種突襲。
殷傲塵就在這群暗衛中間。
走了一段路,暗衛打開一扇厚重的石門,讓到門邊,規規矩矩地舉著火把守門。
殷傲塵緩步走進了石門,一股濃厚的血腥味撲鼻而來,他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就很快展平,像沒事兒人一樣悠哉地往前走。
「孽障!」
他剛走到一個石路的邊緣,一個蒼老沙啞而又怨毒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在整個暗牢中迴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