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第一次

  辛隨念是那種說干就乾的人，一想到要去天陰谷，她索性翻身下床，打開衣櫃去收拾衣服細軟。

  「你要去哪兒？」陰測測的聲音自背後響起。

  辛隨念手上一頓，回頭看見殷傲塵正陰鷙地盯著她。

  她的心驀地一慌，問道：「你不是說你今晚不來了嗎？」

  ……那是老子想給你一個驚喜！

  殷傲塵在心裡憤憤不平地回答了小胖子。他為這小胖子耗費大把玄氣布下養魂陣，又虛設後宮。結果人家根本不領情，隨時想著逃走，就連她自己中了一里迷幻散都顧忌不上了！

  「說，你想去哪兒？」殷傲塵上前一步，揪著小胖子的後衣領，把人拎到了自己眼前。

  辛隨念握著兩隻小胖手，被對方強大的視線所逼，不自覺地垂下頭，底氣不足地道：「沒想去哪兒……」

  「小騙子！」殷傲塵咬牙切齒地道。他的眼裡醞釀著風暴，仿佛隨時會將眼前的一切撕裂。

  辛隨念心思一動，難得的聰明了一回，抬起頭，可憐巴巴地道：「人家晚上起來收拾衣服不行嗎？」

  殷傲塵氣笑了，特麼的有誰會大晚上起來收拾衣服，吃撐了嗎？

  「小騙子！」殷傲塵狠狠地重複了一句，一把將小胖子扔到了床上。

  辛隨念爬起來，坐在床上看著殷傲塵，委屈地道：「人家太無聊啦！睡不著覺，只好找點事兒來做啊！你都不知道，我一個人在這椒房殿有多寂寞……」

  殷傲塵心思一頓，今個兒的確有宮人向他稟報，小胖子因著沒事兒干，把椒房殿的宮人都扁了一頓……

  唉，是他疏忽了……

  殷傲塵愧疚地走到床邊坐下，摸著小胖子的後腦勺道：「你再忍忍，那群人馬上就要動手了。等咱們把這些壞蛋抓住了，你就自由了。」

  ……求求你不要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好嗎？弄得我好像真是三歲的小孩子一樣！

  辛隨念心中暗自無語，小臉一紅，乖巧地點了點頭。

  「你今晚怎麼來了？就只看看我嗎？什麼時候走呢？」辛隨念心裡慌張，就不小心開啟了鞭炮模式，噼里啪啦地說個不停。

  殷傲塵笑道：「你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問不好嗎？反正我就在這裡又不會跑掉，那麼著急幹什麼？」

  辛隨念因為自己想去天陰谷卻被殷傲塵撞見，現在還有些心虛，急急忙忙說個不停來掩飾內心的不安。

  「昨晚你說走就走，也沒給我打聲招呼，我怎麼不急嘛！」辛隨念焦躁地推了殷傲塵一把，「哎呀，你到底說是不說？你要是忘了我問的什麼，我可以再說一遍……」

  「得了得了，說你胖你還喘上了。」殷傲塵伸出食指放到小胖子的粉唇上，及時制止了「小鞭炮」繼續炸個不停。

  「咱們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來。」殷傲塵脫了鞋子，屈膝坐到小胖子對面，「第一個問題，我今晚是來找你聊天的；第二個……」

  「你要和我聊什麼？」還不待對方說完，心虛的辛隨念就立馬截斷了殷傲塵的話。

  殷傲塵無奈地笑了下，「你怎麼就這麼心急呢？等我說完了再問行不行？」

  辛隨念訕訕地點了點頭。

  殷傲塵愛憐地捏了捏辛隨念的小肉臉，道：「至於我什麼時候離開……等我把話講完了，我自然就走了。」

  聽到對方要走，辛隨念在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點小失落。

  殷傲塵見小胖子突然一副蔫噠噠的樣子，把對方抱到自己腿上，柔聲道：「等把想害你的人揪出來了，我就每天翻你的牌子。」

  辛隨念一時沒反應過來，呆呆地問道：「什麼『牌子』？」

  殷傲塵曖昧地笑道：「侍寢啊，小皇后。」

  辛隨念一愣，隨即雙頰漲紅，瞪了眼殷傲塵，「人家一個三歲的小孩子，侍什麼寢？怎麼侍寢？」

  殷傲塵嘆了口氣，把小胖子抱在懷裡，贊同地點了點頭，「是啊，你現在這么小，怎麼侍寢啊？愁死我了……唉，小胖子，你到底要怎樣才能變回少女的模樣啊？」

  辛隨念沒料到對方會真順著她的話說下去，還拐了個彎，繞到這上面來了。

  她雙頰發燙，喃喃道：「只要你……喜歡我，我就可以變回大人了……」

  小胖子雖然聲如蚊吶，但殷傲塵還是聽清楚了。

  「可我喜歡你啊，不，是愛你啊，為什麼你還沒變回來？」殷傲塵緊鎖著眉頭問道。事關終身性福大事，馬虎不得，他一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辛隨念沒料到對方會來場猝不及防的表白，而且還這麼的……簡單粗暴！一時間又是驚悚，又忍不住少女心爆棚，周身都泛起粉紅色的泡泡，小聲道：「你還愛的不夠……」

  小系統說殷傲塵現在的好感度是97.6％，這顯然是不夠噠！親，要滿分好評才能返現噠！

  殷傲塵一噎，嘴角抽搐地道：「還能這樣……那，那我要愛到什麼程度才夠啊？」一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懷抱中的小胖子會變成一個嬌滴滴的大姑娘，他就興奮得不行。

  辛隨念臉紅地快要滴血，低聲道：「這個，這個不好說……」

  畢竟評定標準是小系統定的，她又沒問過，怎麼知道嘛……

  不過，也許是現在的氣氛太甜了，辛隨念腦子一個不拐彎，直接脫口而出：「或許，你讓我感到滿滿的愛意，這程度就夠了。」

  話一出口，辛隨念就死死咬住了嘴唇，眼睛死死地閉上，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哦多克！她都在說些神馬啊！

  但是殷傲塵顯然沒有感受到她的窘迫，還認真謹慎地點點頭，摸著下巴道：「原來要這樣啊……」

  辛隨念更是羞恥地不行，一頭砸進對方的胸膛，扭著頭無地自容。

  殷傲塵只當她在為不能變成大人而傷感，輕輕拍著她的背脊，輕言哄道：「沒事兒的，我會每天讓你感到愛意滿滿，很快你就能變回來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殷傲塵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不知道含蓄！含蓄嗎？說情話都這麼簡單粗暴，有考慮過她的心臟承受能力嗎？

  辛隨念紅著臉，埋在對方的胸膛處，悶聲道：「其實，光是愛還不夠的，你還要做個好人，我才能變回來……」

  殷傲塵一怔，艱難又無語地問道：「好人？」

  「嗯。」辛隨念點點頭，「你不能對他人滿懷惡意，否則我一輩子都變不回來。」

  殷傲塵目光沉了下去，對小胖子的話不置可否。

  兩人就這樣突然沉默了下去，辛隨念也沒覺得奇怪，在這沉默的空隙里，總算從那種窘迫的狀態中走了出來。

  辛隨念直起身來，拍了下殷傲塵的胸膛，問道：「說了這麼多，今晚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兒？」

  殷傲塵仿佛突然被驚醒似的，這才抬眼看了小胖子一眼，然後抱著小胖子躺到了床上，拉上被子把兩人蓋好。

  「韓王起兵造反了。」殷傲塵涼涼地道，「看樣子，過不了多久，燕王、趙王、秦王都會響應他。」

  辛隨念一驚，諸侯都起兵造反，這不天下大亂了嗎？

  殷傲塵把下巴擱到小胖子的頭頂上，「你知道韓王打著什麼旗號造反嗎？」

  辛隨念趴在殷傲塵身上，聽著對方有力的心跳，臉上有些發熱，小聲問道：「清君側？」她記得歷史上，明朝燕王朱棣謀反就用的這個藉口。

  「呵……」殷傲塵輕笑道：「皇后真厲害，韓王還就是找的這個理由。」

  殷傲塵說完這句就沉默了，辛隨念沒什麼說的也跟著沉默。

  對方那一聲又一聲沉穩的心跳，如同安眠曲一樣，辛隨念聽著聽著就有些犯困了。

  「小胖子，你怕我嗎？」就在辛隨念撐不住要閉眼的那一刻，殷傲塵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怕什麼？」辛隨念打了個哈欠，軟綿綿地問。

  「我殺人如麻……」殷傲塵沉聲道，「呵，你信嗎？對於我來說，殺人是一種樂趣。」

  ——臥槽！

  辛隨念瞬間嚇得睡意全無，抬起頭來，在黑夜中睜大眼睛看著殷傲塵，驚訝地合不攏嘴。

  「你說要我對人沒有惡意，你才能恢復成少女模樣。抱歉，這可能真的很難。」殷傲塵望著黑漆漆的床頂，輕輕摸著小胖子的頭。

  辛隨念說不出是什麼感覺來。一個把殺人當樂趣的人，那不就是變態殺人狂嗎？但她似乎又不能指責殷傲塵。在玄靈大陸呆了這麼久，其實她也知道，這裡崇尚武力，不把人命當回事兒。那些高階武者有的就以虐殺低劣武者為樂……

  這都什麼世道啊！

  辛隨念心裡發慌，她覺得自己在這裡待久了會三觀不正的！

  「我覺得天下若要長久地太平，光崇尚武力是不行的。」辛隨念輕聲道。

  她倒不是想講什麼大道理，只是想說服自己，讓自己心安。免得有一天她會變得麻木不仁，視人命如草芥。

  殷傲塵不置可否，只是把她從身上放到了床上，柔聲道：「睡吧。」

  辛隨念拉住他的袖口，問道：「你要走了嗎？」

  「嗯。」殷傲塵在她額頭上印上一個輕吻，「明天我再來看你。」

  辛隨念看著對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眼前，心裡有些空空落落的。

  聽著屋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她的思緒忽然就飄遠了。

  當初她做任務就是為了回到二十一世紀，如今她還想回去嗎？

  辛隨念有些迷惘，雨點拍打在窗戶紙上，就如同打在了她的心上，濕漉漉的一片。

  想了想，辛隨念在識海里問道：【818，我還剩下多少壽命值？】

  818：【經系統查詢，宿主壽命值：11天。鑑於在播報這一刻，進入子時，宿主壽命值為：10天。】

  還剩十天啊……

  辛隨念想到殷傲塵那態度，突然覺得有些沒戲了。要消減這個人的惡意值幾乎不可能吧？

  辛隨念：【818，殷傲塵現在的惡意值是多少？】

  818：【100％！】

  辛隨念暗道果真如此，想了想，又問道：【殷傲塵的好感度有多少？】

  818：【經系統核算，殷傲塵好感度暫態值：97.9％！】

  辛隨念：【……】

  這好感度每次零點幾零點幾地漲！殷傲塵是她見過的最不大方的男主了！不能一次性湊個整數嗎？

  被辛隨念定義為不大方的殷傲塵，如今正站在一片夜雨中，冷冷地看著趴在地上的人。

  那個人正是安楚楚。

  此刻，安楚楚渾身都是傷，全身都被暴雨淋濕了，墨色的頭髮濕答答地粘在臉上，襯得她的臉越發秀氣而又蒼白。一身黑色的夜行服勾勒出完美的身形，被雨水一衝刷，無法嬌俏誘人——但殷傲塵對如此秀色可餐的人兒視若無睹，如同看螻蟻一樣俯視著地上的安楚楚。

  安楚楚整個人哭成一團，不斷討饒。

  「皇上，饒了臣妾吧！臣妾也是逼不得已啊！」

  今晚，她趁著夜深人靜，要前去椒房殿加固昨日布下的陣法。誰曾想，剛出門就被北堂塵的暗衛捉住了。她這才知道北堂塵可能一早就懷疑上她了！

  不過，北堂塵究竟知道多少事，她還未可知。倒不如現在一口咬定自己是受人所迫，好謀個退路……

  殷傲塵撐著一柄玄黑的油紙傘，整個人如同地獄來的修羅。他並不回話，只是面無表情地聽著安楚楚哭訴。

  安楚楚抬頭看了眼在夜雨中圍成兩圈的暗衛，心裡一寒，啼哭道：「皇上，就算你不顧念咱倆的夫妻情分，也請您看在臣妾腹中孩兒地份上，饒了臣妾吧！」

  殷傲塵目光冰冷，如同在看一個死人一樣。緩緩張開嘴，每個字都帶著刻骨的寒意：「魅、姬。」

  安楚楚一愣，整個人像被抽空了力氣一般，頹然地跌倒在地上。

  原來她的身份已經暴露了……

  安楚楚臉色慘白，哆嗦了一會兒，眼神猛地變得狠厲，問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殷傲塵殘忍地笑道：「你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