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其罪當誅

2023-11-23 11:45:14 作者: 樂清簡
  辛隨念一下子從小板凳上站了起來,震驚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昨天葉蓁都還和魏王北堂清好好的,怎麼今天就和離了呢?

  白如玉皺著一張包子臉,憂愁道:「今晨我去找一葉子一道入宮,結果魏王府的人說小葉子已經回娘家了。我驚訝不已,還以為是他們夫妻倆在鬧什麼矛盾。於是,我又跑到葉府去找小葉子,葉夫人眼眶紅紅的,叫我好好勸勸小葉子。

  我當時覺得莫名其妙,見了小葉子才知道,昨天小葉子回府後,北堂清和她大吵了一架,嚷嚷著要和離。小葉子氣急了,就一口應下了,說什麼和離就和離。她本也是一句氣話,誰知道北堂清當即拿出了和離書,讓她看看內容合適與否,是否還需要修改。

  都到這個時候了,小葉子心都涼了。北堂清顯然是老早就準備好了和離書,就等著和離呢!

  唉,小葉子也真是命苦,怎麼會攤上這麼一個渣男!」

  辛隨念一邊為葉蓁不值,一邊又覺得此事頗有疑點。這些日子,葉蓁與白如玉一道來探望她,每到巳時五刻魏王北堂清都會親自來接葉蓁,眉眼間皆是關心與神情,怎見得突然就要鬧和離呢?

  別說像葉蓁與北堂清本就有些感情的,單說那些沒什麼夫妻情分的就算要和離,那也得思量一番。怎會像北堂清這樣,前日還好好的,昨日就狠心和離呢?

  她見過北堂清,這人是真心喜歡葉蓁的。喜歡一個人,從眼神就看得出來。雖然她神經粗大,但北堂清對葉蓁的感情,那可是明眼人一眼都能看出來的。既然喜歡,為何要和離?

  「唉,我來找你,就是想看看你能不能出宮,和我一道再去看看小葉子。姝姝,你知道的,小葉子一向和你親近。你和她說話,她終歸是要聽一些的。」

  聽白如玉這麼說著,辛隨念從思緒中醒過神來,剛想應一聲「好「,便聽史無咎道:「不可。」

  「為何?」辛隨念問道。

  「且不說殷傲塵一定不會放你出宮,單說葉蓁本人,現在十之八九也不願見到你。」史無咎道,「葉蓁性子要強,被北堂清這樣蠻橫地休了,心中自然憂憤傷懷,但不可避免地還覺得羞恥。這個時候,她鐵定是不願意見你的。

  你想想,就算有再多的人去勸慰葉蓁,能把和離這件事抹去嗎?顯然不能。所以你們這樣做,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她,她與北堂清和離了,你們在可憐她。而葉蓁這種人,是最不能接受別人同情的。

  小娘子,葉蓁現在需要的恰恰不是親人朋友的勸慰,而是一個人的獨處。」

  辛隨念苦笑道:「是我相差了。」

  這麼與史無咎說著,辛隨念走過去拉著白如玉的衣擺,沉痛道:「小白,咱們先讓小葉子一個人靜靜吧,等過兩天咱們再去看她。」

  白如玉只當辛隨念是暫時出不了宮,也不強求,蹲下身用力地抱了抱辛隨念,哽咽道:「姝姝,你要好好的。沒什麼比自己開心更重要了,可別為了些渣男鬱鬱寡歡。」

  白如玉說完就立馬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辛隨念從後面看到她在用手背一個勁兒地抹眼淚。

  唉……

  辛隨念嘆了口氣,小白是看到小葉子和離,擔心她也會殷傲塵受情傷呢。

  ……

  翌日。

  有道是禍不單行。

  辛隨念沒想到她昨日才與白如玉說「過兩日去探望葉蓁」,今早便聽到魏王北堂清起兵謀反的消息。

  宮人們緊張地圍在門口,把她牢牢得護在屋裡。也是到這個時候,她才醒過神來,原來這些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的宮人,竟然全是藍境高手。

  藍境高手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若在皇宮中,絕對算得上大內高手。

  她宮中的宮人居然全是大內高手?

  有一個念頭在腦中飛快閃過,但速度太快,以至於辛隨念沒有抓住。

  看著這些緊張戒備的宮人,辛隨念有些晃神,愣了半晌,總算明白北堂清為什麼要和離了。謀反事大,一旦兵敗,沒有保全的可能。更何況,北堂清謀反成功的機率微乎其微,為了不讓葉蓁受牽連,也只能休妻了。休妻於女方而言,毫無顏面。北堂清終究是選了相對溫和的方式,和離。

  辛隨念搖了搖頭,躺到涼椅上,閉目養神。北堂清根本沒什麼兵馬,為什麼要執意謀反呢?換句話說,在完全沒有勝算的可能下,這些在陰謀算計中滾爬多年的皇子怎麼可能去做這種虧本買賣呢?簡直就像……腦袋抽風一樣……

  椒房殿在後宮,離朝堂有些遠。那些殺聲震天,刀劍相接,似乎與它一點關係都沒有,但又好像離它很近。

  將近晌午的時候,有宮人匆匆跑進椒房殿,急急地喊道:「魏王兵敗自殺了!大伙兒安全了!」

  那人激動得都破音了,辛隨念有些愣神。早上才傳來魏王北堂清逼宮謀反的消息,還不到中午就洗白了?這未免也太兒戲了吧?簡直就像……一群熊孩子在打群架,狂風驟雨地來,疾風驟雨地去。

  但她是不關心北堂清的,此刻她心中掛念著的,只有葉蓁而已。

  魏王兵敗的消息很快會穿得滿城皆知,葉蓁聽到後會如何反應呢?就算是傻子,到這個時候,也能咂摸出味道來,葉蓁不可能不明白北堂清和離是為了保全她。那麼,葉蓁會怎麼做?會……殉情嗎?

  辛隨念嚇得猛地睜開眼,葉蓁性子烈,且生性浪漫崇尚愛情,指不定真追隨北堂清而去了!

  辛隨念連忙從涼椅上站起身來,抬腿就準備出宮。

  「小娘子,四下亂著,別到處亂跑。」她的腳剛要邁出門檻,便聽到史無咎如是說。

  「我沒有亂跑,我要去見小葉子!」辛隨念著急上火地道。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情,去晚了,說不準葉蓁就沒命了!

  「關心則亂。」史無咎慢悠悠地道,」小娘子,你現下隨心而動,只怕會好心辦壞事。」

  辛隨念一愣,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史無咎道。

  辛隨念收回腳,站在門口望著遠處呆愣了一會兒。垂下頭,一臉疲憊地轉身回了屋子。

  壞消息來得總是比你想像的快。

  辛隨念吃過晚飯,正好在小花園裡消食。忽而一抬頭,便見到白如玉哭喪著臉跑了過來。

  「姝姝!」白如玉一見到她就抑制不住地哭了出來,「小葉子走了!」

  辛隨念心裡一個咯噔,雖然已明白到對方話里的意思,但還是存著一些僥倖,呆愣愣地問道:「什麼走了?」

  「小葉子聽說北堂清兵敗自殺了,仰天大笑,狀若瘋狂。等下人去給她送晚飯的時候,發現她……她已經……自縊了……」白如玉泣不成聲地道。

  辛隨念通體冰涼,明明如今還是伏天,她卻如處冰窖中。小葉子死了,小葉子死了……

  辛隨念淚流滿面,她想嚎啕大哭,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來。

  她今天中午本該去探望葉蓁的,她本該去守著葉蓁的!

  「小娘子……」史無咎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閉嘴!」辛隨念哭嚷道。

  這一刻,她是遷怒史無咎的。是史無咎說了番看似很有道理的話動搖了她的決心!讓她改變了主意!否則她早就去找葉蓁了!又怎麼會有現在的局面!

  辛隨念哭得傷心,自然沒有注意到此時宮中的一個宮人瞧瞧地退了出去。

  ……

  勤政殿。

  殷傲塵滿臉陰沉,將几案上的奏章一股腦地砸到了對面的大臣身上。

  「魏王謀反,你們竟然一無所知,朕要你們有何用!」

  大臣們低垂著頭,噤若寒蟬。

  「三日之內必須給朕一個交代,凡與魏王勾結之人,一律斬首!」

  大臣們冷汗津津,這是要借著魏王之事來清洗朝堂呢。

  撒夠了氣,殷傲塵揮揮手,示意大臣們可以退下了。

  等眾人都走了,殷傲塵嘴角一勾,大咧咧地往後一靠,悠閒地把頭放到椅背上閉目養神,哪兒還見剛才那副怒火中燒的樣子。

  眼角一瞟,一個椒房殿的宮人小步跑了進來。殷傲塵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問道:「何事如此驚慌?」

  宮人道:「皇后娘娘聽聞魏…葉姑娘去世了,悲痛不能自已,現下哭得傷心,奴婢們不敢上前勸解。」皇上吩咐她好生照料皇后娘娘,若是皇后有什麼喜歡的厭惡的,要及時前來稟報。如今皇后黯然神傷,肯定是要立馬告訴皇上的。

  殷傲塵眉頭一皺,問道:「她怎麼會知道葉蓁沒了?」

  宮人道:「祭司告訴皇后娘娘的。」

  「真是多事!」殷傲塵煩躁道,「從現在起,不得放那個白如玉進椒房殿!」

  「是。」宮人應道。

  ……

  夏季多雷雨。

  辛隨念呆呆地坐在窗前,看著窗外黑影幢幢,聽著嘩啦啦的雨聲,內心一片寒涼。

  她在現代是個無人關心的孤女,來了這玄靈大陸才結識了一群朋友……她很珍惜他們。

  可是,她珍惜的人就這樣沒了……

  她本來可以阻止這一切的……

  辛隨念想著想著,眼淚就又掉了下來。她知道自己再怎麼哭也無濟於事,小葉子終究是回不來了。但她還是抑制不住地傷心流淚……

  「唉……」

  一聲嘆息在黑暗的房間裡響起。

  辛隨念眼神一冷,立刻調動全身玄氣,厲聲問道:「誰?」

  「小胖子。」那人輕聲道。

  這人是殷傲塵,只有殷傲塵才會這麼喚她。

  辛隨念有些意外,這人怎麼來了?來得如此悄無聲息,偷偷摸摸的,好像在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你來做什麼?」辛隨念的聲音還帶著哭腔,再幽靜的夜裡格外令人憐惜。

  「我來看你犯蠢。」殷傲塵道。

  若是平時,辛隨念還能當殷傲塵在開玩笑,但現下,她卻是一下子炸毛了。

  順手抓起一個離自己最近的花瓶,猛地砸了過去,「滾!」

  花瓶碎裂的聲音沒有響起,殷傲塵一把接住了青花瓷花瓶。緩緩走到窗前,把花瓶放了回去。

  「你不是挺喜歡這個花瓶的嗎?現在砸了,等明天看到了準會心疼後悔。」

  辛隨念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砸的這個花瓶,是前幾日送來的番邦貢品——一個玲瓏剔透的水晶花瓶。這個時代的水晶極為稀有,她瞧著稀罕,就留了下來,往裡面插了些花束,每日都要打理一下。不過……殷傲塵怎麼知道她喜歡這個水晶花瓶的?

  「小胖子,你在傷心什麼呢?」殷傲塵坐到窗戶邊的几案上,低頭看著滿臉淚痕的小胖子。

  「不要你管!」辛隨念一抹眼淚,偏過頭不去看殷傲塵。

  「讓我猜猜……」殷傲塵緩聲道,「你在為個死人流淚?」

  辛隨念一把站了起來,惡狠狠地一拳砸向了殷傲塵的大腿,「閉嘴!你讓你胡說!」

  殷傲塵也不閃避,笑盈盈地看著小胖子,「真是沒看出啦,你竟然這麼重情重義。難怪在血牢的時候,你會把訴情扔給我。」那可是人人渴求的神器啊,小胖子扔起來竟然一點也不心疼。回宮後也沒找他把訴情要回去,這是心大呢,還是心善呢?

  辛隨念只當殷傲塵在對她冷嘲熱諷,心裡越發堵得厲害,指著門口喝道:「誰讓你來的?馬上給我滾!」

  「整個梁國都是我的,我為何不能來這小小的椒房殿?」殷傲塵彎下腰,鼻尖都快與辛隨念的鼻尖靠到一塊兒了。

  「小胖子,我專程來看你,你就是這樣對我的嗎?」

  辛隨念往後退了一步,躲開殷傲塵的臉,悶聲悶氣地道:「殷傲塵,我現在沒心情陪你鬧。」

  「呵……」殷傲塵笑了一聲,調笑道:「哎呀,我倒是現在才知道,原來一直以來都是你在陪我鬧啊。我還以為,是我在陪你鬧呢。」

  「你!」辛隨念氣結,指著殷傲塵說了個「你」字就說不出下文了。

  「噓!」殷傲塵忽然把食指比到了嘴唇上。

  辛隨念心裡一凜,放開神識一查探,眼神瞬間變得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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