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迎娶

  想通了其中的關節，辛隨念也就沒那麼緊張了，甚至還能雲淡風輕地和林湛打趣，「還有十三式呢，阿湛要不要一次性全都弄完？」

  林湛躺在床上，看著趴在他身上的人髮絲凌亂，原本平整的髮髻已經半散開來，垂落下幾綹青絲拂在他的臉上，有點癢，那種癢一路癢到了他的心裡。

  「夜深了，今晚就到此為止吧。」林湛輕輕推開辛隨念，翻身對著牆壁睡下。

  辛隨念有些錯愕，剛剛這人還氣勢洶洶呢，怎麼突然就偃旗息鼓了？不過，她也樂得看到這種結果，正想合衣躺下，卻聽林湛道：「你睡踏床上。」

  辛隨念額角青筋突突地跳，這也太欺負人了吧！先是把她狠狠捉弄一番，再要讓她睡踏床！是可忍孰不可忍！

  「好吧。不過，我的被子呢？」沒辦法，她沒那個勇氣再和林湛斗啊！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什麼氣節統統靠邊站啊！

  林湛背對著她道：「衣櫃裡，自己拿。」

  辛隨念起身去拿了幾床被子，一床鋪在踏床上，一床用來蓋。正想著沒有枕頭，一個秋香色金線蟒枕頭飛到了她懷裡。不用猜，也知道是誰的傑作。

  辛隨念覺得林湛這人還有點良心，沖床上的人道：「謝啦。」

  林湛悶聲「嗯」了一聲，背對著辛隨念躺在床上，反手一勾，把床簾放了下來，將所有旖旎都隔絕開來。

  辛隨念坐在踏床上，看著厚重的床簾，呆呆地想，她怎麼覺得自己像是夜探香閨的登徒子？

  不過，鬧了這麼久，她也有些乏了，彈指一揮，將屋裡的燭火悉數熄滅，便合衣睡下了。屋裡很快響起綿長而又平穩的呼吸聲，淺淺的。

  黑暗中，林湛猛地睜開眼，他側過身，輕輕挑開床簾，看著踏床上熟睡的人。淡淡的月光打在她的面具上，泛著清淺的光暈。林湛忍不住伸出手想取下對方的面具，卻在剛碰到微涼的面具時停下了手。他的目光越發深沉，凝視了對方一會兒，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慢慢把手收了回去。

  林湛把手覆在眼睛上，自嘲地想，他在期待什麼呢？「那個人」怎麼可能會是辛隨念呢？至少，「那個人」是位姑娘啊……

  月朗星疏，註定是個不眠夜。

  ……

  絲竹聲聲，舞姿曼妙。

  舞姬們合著樂器聲扭動水蛇腰，身上薄薄的紅綃飛舞起來，仿佛隨時都要與婀娜的身軀脫離開來。

  紗幔重重的羅漢床上，一個玄衣男子半垂著眼帘欣賞這場賣力的舞曲，他一足踏著地面，另一足屈膝踏在床上，胸前衣襟大敞，露出精壯的胸膛。右手垂在曲起的膝蓋上，左手環著一位身材火辣的紫衣女子，時不時往他嘴裡送一顆剝好的葡萄。身後一位著薄紗的女子正輕輕地捶著他的肩膀，女子雪白的柔荑襯得男子更加冷毅。

  一個身著黑衣的鬼面人急匆匆地從舞姬群里穿過，單膝跪在離玄衣男子三步開外的地方，「啟稟尊主，秣陵那邊來報，辛門主突然失蹤了。」

  玄衣男子正是殷傲塵，此刻聽聞消息，垂在膝蓋上的手微微一顫，冷冷問道：「何時失蹤的？」

  聲音如同寒冬臘月的凜冽寒風，鬼面人不由得打了個寒戰，頭埋地更低了，恭敬道：「三日前，辛門主在宋國秣陵的來儀客棧突然失蹤。暗衛們尋遍了整個秣陵城都不見蹤影。」

  殷傲塵窄目微眯，沉吟道：「每一處都搜過了？」

  鬼面人知道他的意思，忙回道：「不管是地下賭坊，還是各家的暗室，各處隱蔽甚至污穢之地都找過，均沒有辛門主的蹤跡。」就像人間蒸發一樣。

  後面一句他不敢說，因為他已經感到身前這位主子的氣壓越來越低。

  殷傲塵低下頭看著懷裡的紫衣女子，漫不經心地把玩著她胸前的秀髮，寒聲道：「把辛門主從蝶夢谷出來後的情況都說清楚。」

  鬼面人道：「回尊主，據暗衛來報，辛門主自出谷後就一直戴著面具，身邊多了一位紅衣男子……」

  「那男子長相如何？」殷傲塵突然問道。

  鬼面人的話語被打斷，也不知殷傲塵是何意，只據實答道：「暗衛只單說了一句『皎若玉樹臨風前，若比蓮花花亦羞』。①」

  「啊！」紫衣女子輕聲呼痛，她的頭髮被殷傲塵扯得狠了。

  殷傲塵瞟了眼自己驟然收緊的手指，低笑道：「弄疼你了？」

  紫衣女子低頭埋進了他的懷裡，一手攀在在他的肩膀上，不敢回話。

  殷傲塵也不多問她，看向鬼面人，問道：「那男子是誰？」

  鬼面人道：「應該是蝶夢谷的厲鬼，身份不明，只知道辛門主喚他為『小蝶』。」

  「呵……」殷傲塵低笑一聲，陰沉道，「叫得還挺親熱啊。」

  鬼面人肩膀一顫，忽然意識到有個十分重要的消息一定要告訴尊主，「據暗衛來報，辛門主稱呼寧無淵為……相公。」

  殷傲塵瞳孔一緊，低垂的手驟然收緊成拳，薄唇抿成一條剛硬的線條，周身氣勢陡然凌厲起來。

  大殿中人皆被這氣勢所駭，紫衣女子和薄紗女子連忙下榻跪地，舞姬樂師們也連忙紛紛跪地。一時間，眾人皆低垂著頭，氣壓低沉到了極致，仿佛隨時會壓得人背過氣去。

  殷傲塵咬著字緩緩道：「她這是在氣本尊沒有去天一宮提親呢，還是根本就沒把本尊當回事兒呢？」

  最後幾個字帶著薄怒，唬得眾人身形一顫，越發低垂著頭，不敢動彈。

  殷傲塵的胸膛起伏著，表明他此刻情緒極為不穩，他的眼眸微微泛紅，一股嗜殺狠厲的力量驟然崩裂開來！

  「滾！」

  只一個字，眾人皆頃刻間退散出去，徒留鬼面人一人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

  「傳令下去，百鬼宮各分舵都留心辛門主動向，一有消息立刻來報。」

  殷傲塵攥緊拳頭，手指嵌入掌心沁出血來，他的目光越發嗜血狂熱，「放話出去，取得寧無淵首級，賞黃金萬兩，擊殺那個叫『小蝶』的厲鬼，賞白銀萬兩！②」

  【樂胖の註解】

  ①此處綜合了《飲中八仙歌》的詩句和唐代徐鈞形容張宗昌的話，原話是：「乘鶴吹笙想俊游，醜聞宮掖擅風mosaic流。身膏斧躓終塵土，若比蓮花花亦羞。」本文只引用最後一句來形容蝶夢生形容昳麗，無貶義。

  ②各朝各代的黃金與白銀比例不盡相同，本文取1兩黃金=10兩白銀=10000文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