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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3:27:51 作者: 弈珩
房間裡的擺設和印歸湖記憶中的一模一樣,這次的主角卻不是他。
那張柔軟的床上正坐著一個人,那人背對著他,穿著米白色的女式襯衫,留著過肩的棕色長捲髮。
那人拉著小提琴,琴聲里,無悲無喜。就像是習慣了被囚禁的生活,沒有希望,也沒有失望。
這是,他素未謀面的母親嗎?印歸湖有些疑惑,他繼續往前飄去,想去看那人的臉。
靈魂狀態的印歸湖穿過了那人,來到了那人前面。他回首轉身,一下子就對上了那人的雙眼。
印歸湖倒吸了一口涼氣!雖然,他好像已經沒氣了……
但是,在看到那人的臉時,他還是感覺到了無比的震驚。
那人不是他的母親,而是他自己。
「印歸湖」也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直勾勾地看著前方,眼神麻木,目光卻剛好落在正在觀察「他」的印歸湖臉上。
印歸湖這時候才看到,「自己」的手背上插著針頭,針頭連著輸液管,輸液管上面是營養液。
不知道「他」已經練了多久的琴,「他」按弦的手指淌著鮮血,小提琴被血染紅了,斑駁一片。
這一幕,有著一種病態的美感。
印歸湖又想起自己另一個流血的場景,那次流的血,比這次多得多。
據說,人在死後,會回顧自己的一生。
心念之間,印歸湖眼前的房間,變成了他割喉時的場景……
「他」躺在床上,咳著血,頸部附近的床單被染紅了一大片。
看到「自己」練琴的時候,印歸湖還沒有什麼感覺。現在,看到「自己」這幅尋死的樣子,印歸湖開始感到不忍了。
他飄到「自己」上方,伸出雙手,想捂住「自己」脖子流出來的血。但他改變不了任何已經發生的事,那血還是不停地往外涌。
印歸湖覺得自己的眼眶開始發澀,但是,靈體狀態下的他流不出一滴淚來。
只不過是,一個人走了太久,太遠。既害怕,又渴望跟別人有親密關係,與人有緊密連接。
他只不過是懷念有家人的滋味而已。那時候的自己,怎麼就認為,那是罪不可恕的感情呢?
不過是懷念的對象錯了,但是,這種感情沒有錯啊。
現在的他,早就想通了。也還好,那時候有司陣救他。
剛想到司陣,司陣就出現了。
司隊長冷著臉拿衣服堵住「他」脖子的傷口,對「他」說道:「別亂動。」
聲音特別沉穩,令人安心。
因為喉嚨穿了一個大窟窿,「他」只能發出「咕嚕咕嚕」冒血的聲音。印歸湖記得,那時候他是想說「別救我。」
印歸湖搖了搖頭,想道:傻瓜。
不願意再看自己丟臉的場景,印歸湖在一瞬間,又回到了印馳鋒的房間。
印馳鋒曾強迫他穿上母親的衣服,強迫他留長髮,強迫他學小提琴。一切都照著他母親的來,他完完全全就是母親的替代品。
在印馳鋒眼裡,印歸湖的母親是特別的,區別於地窖里的其他女人。她有獨立的房間,有柔軟的床鋪,有印馳鋒特殊的關注。
但印馳鋒,從來就不是一個正常的人,他的愛,也是扭曲的。
或者說,其實連愛都沒有,只有,瘋狂的占有欲。
印歸湖也不知道印馳鋒到底是怎麼想的,他學了這麼久的心理學,卻還是一直都沒搞懂印馳鋒是一個怎樣的人。
也沒有搞懂自己是一個怎樣的人。
印歸湖像一個旁觀者那樣看著「自己」,他看著「印歸湖」又重新拿起琴弓,開始新一輪的練琴。
明明應該感受不到「自己」的疼痛,他的手指也沒有任何感覺。但是,靈魂狀態下的他,腹腔內部卻忽然像燒灼起來,一直往上燒,燒過食道,燒到喉嚨。
好餓啊。
印馳鋒,給點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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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歸湖睜開眼,他感受到了真正的飢餓感,感受到了胃酸腐蝕胃壁的灼痛感。
雙和縣在印歸湖的心裡不再平和,就算項勉還在這個縣裡,也無法再給他帶來家一般的歸屬感。
「天秤」集團裡面針對他的那個人,成功毀掉了他心中的一片淨土。
印歸湖看不到自己身後的雙手是否正在被輸液,他只能低頭,看著自己還被綁在兩條椅腿上的腳,看著那腫脹扭曲的關節,感受著自己還是無法動彈的雙手,想道:怎麼不把他頭也扭斷呢?
印歸湖的注意力開始渙散,精神狀態也臨近崩潰。他開始抑制不住地去想:司隊長,快來找到他吧。
鐵門開了。印歸湖充滿希冀地抬頭望去,卻發現,來的人不是司陣,而是快遞員。
他在想什麼呢?怎麼可能一想就出現呢,又不是做夢。
快遞員沉默著來到印歸湖身後,拿出一袋營養液掛起來,為印歸湖打起了吊針。
為了讓印歸湖受他們控制,營養液的劑量比正常維持生存需要的要少很多。
印歸湖舔了舔乾燥的嘴唇,低聲道:「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跟我說說你的故事。我不想自己在死之前,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死的。」
聲音沙啞虛弱到,連印歸湖自己都快要認不出來了。快遞員看著印歸湖這幅模樣,也有些不忍心了,他說道:「我叫龔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