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流浪的貴族

  在拉爾泰鎮休息了一個晚上後，理察沒有急著回洛菲堡，而是領著菲利斯一同身著便裝，走在拉爾泰的街道上。

  拉爾泰鎮實在貧困，鎮上除了連片排列擁擠的民房之外，就是摻雜其中的包括酒館、麵包坊在內的各種店鋪，這些店鋪因為有平民們日常生活中必備的商品或是需求，所以得以在城鎮上一直開下去。

  在路過酒館所在的院子門前時，理察發現，儘管現在還只是上午，可酒館的座位上早就已經坐上了許多身著亞麻質地衣袍的平民，他們或是拿著酒杯與同桌的人交談，或是獨自一人坐在角落自斟自飲，一言不發。

  在酒館旁邊隔著一條遍地污水的小巷就是這座城鎮裡唯一的一座麵包坊了，現在還沒開始販賣麵包，有幾個赤裸著上身的男人各自肩扛著一袋從城外磨坊生產出來的麵粉，放在麵包坊的後廚門口，其中一人放下的時候用力過猛，一不小心把袋子弄開了一個口子，裡面的雜色麵粉隨即撲通傾倒出來，那人緊接著就是遭到一頓臭罵。

  走到街口的廣場，這裡一向都是拉爾泰鎮鎮民們每日趕集購物時的主要地點，因為在這不大的街口廣場上有著許多供商販擺攤的平台，廣場上還有一尊不知道刻著誰的石質雕像，在雕像底下是一圈水池，水池邊上的石板上此時坐著幾個衣服顏色各異的中年女人，她們手中或是挽著籃子，或是抓著一個看起來有點鼓的布袋子，她們雖然在相互交談著，可目光卻時不時往不遠處正在收拾攤點的商販看去。

  「你們聽說了嗎？昨天有個叫做卡西亞的外來者把沃克那個該死的酒鬼給揍了一頓，沃克被揍了以後還不服氣，想找一幫人對付他，結果一聽說他是貴族，嚇得連動都不敢動。」

  「貴族？貴族怎麼可能和我們這種低賤的平民動手，你又是從誰那裡聽說的。」

  「是真的，我家小布萊恩不是在酒館那邊打下手麼，他親眼目睹了一切，回來以後才告訴我的。」

  「可是貴族來我們這麼窮的破地方幹什麼，貴族老爺難道不應該住在寬闊溫暖的城堡里，躺在床上等著收錢嗎？」

  「誰說貴族都是這樣的，我們的子爵大人就不是這種貴族，他可是親手消滅了那幫該死的劫匪。」

  「切，誰知道他有沒有親自上戰場，看他那麼年輕那麼白淨，只怕是見了血都會瑟瑟發抖……」

  聽著那幾個女人的談話，剛好路過的理察有些哭笑不得，感情自己在她們一些人心中就是這樣的形象，不過，他更在意的還是那個叫做卡西亞的外來者，如果他真的是貴族的話，一個貴族為什麼會無緣無故跑到他的封地來？

  在都蘭王國，貴族很少會離開自己的封地，和那幾個女人所說的略微有些出入，貴族們並不喜歡待在「寬闊溫暖」的城堡里，因為城堡通常都是昏暗潮濕的，沒有人喜歡住在這種環境下，他們更喜歡住在自己在城堡外的莊園內，莊園既是他們的私人產業，也是他們的常住點。

  當然，這裡所說的貴族一般都指都蘭王國內地的貴族們，他們相較於邊境貴族更加的富有，生活條件自然更好了，而邊境貴族身處危險的前線（儘管沒有處於交戰狀態，可異教徒還是會時不時的入境侵犯），統治地區也不富裕，生活條件也就苦了許多，居住在城堡里的大有人在。

  扯遠了。

  聽那幾個女人所說，卡西亞現在應該還住在酒館，理察想了想，還是決定去見一見對方，單單憑藉著對方的貴族身份，他身為這裡的領主就沒有理由不去過問，這是貴族之間最基本的交往禮儀，也是為了避免他在自己領地上出事後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的尷尬。

  ……

  回身又來到酒館院子前，院子內擺著幾張桌椅，剛剛看見的那幾個喝酒的平民還坐在上面，他們面前的酒杯里已經沒了酒，卻還是能夠盡興的交談著，其中一張桌子的客人還拿著木製的小方塊放在手心，雙手合攏，晃一晃，然後扔在桌面上——那些小方塊是理察所熟悉的骰子，每一面都用小圓點點綴著，表示數字。

  理察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他繼續走進酒館，酒館裡的人明顯比剛剛看的要少了許多，只有兩三個人還坐著，胖乎乎的店老闆站在櫃檯後面，訓斥著身材幹瘦的幫工。

  理察往那些坐著的客人看了幾眼，覺得沒有一個人像是貴族，便走到櫃檯前，用手輕輕叩擊桌面，把老闆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那老闆循聲看過來，見是有些眼熟的年輕人，揮了揮手讓那個小幫工一邊涼快去，然後說道：「日安，先生，有什麼我可以幫到你的嗎？」

  「我想要找一個人，他可能暫住在這裡。」理察一邊說著，一邊摸出兩枚銅幣推了過去，老闆見狀，臉上一喜，將那兩枚銅幣收下，而後殷勤地問道：「他的名字是什麼？」

  「卡西亞。」理察說道，「據說昨天把一個叫做沃克的人給揍了。」

  一聽到這個名字，老闆的臉色一僵，問道：「卡西亞大人確實住在這裡，您找他有什麼事嗎？」

  「這你就不用管了，你告訴我他住在哪一間就好了。」

  「他……」

  「你找我幹什麼？」

  老闆話才剛出口，一旁就突兀響起了一道低沉沙啞的聲音，將兩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說話的人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他的下巴長著一茬沒有打理看起來有些亂糟糟的山羊鬍，臉頰兩側的顴骨突出，布滿血絲的雙眼和嚴重內陷的黑眼圈第一眼看上去實在有些駭人，他的金色捲髮同樣亂成雞窩一般，整個人顯得憔悴落魄。說他是個貴族恐怕沒有多少人會相信，因為他更像是一個流浪漢。

  「呃……你，你是卡西亞？」

  看著他那一副尊榮，理察有些遲疑地問道。

  「如果這個酒館裡沒有第二個叫做卡西亞的人，那麼我就是了。」男人沙啞著嗓子說道，而後自顧自地走到櫃檯前，道：「給我準備一杯葡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