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一個人情

  房間裡出現了一陣短暫的安靜。之後李林甫開始憤怒的咆哮。

  「就為了幾個賤民，你謀劃一年多，毀我畢生心血？」

  陸煊臉上那種輕鬆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冰冷。

  「賤民？你看，這就是我們的不同之處。我是個無名之輩，所以我對那些無名之輩，總是更有認同感。右相出身宗室，看不到人間疾苦，更看不起這些升斗小民的命。

  但你知道嗎？今晚一切的核心，其實就是一群你從未看在眼中的升斗小民，那些人自稱蚍蜉。可惜的是，沒辦法讓蕭規站在你面前，說出這些話。所以，今天我替他說了。李林甫，蚍蜉，亦可撼樹。」

  說道這裡，陸煊的右手，已經按在了刀柄上。

  李林甫並不在意陸煊是否動手，他只是不能相信，自己竟然因為幾個賤民，而走到了今天這一步。而這時候，陸煊又突然間想起了一點什麼。

  「好吧，我再多說一個理由。李林甫，或許你自己都不知道。你以後會毀了大唐。」

  「什麼.」李林甫最後的疑問，陸煊是不打算回答了。長刀出鞘，一刀梟首。這位權傾一時的梟雄，就此死去。

  李林甫在後世上千年來，都是實打實的奸臣。不過到了後世，突然間又有人冒出了一種說法，說李林甫其實是個能臣。

  陸煊前世就很不明白，怎麼一夜之間，大把的奸臣變成了只是有點小毛病的能臣。仿佛後人冤枉了他們一樣。李林甫赫然也在其中。

  說大唐要是沒他早完蛋了，雖然奸，但是卻是唐朝的頂樑柱。

  然而陸煊一直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

  李林甫有能力嗎？當然有，但是你能說他是一個能臣嗎？不，不能。因為他只是一個有能力的人，而不是臣。他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為了維護自己的權勢與地位。

  他從來不會上報任何壞消息。在他的奏摺里，整個大唐已經完美無缺。沒有天災人禍，沒有虛假冤案，人人生活幸福美滿。因為他知道李隆基就是喜歡這種消息。

  能夠敏銳的把握上位者的心思，討得上司的歡心。在任何地方任何朝代，包括現代，這都是有能力的表現。但是這他媽是臣子幹的事？

  李隆基讓他增開科考，選拔民間的人才。他大筆一揮，一個通過的都沒有。然後對李隆基說，所有的人才都已經在您的朝堂上了，民間已經沒有遺漏的賢才了……

  揣摩上意滿分，政治鬥爭滿分，實幹其實也並不弱。但是出身宗室的他，註定無法成為大唐需要的那個人。甚至他的所作所為，給整個大唐積壓了一個巨大的隱患。

  後世有人說是他壓制著安祿山讓他不敢造反。但是沒人注意到，安祿山能夠掌握如此巨大的權勢，其實也離不開他的支持嗎？

  當初為了鞏固自己的職權，徹底消除幾個政敵入相的可能。他才建議啟用胡人將領擔任邊疆的節度使。之後，高仙芝，哥舒翰等人崛起。但是同時，安祿山也徹底的鞏固了自己對河北的控制權。為葬送大唐盛世，埋下了最重要的伏筆。

  這種人，無論如何，陸煊都絕對不會留著對方的。

  走出李林甫的書房，陸煊揮揮手。所有的士兵一擁而上，將在今夜順便徹底的查抄李林甫的府邸。這種事情，自然輪不到陸煊這個平叛大將軍親自出馬。

  這職務，雖然是皇帝臨時加封的。但是那一句統領長安城所有禁軍，瞬間就把陳玄禮這種大員囊括了進去。至少在這個平叛過程中，陸煊的權勢之大，算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了。

  抬頭看看天，東方的天邊，已經露出了一絲魚肚白。大約還有半個時辰，天就亮了。

  「還有一點時間，我們順便去做一點早就應該做的事情吧。」

  張小敬知道陸煊說的是什麼。眼神一亮，立即召集了一隊不良人跟上。

  平康坊，陸煊看這裡不爽已經很久了。但是平康坊牽扯朝中的諸多大員。當年做縣尉的時候，碰都不敢碰。而今晚，卻是個絕佳的機會。朝中大員被蚍蜉砍了幾十個。剩餘的各個都驚魂未定。

  關鍵是，今晚右相李林甫謀反。還不知道會究竟牽扯到多少人。整個朝堂，乃至整個長安城，都在瑟瑟發抖，想盡一切辦法自保。看看誰還敢在這個時候，出面保平康坊這顆毒瘤。

  葛老其實也是一夜沒睡。早在皇城遇襲的時候，這個人其實就已經收到消息了。不要懷疑，他的情報系統，比起張小敬暗中的布置，還要龐大，而且深遠。知道皇城的消息其實並不為奇。

  在那一刻開始，他就再也無法入睡了。儘管那件事，跟他的犯罪集團毫無關係。但是他仍舊感覺一種莫名的心悸。隱隱的產生了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等到李林甫謀反的消息傳來之後，葛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東西，準備離開長安。儘管這裡有他幾十年的家業。但是他知道，平康坊完了。

  然而悲劇的是，這時候的他才發現，自己的宅院周圍，早已經被上百名全服武裝的不良人戒嚴了。

  葛老頹然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整個人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精氣神。他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當陸煊跟張小敬走進那座院子的時候，葛老的眼神微微亮了一下。他心中突然間泛起了一絲希望。

  「不知我現在應該如何稱呼？」葛老坐在椅子上，沉聲問道。此刻，他身邊只剩了那個名為小乙的青年。

  「在今晚，陛下臨時加封我為平叛大將軍，統領長安城所有禁軍。」

  「.陸將軍聖眷之重，堪稱本朝第一人了。」

  老子一路上起碼救了李隆基的命二十次以上。這就是二十次救駕。你倒是再給我找出一個救駕二十次的人來啊。更何況，還拼死血戰，『身中數刀』，把李隆基這種老皇帝，都看的眼睛濕了。不管怎麼封賞都不過分吧。

  不過心中吐槽。但是嘴上還是要保持逼格。

  「全靠陛下賞識提拔。」

  葛老沉默一下，然後開口道。

  「將軍此次前來，是來取我性命的吧。」

  「是。平康坊的這顆毒瘤，我忍了很久了，正好趁此機會，一併剷除。現在外面有數百名不良人，兼龍武軍戒備。不管你有什麼後手，都結束了。」

  「我知道，我只是想問一下，將軍可曾記得，你還欠我一個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