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拼命

  「咔嚓！」

  清脆的脆響聲傳來，畢夾索的臉在江離的手中不斷變換。

  最終，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江離面色平靜，認真的給畢夾索臉上塗抹東西，隨著巧奪天工的手法不斷變換，畢夾索已經變成了一個面色憔悴，仿佛十幾天都沒有吃飯的中年人。

  身形佝僂。

  畢夾索心神微動，臉上顯示出一股不正常的病態潮紅。

  輕輕拿起一枚隨身攜帶的鏡子，鏡子裡的人已經換成了另外一個人，是真正的改頭換面！

  啪！

  江離拍拍手，滿意的看著對方，仿佛在看一件鬼斧神工的藝術品。

  這個人的骨骼構造和常人不太一樣，很適合做些「微調」。

  ……

  江離，和畢夾索達成了一個交易。

  他放過江離。

  作為代價，江離需要幫他躲過軍方的追擊，送他安全逃出高塔。

  ……

  「我們可以合作。」

  「怎麼合作？」

  「幫你擺脫軍方高手的追殺，送你出塔，作為代價，你欠我一個人情。」

  「你覺得我會答應？你害死了我幾十位手下？！！」

  「你騙不了我，在你這種人眼裡，他們的命，宛如螻蟻。」

  「……」

  「我憑什麼相信你。」

  「你還有選擇？」

  ……

  思緒回歸，畢夾索看著眼前完全陌生的面孔，心中震驚。

  他之所以選擇相信江離，一是誠如江離所言，他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

  二是江離在傳送站表現出的驚人手段，讓他下意識想要看看江離能做出什麼。

  便有了現在這一幕。

  他發誓他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易容之術，這簡直不能稱之為易容，而是真正的改頭換面！

  如果不是自己親身經歷，他甚至不會相信眼前這個人就是自己！

  江離拍拍手，道：「骨骼異位有時間限制，一天後會隨著血液循環和肌體律動自動復原，而且，」

  江離攤攤手：「這只能騙過普通安檢和尋常追蹤者，碰到檢查虹膜和源質的高手還需要依靠你自己，」

  畢夾索點點頭。

  這已經大大出乎他的預料了，他現在終於知道江離是怎麼悄無聲息的把刑訊司的人玩弄於股掌之間了。

  如此手法，簡直聞所未聞！

  「你，究竟是什麼人？」畢夾索艱難的問道。

  換做一天前，他絕不會想到自己居然會用這樣的語氣詢問一個少年。

  起初他以為江離只是一個高塔本地的「手藝人」，成功反摸了自己手下，這讓他起了招攬之心。

  那時的他僅僅把對方當做一個「手藝人」。

  江離笑道：「約法三章，相互不露底，你別問我，我也不問你。」

  畢夾索深深的看了江離一眼，也笑了：「好！」

  他心裡暗自盤算，如果能把江離納入手中，其價值絕對遠遠超過被逮捕的那幾十名手下！

  這是個真正的人才！

  ……

  ……

  短短兩天，兩人就騙過了超過六波檢查和追蹤。

  追緝者實力最低也有E級中級，最高者甚至比畢夾索還要強上一線！

  他們能一次次安全逃脫，江離居功至偉！

  江離一路走來的各種細節讓畢夾索嘆為觀止，他似乎能總在最關鍵的時候轉移敵人的注意力，而且每次都是恰到好處，仿佛每一個敵人心裡想的什麼他都能知道！

  江離一路走來所展露出來的反偵查意識更是讓他也望塵莫及！

  他自問自己在荒野也算是從底層摸爬滾打上來的梟雄，應變能力和偽裝手法無人能及，可在江離身邊，他第一次知道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論實力，自己在高塔絕對算不上高手，但他有接這單任務的底氣和自信，

  那就是自己超強的偽裝能力和反偵查意識！

  他自信那怕任務失敗也能安全逃出高塔！

  高傲和自大並沒有遮蔽他的雙眼，他從江離身上看到的是真正的神鬼莫辨，千人千面！

  論實力，他自信可以在一招之內解決江離，但論逃命和偽裝，十個他也比不上江離！

  這個人，我一定要得到！

  ……

  就這樣，兩人不間歇的走了整整三天，距離19號傳送站已經越來越遠。

  江離和畢夾索麵對面坐在路邊攤上，各自點了一碗涼粉。

  「明天差不多就能到1號傳送站了，你到時候跟緊出塔的礦隊，我給你準備的臨時身份證明足夠，吸溜吸溜，足夠你矇混過關……」

  畢夾索：「……」

  他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透眼前這個人了，他居然能偽造出高塔特製的身份證明！

  他到底是什麼人？

  要知道高塔特製的身份證明可是內置磁卡晶片的，每一個晶片都有獨一無二的編碼……

  而且不僅僅是身份證明，就連從業資格證、塔民健康證、榮譽證書、結紮證、養老證等雜七雜八的配套證明都有！

  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他現在完全相信江離對他的承諾，如果連這種人都不能帶自己混出高塔，那就是自己命中注定此行要葬身高塔！

  而且一路走來，江離臉上的那股輕鬆寫意更是毫不做作，單是這份心理素質就足以令他折服。

  畢夾索混跡荒野多年，閱人無數，哪怕是那些大型傭兵團的高層也見過不少，但從未見過像江離這樣的怪物！

  就在這時，

  一個模樣普通的中年人走了過來，直接坐在了江離的攤位上。

  兩人面面廝覷。

  江離面板幾乎下意識的展開，但結果卻令江離色變。

  人造人……

  眼前這個人，居然是一台人造人？！

  江離早在初識刀刀的時候就詳細惡補過有關人造人的知識。

  人造人是一種匯聚高塔頂尖科技和超凡力量的生物工程，嚴格意義上來講，人造人也是人。

  人造人技術自誕生之初就一直是高塔的機密，和「覺醒者計劃」並成為高塔三大造神計劃之一，現存的人造人全部歸長老會調配。

  而長老會所代表的，是軍方！

  江離和畢夾索相視一眼，都能從對方眼中看出濃濃的忌憚。

  他，是來抓畢夾索的！

  兩人都是一等一的偽裝高手，雖然內心驚濤駭浪，但表情卻絲毫不變。

  江離試探性的問道：「你好，不知你找誰？」

  對方的第一句話，就讓江離的心徹底沉了下來。

  「你就是調查司正在抓的那個江離？」對方緩緩說道。

  「您認錯了吧？」江離笑著說道。

  那人搖搖頭，眼睛裡閃過一抹藍色光芒。

  是掃描儀！

  他在掃描我的虹膜！

  江離臉色終於變了，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已經騙不過去了。

  畢夾索更是臉色陰沉，對方給他一股濃濃的危機感，他知道，自己恐怕不是這個人的對手！

  江離終究百算一疏，他想過任何可能，卻唯獨沒有預料到敵人會直接派一台人造人過來！

  人造人全身都是探測設備，匯聚了無數就連江離也沒見過的高科技儀器，在這種情況下，單純的易容已經沒用了。

  對方甚至能憑藉心跳和脈律，甚至通過腦電波，直接獲取目標的信息！

  他就這樣靜靜的坐在對面看著兩人，臉上沒有一絲人性的表情。

  對於這種敵人，任何騙術都沒有用，一旦程序啟動，他就會毫無顧忌的行動，直到任務完成為止。

  畢夾索麵色有些蒼白，眼看自己就要逃出去了，現在就要栽了嗎？

  「我的任務目標是你，」人造人面無表情的看向畢卡索，後者頓時內心一涼。

  然後，他又轉頭看向江離：「不過，你是通緝令上的目標，也在我的職責範疇，我要，」

  平淡的聲音傳出：「一箭雙鵰！」

  江離：「……」

  畢夾索：「……」

  就在氣氛凝固到冰點時，江離忽然道：「我們跟你走，你也不希望造成人員傷亡吧。」

  畢夾索：「……」

  人造人想了想，點點頭。

  三人起身，江離走到老闆那裡付完飯錢，然後一齊朝最近的傳送站走去。

  這是江離的緩兵之計，他必須要在這短短的時間內想到脫身之法。

  面板給出了對方的等級——D級初期！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無法抗衡的對手，那怕兩人一起上也沒有絲毫勝算。

  江離和畢夾索走在前面，人造人跟在後面。

  如江離猜測，他接到的是抓捕指令，而非斬殺指令，不然不會跟他費這麼多話。

  騙是肯定騙不過的，畢夾索已經徹底死心。

  在這個「人」面前，他完全生不起絲毫抵抗的念頭，毫無疑問，他的實力絕對遠超自己！

  至少D級！

  江離的腦海中瞬間演算出十餘種方案，但均以失敗告終！

  一股強烈的無力感油然而生，果然在絕對實力面前，任何謀劃都不過是自取其辱。

  忽然，江離心中升起一個可怕的念頭。

  一個，

  他從不敢有過的念頭。

  漸漸的，江離眼神明亮起來，一股破釜沉舟的決然一閃而逝。

  腳步沉重的畢夾索忽然聽到一旁傳來低語：「喂，我們，不妨再做一筆交易。」

  「什麼？」畢夾索心中一驚。

  「我引開他，你幫我一個忙？」

  畢夾索僵硬的轉過頭：「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江離沒有回答，而是重複了一遍：「我牽制住他，保證你的安全，你逃走，作為交換，你需要幫我一個忙！」

  看著江離嚴肅的表情，畢夾索沉默了，半晌：「你會沒命的。」

  「這個你別管，交易，要不要做？」

  畢夾索一咬牙：「好！只要你能保我不死，你就是我的兄弟，別說一件事，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江離等的就是這句話。

  面對兩人低聲細語的交談，人造人自然不會在意。

  一個F級，一個E級，加一起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風險評估低於一星。

  至於他們說了什麼，他並不在意，那不是他的任務範疇。

  忽然，

  江離和畢夾索站住了。

  「我忽然不想跟你走了，你自己回去吧。」江離轉身笑道。

  人造人不以為意：「很遺憾，你做出了錯誤的選擇。」

  江離點點頭。

  「你走吧，不要回頭，不要忘了我們的交易。」

  畢夾索深深的看了江離一眼。

  若是幾天前，有人對他說這樣的話，他一定會不以為意，甚至將其直接定義為瘋子！

  但江離這幾天的種種，都給了他極大的信心。

  他不相信這樣的人會在這種時候胡言亂語，所以……

  他一定是有什麼恐怖的底牌！

  心念至此，畢夾索重重的點頭，然後轉身就跑！

  「我沒說你可以走了！」人造人面色一怒，就要閃身追上去。

  一股恐怖的氣勢直接席捲而出，瞬間鎖定了正背對他，超遠處奔襲的畢夾索！

  噗！

  奔跑中的畢夾索直接一口鮮血吐出，強大的威壓瞬間就鎖定了他，剎那間便已壓碎了他的內臟！

  「嘿，你的對手，是我！」江離笑道。

  人造人露出一副你瘋了嗎的表情，不理他，在他看來，抓住這個大個螞蚱的優先級更高。

  他一步一步朝畢夾索走去。

  施加在畢夾索身上的威壓也越來越重，仿佛隨時都能將他殺死！

  畢夾索麵露驚恐，直到這股恐怖的威壓襲來，他才真正認識到敵人的恐怖！

  絕對是D級！

  他的眼底閃過一絲絕望，就在這時，他忽然愣住了。

  他的目光越過人造人，投向後方。

  一瞬間，他的瞳孔劇烈收縮，面色大變，仿佛看到了魔鬼一般！

  一股微弱但深邃的邪惡氣息從那裡傳來，而他，正是與自己相處三日的江離！

  人造人的步伐止住了。

  他手臂上的能量感應儀瘋狂閃爍出血紅色的光芒。

  一股超強的能量數據正在他身後飆升。

  人造人緩緩轉過身。

  剎那間，他沒有任何感情的電晶體眼瞳中，竟流露出一絲從未有過的恐懼。

  他的面前，赫然出現了一頭魔鬼！

  濃濃的黑氣從那個人類身上湧出，然後將四周完全隔離開來，在這股鋪天蓋地的深邃黑氣中，就連他也不自禁的微微戰慄。

  無關情緒，這是源自體內的戰慄！

  他沒有血液，沒有心臟，更沒有感情，但他此刻卻清晰的感受到了恐懼！

  源自他體內的超凡力量！

  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這種只有人類才會有的複雜情緒。

  在他的眼前，智腦瘋狂演算目標的戰鬥數據……

  一秒……

  兩秒……

  砰！

  僅僅兩秒，對方的戰鬥力數據就超過了智腦運算的極限，他的眼前瞬間炸裂！

  他沒有逃跑，因為博士沒有給他輸入撤退的指令。

  沒有人會想到，在高塔內，居然會有人能對一名D級強者構成威脅！

  畢夾索更是面色呆滯，他心中的恐懼比人造人更甚，自己E級巔峰的實力在這股氣息面前卻是如此的渺小，完全比，不，就連相比的資格也沒有！

  蜉蝣撼大樹！

  恐怖威壓伴隨著滔天的黑氣從江離的耳朵、鼻腔、眼睛裡流出，江離的眼睛也徹底變成了漆黑色！

  皮膚迅速乾癟，變得蒼白毫無血色，眼窩深陷，身體迅速乾瘦下來，一頭黑髮也徹底變成白色，隨著黑氣的涌動而緩緩生長，最終垂至雙肩……

  十個手指變得蒼白纖細，一根根漆黑的指甲驟然伸出，仿佛十根泛著金屬光澤的長矛！

  一道……

  兩道……

  無數道赤黃色紋路快速蔓延而上，僅僅片刻，江離的臉上、手上，所有裸露出的蒼白皮膚上，都被這種宛如封印般的詭異紋路覆蓋！

  此刻的江離，就像一個毫無情緒的惡魔！

  「……呵……」

  一張嘴，一股濃郁的黑氣從同樣蒼白的唇間溢出。

  「……沒……有……那個……小女……娃，你……竟敢……強行……解開封……印」

  「呵……呵，有魄力……看……門……狗……」

  「……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就是……為了對……付……一個……垃圾……呵……」

  「……人性的……貪婪……不會……終……結，這……不……會………是最……後……一次，記住……你……還有……七……次……機會……」

  「……看……門……狗……」

  「……呵……呵……」

  剎那，一股極端恐怖的威壓和刺透靈魂的恐懼迅速瀰漫開來……

  二十公里外正在執行搜查任務的軍方強者無不瞬間色變，每一個人都驚恐的看向同一個方向。

  十餘支強大的軍方稽查皆是駭然色變，這股恐怖的威壓哪怕相隔數十里也讓他們全身僵硬，五臟痙攣，心臟也險些驟停！

  劇烈的能量風暴席捲開來，仿佛有一隻巨大的深淵之爪凌空抓下，輕易就可以將他們撕碎！

  一人顫聲喃喃：

  「這，是什麼東西？！」

  ……

  而此刻，

  黑氣繚繞間，

  人造人的面前出現了一個極其恐怖的畫面……

  一隻無比巨大的森白頭顱！！

  頭顱之上，是兩個鮮血淋漓的血紅色眼瞳，正漠然盯著他……

  越來越大……

  咔嚓！

  人造人眼前的世界驟然變得一片漆黑，耳邊的狂風依然呼嘯，他只覺得自己仿佛跌進了漆黑的萬丈深淵……

  智腦傳回的最後畫面，是在不斷破碎與自主修復間耀起白光的空間，一條條虛無的空間裂縫憑空出現，仿佛要將一切撕碎……

  拉入深淵……

  ……

  感謝「走咯兔子」大佬的四張月票!

  俺第一次收到這麼多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