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定會找你

  「源質，3.3％，不合格！」

  一名身著黑色戰甲、手持制式槍械、背後磁吸一柄泛光長刀的長官冷漠的說道。

  在他的面前，一個衣衫襤褸的瘦弱男人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大聲祈求：「求求您，尊貴的獵荒者大人，我一定可以的，給我一次機會吧！」

  「滾！」長官大聲呵斥，然後喊道：「下一個！」

  眾人有序的上前，一個個走到那座巨大儀器前接受檢測。

  「源質，4.3％，不合格！下一個！」

  ……

  「源質，5.1％，勉強合格，去那邊排隊，待會領取編號！」

  ……

  ……

  啊！——

  無數悽厲嘶啞的尖叫充斥著整個荒野。

  江離面前的景象簡直慘不忍睹，宛如人間煉獄，就算是經驗豐富的江離也不禁作嘔。

  唐小七撲在江離的懷裡嚇得嚎啕大哭，瘦削的肩膀微微戰慄。

  江離嘆了一口氣，這就是流民的悲哀啊。

  野蠻，而血腥。

  入鼻的腥臭令人作嘔，流民隊伍被衝散，慘叫聲此起彼伏，到處都是惡墮的嘶吼和人類的哀嚎。

  夜晚的惡墮，就是荒野最可怕的存在！

  短短十幾分鐘，

  上千流民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到處都是鮮血和骸骨，惡墮們低頭啃食著骨頭，眼裡釋放出嗜血的凶光。

  惡墮會把每一塊富含「源質」的食物全部吞入肚子裡，這是它們的晉階來源。

  弱肉強食，這就是荒野的法則。

  江離的手輕輕安撫在唐小七瘦弱的背後，感受著她止不住的抽泣，笑道：「呦，我天不怕地不怕的七爺怎麼又哭了，讓我瞧瞧，嘖……」

  「嗚嗚嗚……」唐小七哭的梨花帶雨，一邊將小腦袋埋在江離懷裡，一邊輕輕的錘了江離一粉拳。

  砰！

  江離呲牙咧嘴的倒吸一口涼氣，眼前面板中自己的生命值瞬間減去1.2％……

  江離瞬間就笑不出來了。

  輕輕將唐小七攬在懷裡，江離的目光變得溫柔起來。

  懷中這個女孩，

  對他來說，或許是這個荒涼且黑暗的世界裡，最後一縷曙光了！

  兩個人就像冰天雪地里相互依偎的兩根小草，孤零零的看著這個世界。

  他是半年前遇到她的，當時唐小七正被一群癲狂的流民圍堵在小胡同里，弱小可憐又無助。

  江離見她慘兮兮的，便說服老頭子把她帶回了家，就像撿回來一隻沒人要的小野貓。

  雖然這妞力氣大的嚇人，但對於人情冷暖卻如同一張白紙，不然也不會上那群人渣的當。

  不論她身上隱藏著什麼秘密，在江離心目中永遠都是需要呵護的小七爺，或者說，江離需要尋求一種心靈上的慰藉，不然這個冷漠的世界就太艱難了。

  江離撿回她的第一天，就告訴她：在荒野中比惡墮更可怕的，是人心！

  搶她食物是因為那群人給她的東西本身就有劇毒，

  向她潑水是因為她被騙吃了不該吃的，體內火毒積聚，

  甚至有時候江離都在懷疑，這蠢丫頭離了自己究竟能不能安全活下去。

  ……

  半個小時後，終於輪到江離了。

  這座自己從未見過的古怪儀器比避難所最神奇的掛鍾還要高級，通體閃爍著淡藍色光暈，明暗交替間發出「呲呲」聲。

  江離的視線聚焦到這名長官的身上：

  【王義，序列編號213：火焰灼燒，等級：D級（31.2％）】

  這是江離迄今為止遇見的等級最高的高塔覺醒者！

  長官看了一眼顯示屏，神色微微一怔，然後不動聲色說道：「源質，8.6％，合格，去那邊排隊，下一個！」

  江離點點頭，卻被唐小七拉住了手。

  江離微微一笑，輕輕在她的手心捏了一下：「放心，沒事的。」

  「嗯。」唐小七像一隻哭花了臉的小花貓。

  檢測的結果出來了。

  唐小七的源質只有4.8％，沒有達到進入高塔的資格。

  唐小七愣住了，眼神不由得黯淡了一瞬。

  「不用擔心我，我可以的……」唐小七小聲說道。

  梆！

  江離一個爆栗敲在她的額頭，唐小七抱著腦袋委屈巴巴的看向江離，癟著嘴巴，更可憐了。

  「想什麼呢，就你這腦子，還不被人家欺負死……我決定了，不去了，反正在外面混的也挺舒心的。」江離裝作不在意的說道。

  不顧唐小七的阻攔，江離將自己的決定告訴了這名叫做王義的長官。

  長官看了唐小七一眼，忽然笑了，然後拍拍江離的肩膀：

  「按照今年的規矩，通過測試的高級塔民可以額外帶一個親屬，但進去之後也只能是普通塔民，需要履行勞役，她要是沒問題的話，可以和你一起進去，你也不用放棄資格了。」

  江離愣住了。

  唐小七也愣住了。

  來之前他們已經做過大量功課，高塔從未有過這種規則……

  「謝謝。」

  道完謝，江離拉著唐小七的手來到領取編號的地方。

  【（2）——145690】

  這是江離的，（2）代表高級塔民，享受高塔第一層和第二層的通行權，以及一系列配套設施的合理使用權，

  且因為江離是通過獵荒者部隊獲得入塔資格的，故需要履行獵荒者預備役的訓練和考核。

  【（1）——22684863】

  這是唐小七的，（1）代表正式塔民，是高塔最底層的群體，需要履行勞役，除非有特大貢獻，否則沒有晉升的資格，但至少安全可以得到保障。

  「我……」

  兩人不約而同。

  「你先說……」

  「不，我先說……」

  「……」

  「……」

  唐小七俏臉一紅，嗔怒的推了江離一下：「你說。」

  江離看著眼前陪伴了自己半年的女孩，從懷中掏出一根一指長的金屬條，用力折成環狀，再用麻繩串好，系在唐小七的脖頸上。

  「別瞪了，我鑑別過了，銀的，這東西在裡面總有用得著的地方，萬一遇到什麼麻煩，我不在你身邊記得賣掉應急，」

  「我會找你的……」

  唐小七瞬間淚眼婆娑，珍重的把它放進衣服里。

  「我……」

  叮鈴叮鈴！

  遠處警鈴再次響起，持槍的士兵們已經開始呵斥眾人集合。

  沒有資格的流民們遭到士兵的驅趕，在滿地骸骨中翻找自己熟人的遺物，然後黯然離去。

  回去的路途，又會折損很多人。

  高級塔民和正式塔民並不在一層，由不同的通道進入。

  江離重重的把唐小七擁在懷裡。

  分別的時候到了，江離將要去第二層，唐小七則是前往第一層。

  天邊第一縷魚吐白出現時，一抹朝陽緩緩騰空，照在唐小七遍布淚痕的臉上格外聖潔。

  江離怔住了，他還是第一次覺得這個蠢丫頭居然這麼漂亮。

  朝陽將他們的影子拖得很長很長。

  「七爺，活下來，照顧好自己，我一定會去找你！等我！」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