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途中不回頭
2023-11-23 08:23:07 作者: 希行
項雲離開的理由大家適才都聽到了,因為刺殺是沒有錯,但不是懼怕,而是想要引開刺殺。
隨從的臉上浮現震驚,看著李敏一時忘了規矩沒有領命。
這是要誣陷項雲嗎?
劍南道迎來第一次分別,也開始了第一次誣陷,隨從震驚又有些茫然,一棵大樹總是從內里開始腐爛才會倒下。
「我不管你怎麼想。」李敏手指敲了敲隨從的肩頭,「我是不想讓項雲離開劍南道。」
隨從迷茫的眼神又漸漸凝聚,李敏收回手站直了身子。
「京城不安穩,西南也不安穩,大公子還小,現在元吉和大小姐失去了行蹤生死不明,嚴茂被害,我這心裡一直不安。」他一聲嘆氣,「現在隴右出了事,府城裡又有刺客刺殺他,於情於理他都該離開劍南道,但我不想他離開。」
他轉過身看著隨從。
「在我心裡,劍南道最重要,才不管什麼隴右亂還是不亂,甚至可以不管項雲在這裡有沒有危險。」李敏的神情倔強,話語不講理,「我就要他留在劍南道。」
隨從眼神變成無奈:「敏爺,你可以跟項大人說嘛。」
李敏蹙眉:「那我不就成惡人了?」似乎覺得話又不對,給隨從解釋,「我成惡人不重要,劍南道也成了惡人,那可不行。」
所以只能讓項雲當惡人?
「這是謠言,項大人聽到了肯定會回來闢謠的。」李敏說道,重新坐下,滿意的拍了拍桌案,「這樣就皆大歡喜了。」
李敏這個人有本事又脾氣古怪,隨從無奈,但這一次他俯身應聲是,既然是為了劍南道好,那這件事就很符合規矩了。
看著隨從離開,李敏的手再次撐住下頜。
他跟元吉嚴茂他們不一樣,他是個惡人,沒有什麼一路走來相伴的情義,對於身邊的同伴兄弟們動手不是什麼難事。
情義這種事本身就是很容易變的。
他只是李奉安的僕從,除了李奉安和他的子女,其他人對他來說都不算什麼。
大小姐不喜歡項雲,那他就也不喜歡項雲,對於不喜歡的人做惡事是正常的,對不喜歡的人好才是有病。
當然,如果項雲回來,他就收回這個謠言。
如果項雲不回來,這惡名就不是謠言,是事實。
李敏的命令傳達,這個消息便出現在低低竊竊在街頭人們的閒談中,府城外巡查奔馳的兵馬擦肩而過打招呼中,如冰下暗河流動。
這種暗河流動很快,走出劍南道的項雲很快也聽到了。
「怎麼會有這樣的謠言?」
「最近不安穩,大人離開讓大家覺得不安了吧。」
「元吉不在,嚴將軍過世,大公子也還沒回來,府城裡只有一個李三老爺,大人這一走,人心就慌了。」
聽著隨從們的低聲議論,坐在驛站房間內的項雲露出一絲嘲笑,他一走人心就慌了?劍南道就離不開他了?
他在的時候劍南道人人都看不到他。
「說我貪生怕死離開劍南道,聽起來可不像是懷念我的好。」他說道。
胖臉隨從這次很機敏:「是有人在敗壞大人的名聲,讓劍南道的人們認為大人您不仁義。」他的神情警惕看四周,「是南夷餘孽們離間大人和劍南道嗎?」
只機敏了一半,項雲看著胖臉沒有了談話的興趣,因為這個前提不存在,根本就沒有什麼南夷餘孽,平氏逃亡的孫子也早就在他的掌控中,與安康山有勾結的事他很早就審問出來了,只不過瞞著劍南道。
南夷平氏也沒有那麼多死士刺客,那些都是他安排的。
這就是劍南道在污衊他,毀掉他的名聲,要對付一個人,就是先要搞臭他的名聲形象,這一招多麼平庸,但又是最好用的。
要解決這個問題也很簡單。
「大人,隴右的事交給下屬們去辦,您坐鎮劍南道也是一樣的。」一個隨從站出來說道。
只要他回去劍南道,謠言不攻自破。
項雲默然一刻,將衣架上的斗篷取下:「啟程吧,儘快趕回隴右。」
不回劍南道啊?隨從們神情驚訝。
他不能回去,回到劍南道能破了這聲名誣陷,但卻將自己人身交給了劍南道,那才是更危險。
暗夜裡的項雲在層層圍護下在荒野上行進,馬蹄聲震動著地面,驚醒了蛇蟲亂爬。
一隻腳落在一隻亂爬的蟲子上,但下一刻就抬起,陷在鞋印里的僵硬蟲子活動了身子爬走了。
向虬髯站定在地面上,看著遠方暗夜裡的長龍,他離開竇縣的時候,並不很清楚項雲是什麼人,但那又如何,他義無反顧的千里迢迢奔來,他來到劍南道後,知道了項雲是什麼人,但也並不如何,遊俠兒一諾千金重,一次殺不了他,那就多殺幾次。
向虬髯將華麗的斗篷裹緊跟了上去。
青天白日有刺客當街行兇,李奉安生前最信任倚重的項雲避難而去,這些是劍南道大事,但並不是天下人人都要知道的,大夏國太大了。
不過大夏國再大,天大的事天下人人都會知道,比如京城皇帝被太監挾持,然後一些人也出現在大家的閒談中,比如老而彌堅提前布局的梁振,比如一個帶著兵馬殺入京城破了城門的年輕都將。
「說是振武軍的。」
「振武軍我知道,朔方都護府嘛,都是跟匈奴打的,非常厲害。」
「但這個武鴉兒從沒聽過,說是才二十多歲?小小年紀這麼厲害,真的假的?」
「小小年紀怎麼就不能厲害了?你們要是知道有小小年紀的女子也能很厲害,就不會聽到什麼事都這樣大驚小怪了。」
一句話打斷了路邊茶棚里的說笑,說話人輕蔑的語氣讓人不舒服,所有的視線都看過來,更有脾氣不好的擼起袖子準備給這人一個見識。
一張桌子前坐著一個乾瘦的男人,面前放著一碗熱茶,一把鐵劍,此時二月里還未春暖花開,他只穿著薄衫,透出結實的肌肉。
看到鐵劍,肌肉,脾氣不好的人放下來袖子。
「什么小女子厲害啊?」但話還是要問出來的。
「我的恩主。」鐵劍男人肅容說道,「小女子剿滅了竇縣的山賊,又率民眾擊退了兵亂。」
竇縣沒聽過,大夏太大了,不過兵亂是知道的,跟皇帝這次被挾持有關。
「聽說兵亂鬧的很兇,殺了好多人。」
「一個城都被燒了。」
「那可是官兵作亂呢。」
一個小女子率民眾能打敗官兵,的確很厲害。
「這小女子不是別人。」鐵劍男人繼續道,「就是這位振武軍武鴉兒的妻子,武少夫人。」
茶棚里響起一片驚訝聲。
「所以妻子都這麼厲害,丈夫厲害又有什麼奇怪的。」鐵劍男人將熱茶一飲而盡。
那倒也是,看來是出身將官之家,茶棚里響起了更多的猜測議論詢問,但有一人關注的卻是另一句話。
「你說這武少夫人是你的恩主?」一個男人視線落在鐵劍男人的鐵劍上,「你應該是位俠士,怎麼委身他人為奴了?」
奴這個字沒有讓鐵劍男人拔劍而起,他的臉上浮現一絲淡然的笑:「我不算什麼俠士,在世人和官府眼裡就是個雞鳴狗盜之徒,武少夫人贈我珍寶美酒,視我為英傑,請我做護衛,託付我行俠仗義救護百姓民眾,當這樣的奴,某不以為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