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狠人

  「我果然沒有看錯人，你確實足夠聰明。」

  安娜緊繃著的面龐突然露出了笑容，「我確實欺騙了愛莎，騙她說我的心臟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隨時都有可能暴斃死亡。

  她一直試圖用泉水來治癒我，但很早之前我就從某個施法者那裡，得到了能夠維持傷勢不被治癒的能力，

  假裝泉水對我無效。

  呵呵，你真該看看她那副心焦如焚的模樣，她竟然毫無保留地相信我，卸下所有防禦，任由我走到她的身前，一點一點抽離她的生命。」

  「你不會後悔麼？」

  安娜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淡漠道：「有什麼可後悔的？我真正的姐姐在我七歲那年，就已經徹底死去。這十幾年來一直活動著的，不過是一頭奪走了她的存在、披著她皮囊的怪物。

  她欠我的，永遠都還不清。」

  李昂咋了咋嘴巴，感慨道：「那你還真是一個好妹妹啊。」

  「過獎。」

  安娜隨意地笑了笑，

  她身下的，明明只是輛普普通通的輪椅，但她那淡漠冷酷，從容不迫的姿態，仿佛一位端坐於王座之上、君臨天下的女王。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彼此對視。

  整座大廳里，只剩下平穩的呼吸聲。

  驀然間，某節懸掛在大廳穹頂邊沿的冰錐，在重力拖拽之下，斷裂開來，

  那一聲「咔」的脆響，打破了宮殿的沉寂，也打破了兩人之間無聲的平衡。

  安娜手掌朝前方斜斜一掃，從愛莎那裡汲取的永凍凜冬之力傾瀉而出，化為蒼白磅礴寒流霧氣，

  如銀河瀑布、白馬連營，朝前方席捲奔涌。

  安娜在幼時就失手殺死了父母，十幾年來陪伴著心智扭曲的愛莎一步步走到執政官的位置，在愛莎自我放逐之後，更是直接成為了所有王國名義上的統治者。

  陰謀，背叛，欺詐，謊言，暗殺

  她憎恨權力旋渦的醜陋，但也早已離不開權勢的誘惑，

  為了成為獨一無二的王者，她願意付出一切，哪怕是善良，慈悲，乃至一部分的人性。

  總有一天，她會向世人宣布愛莎的死亡，讓自己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女王，

  但還不是現在她還沒能擁有愛莎那樣碾壓世界的力量，還需要用愛莎的名義，來震懾那些潛藏於黑暗之中的陰損毒蛇，

  為她爭取到消化愛莎遺產的時間。

  知曉了愛莎死去真相的李昂，無論如何，都要死。

  這中間沒有妥協的可能。

  白馬一般的寒流霧氣呼嘯而來，李昂一蹬地面，身形輕巧躍起，藏在頭套裡面的耳機開始大聲播放起《我相信》這首歌，為他施加延長滯空時間的buff。

  他像是離開宇宙飛船漫步太空的太空人一般，在空中似慢實快地調轉身子，頭朝下腳朝上，一腳蹬在冰晶宮殿大廳的穹頂處，

  手中握著青銅長鐮，整個人如炮彈般轟向下方的安娜。

  砰————

  鐮刀刀刃垂直劈落，然而安娜正前方莫名出現一道弧形冰盾，看似纖薄，卻穩穩格擋住了刀刃斬落之勢。

  一擊未中，李昂並未戀戰，直接閃身脫離，避開了從冰盾之上延伸而出的尖刺，同時高聲喝道，

  「我們能不能和平相處？我在城裡很多地方都埋了易爆裝置，你殺了我，就會引爆他們，傷害到無辜群眾哦。」

  藏在弧形冰盾後方的安娜依舊面無表情，一邊指揮著寒流、冰刀追趕李昂，一邊淡然說道：「你覺得我會在乎麼？你想要引爆就引爆吧，我會記住那些可憐的死難者，並把仇恨都記在你的頭上。」

  「靠，這麼無情？」

  李昂暗罵了一聲，其實這兩天他還真把一些代號為「毒爆者」的特種蠕蟲埋在了城市的各個地點，也許可以用來進行威脅。

  但這位安娜公主實在是心狠手辣，看樣子完全不在乎普通人死活。

  李昂仍有些不甘心，像文藝作品當中的反派boss一樣，用惡毒的語氣蠱惑道：「那你的那位醫師卡莉呢？

  她可是和你還有愛莎一起長大的，可以說她就是你們善良的象徵——你連自己需要死刑犯人來維持生命的陰暗事情都不肯告訴她，

  總不希望看見她死掉吧？」

  安娜駕馭寒流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旋即又投入了更多的能量，推動起寒流，「我喜歡卡莉，喜歡她的天真純潔，美好善良。

  但這些品質並不是她所獨有的，不是麼？

  豢養一個新的僕役，或者說寵物，對於我來說並不是多麼困難的事情。

  如果我真關心她的話，今天就不會讓她到山上來，和你的徒弟們呆在一起。

  你要殺，便殺吧。」

  安娜的解釋有理有據，

  讓李昂不得不感慨一句「算你狠。」

  最難對付的敵人，往往不是心狠手辣、果決悍勇之輩，

  畢竟口頭上的殺伐果斷誰都會，

  戾氣鬱結，殺心熾烈，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優點。

  一個什麼都不在乎、不接受任何威脅的人，才是最恐怖的——誰也無法預測他下一步會幹什麼，以及他為了達成目的，又願意付出多大的代價。

  咯——

  散布在大廳之中的極寒凍氣發出連綿脆響，旋即於原地凝結起一人合抱的柱狀冰晶。

  冰晶整體呈淡藍色，表面逸散著一團低溫產生的蒼白淡霧，

  所有冰柱相互勾連交錯，分出細密枝杈連綴在一起——那些枝杈一開始還細如髮絲，一旦編制在一起，形成輪廓，便迅速膨脹，

  變為蛛網，乃至光滑冰面。

  須臾間，冰晶便已填滿了小半座大廳，擠壓著李昂的騰挪空間，看樣子竟是要將李昂活活困死在角落裡。

  「皮卡丘，就是你了！」

  李昂高喝一聲，身後浮現出黃色的人形鎧甲，

  許久未能出場的柴大小姐一邊抱怨著「不要因為我是黃色的就叫我皮卡丘啊！」

  一邊很誠實地揮拳轟向冰晶柱體，

  轟轟轟！

  青娥甲朝著冰面暴力揮拳，一雙拳頭好似打樁機一般瘋狂鑿擊冰柱，

  堅不可摧的冰體表面，裂紋擴散，斷裂聲連綿不絕，

  整截冰柱斷裂傾倒，坍塌墜落，

  霎時間，冰晶四濺，遮蔽視線，

  「我要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這眾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諸佛，都煙消雲散！」

  煙塵中，柴翠翹的聲音凜冽如同寒冬，身影偉岸恍若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