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前塵往事22

  經過幾十年蟄伏，三代人的努力，人族的鋒芒已經再難遮擋。

  不願坐以待斃的人越來越多。

  當反抗的旗幟豎起，幾乎是一呼百應，從者雲集。

  「願我人族萬古長存！」

  「願人族永昌！」

  戰火瞬間燃起，燒遍了人間界的每一個角落。

  鋒芒所向之處，無一敢與之為敵。

  以前用了千年也沒有完成的事情，戰火燃起不到十年，人族就已經可以同妖族分庭抗禮，而且越來越強。此消彼長之下，妖族折損不斷，實力大減，幾乎只能龜縮西北。

  眼看消滅妖族指日可待。

  獨活卻開始暗自在妖族中播下靈力的種子，讓妖族同樣開始如人族一般踏上修行之路。之後，妖族轉變頹勢，雙方開始勢均力敵，戰況焦灼，於天山僵持不下。

  人皇和獨活也進行了時隔百年的第一次會面。

  兩人針尖對麥芒。

  「你可是將往日的仇怨帶入了兩族征戰？」

  「人皇說笑了，我想……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一株沒用的植物而已，怎敢妄自插手她的決策。」

  「那你這是何意？」

  「我的目的從頭到尾都很簡單，我所在乎的也僅僅只有當歸一人而已。」

  人皇那一身凌厲的殺伐之氣忽然就弱了下來。

  沉默片刻。

  他才開口問道：「你是說……她轉生成為了妖族？」

  獨活臉上是一成不變的微笑：「這一世，她是狐族公主。」

  人皇的嘴唇微微顫動了一下。

  「靈族……」經輪迴轉生之後，是否也都選擇了成為妖族，成為了人族的敵人？

  他終究沒有問出這句話。

  獨活也沒有回答。

  ……

  此次會面之後，人皇不再執著於將妖族趕盡殺絕，也不再執著於非要跟妖族分個勝負。

  後兩族簽訂和平條約。

  天山西北為妖族地界，後稱有尾，其餘皆為人族疆域，國號為昭。

  史稱大昭元年。

  同年，建都金鱗。

  之後創帝制、定律法、以郡縣劃分人族疆域。

  次年，創辦雲霄宮，廣收天下英才。

  凡入雲霄宮者，不論門第、不論長幼。學宮中以格物致知為宗旨，奉行學無先後，達者為先，只為窮推事物之理，以備造福萬民之用。

  之後又陸續統一語言、創造文字、統一曆法……不一而足。

  -

  人族與妖族的爭端並沒有隨著和平條約的簽訂而瞬間平息，邊境處時不時仍會發生小規模打鬥。

  人皇和獨活之間的關係反而略微緩和了些。

  獨活獨自在人間界走過了上百年。

  人皇也位居高位多年。

  屬於他們的過去已經被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中，人間界已無人知曉。

  如今的人族對他而言完全只是追隨者，稱得上親友的人卻一個也沒有，故而往日裡總是端著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也只有面對曾經的「故人」時，還能露出幾分真性情。

  雲霄宮，兩人相對而坐。

  獨活仍舊是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表現的溫和謙恭、彬彬有禮，說出口的話中卻帶著刺：「怎麼？現在當起了名譽校長，不當你的老師了？」

  人皇只當沒聽出她的嘲諷：「我如今還配當誰的老師嗎？」

  他不接茬，獨活也沒了再刺他的心思。

  兩人本來也算不上熟悉，唯一的交集還是在人皇在金鱗要斬殺她的時候，實在沒什麼話題好聊。

  兩人沉默著。

  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許久之後獨活才再次開口道：「你想讓雲霄宮的學子研究天樞，你就不怕……」

  人皇聞弦知意，對怕不怕的問題隻字不提。

  「天樞集天下陣紋為一體，研究天樞對人族的發展也算功在千秋，想必日後發展出類似於藍星的科技也非遙不可及。至於之後他們會走到哪一步，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格物致知是雲霄宮的理念。

  明面上是為了造福萬民。

  實際上，是他不相信以人族億萬人的智慧，經過薪火世傳、千秋百代之後，會弱於雲兮一人。

  在自己無能為力的情況下。

  他想用整個人族的智慧來破雲兮這個局。

  獨活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在幕後隨時監測著他們的雲兮也許知道他的打算，也許不知道，但至少兩人不能明著說出口，以免平添禍端。

  這個話題也不能深聊。

  於是兩人又沉默了。

  「我想動用創造之力，造一個用來回憶過去的東西。」

  「又是因為當歸？你……」

  人皇想要勸她不要過於執著，可後面的話還未出口又化為一聲嘆息。勸解的話誰都可以說，唯獨他不能，唯獨他最沒有資格。

  「目前有什麼設想嗎？需要什麼儘管開口。」

  「我想要創造的東西叫明心鏡，試了很多次，始終不能成功，每次眼看就要成型卻每每在最後時刻崩潰，不知道你能不能給些建議……」

  兩人商討了一番細節之後。

  人皇搖了搖頭。

  「普通的材料承載不了這麼多規則，這個世界的規則現在同樣趨近完善，這麼複雜的東西，成功可能性幾乎為零。」

  「連你也做不到嗎？」

  「在雲兮創下陣紋之後，這個世界的規則變得越來越複雜，更何況她之後又定下了壽命規則、弄出了冥界和輪迴。如今的世界，除了她沒人敢自稱了解一二了……」

  「當真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也許……你可以去問雲兮……」

  獨活聞言，臉上的笑容都險些凝滯了。這世上她最不想牽扯的人，非雲兮莫屬，更遑論求助於她。

  她幾乎想當場甩袖離開，可最終還是摁下了這個衝動。

  獨活欲言又止。

  幾番掙扎之後還是整理了下自己表情，然後利用系統的語音功能連通了雲兮。

  她想了無數理由，打了無數遍腹稿。

  可聽完要求後，雲兮什麼也沒問，直接傳給了她一份文件——現成的文件。

  「實物的確不行，你需要以一個小世界為基礎來進行架構。我上面寫得很清楚，你自己照著研究。」說完不等她回話就掛斷了。

  從頭到尾一句廢話都沒有，語速還極快。

  全程不到1分鐘。

  獨活整個人都懵住了：「就這樣？」

  人皇想到了以前自己拿到的那個手札，反而沉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