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我不像你

  他動了殺心！他想殺了自己哥哥，他想殺了這裡所有人！

  這個認知讓玄剎面上血色盡去。

  玩家可以復活，不用怕死……

  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人可以在遊戲裡真正的殺死玩家，哪怕是大頭那裡的逍遙門最多也只是換魂，沒聽說有人可以直接連現實里的人都可以殺掉。

  最差不過是被堵復活點，多死幾次，算不上什麼不得了的大事！

  他努力這麼告訴自己。

  可這種從來沒有體會過的可怕感覺，真的是普通的那種死亡嗎？

  哐——

  身後的門忽然被一腳踹開，是倚劍聽風發現了異常，從屋內沖了出來。

  「跑！下線！」

  他毫不猶豫的把玄剎擋在身後，推了他一把。

  玄剎幾乎下意識的就朝著院外沖了出去，瘋了一樣往外沖，出了院門直接就喊道：「退出遊戲！」

  【正在退出，請稍後……】

  只要站著不動，3秒鐘後他就可以下線，只要3秒就可以逃離這個地方。

  只要下了線，他就安全了。

  卓言蹊再厲害也不可能追到線下去殺了他！

  一定沒事的……

  最後一秒，他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沖天的劍氣帶著陰雲像是即將醞釀完成風暴，似乎下一秒就會以雷霆之勢摧毀一切。

  而倚劍聽風像是暴風雨中的一葉扁舟。

  一個小小的浪頭就可以輕易的打翻船頭，萬劫不復。

  會死的……

  真的會死的……

  他有這種感覺，非常非常強烈的感覺。

  ——哪怕用再多的理智，做再多的心理建設也磨滅不了的感覺。

  這讓他根本無法忽視。

  從小到大，在他眼裡自己哥哥一向頂天立地、無所不能，這世上就沒有他解決不了的難題，沒有他消滅不了的敵人。

  他哥哥是這世上最厲害的人，他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一點。

  哪怕像是面對大頭那樣的敵人，他哥哥都可以能人所不能，帶著一個幫會的人披荊斬棘，把他從小世界裡面救出來，這世上有什麼事情可以難得倒他？

  但這一刻，他覺得自己也許錯了。

  錯得離譜。

  他哥哥看上去一點也不強大，一點也不偉岸，在這一劍下看起來甚至十分渺小。

  同樣是人，同樣是肉體凡胎，同樣是從零開始，憑什麼他哥哥就要格外不同，憑什麼就要頂天立地、無所不能……

  而自己又憑什麼，可以心安理得的躲在他身後……

  「住手！」

  他聽到自己喊出了聲。

  「卓言蹊，我TM讓你住手！聽到了沒有！」

  劍氣風暴在傾瀉而出、準備淹沒整個鹿莊的前一瞬停下了，一切仿佛按下了暫停鍵。

  卓言蹊看向了他，臉上是讓人看不懂的神情。

  ……

  差一點。

  就差一點……

  如果自己真的下線了，如果自己出聲再晚一點，是不是就永遠失去他了？

  玄剎看著又一次衝過來側身擋在自己身前的人，全身都忍不住微微顫抖，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風暴還在頭頂醞釀。

  倚劍聽風開口跟卓言蹊據理力爭，似乎從來不知道什麼叫畏懼。

  「冤有頭債有主，不管你遇到了什麼事，跟我們沒有關係。不要把你的情緒發泄在我們身上，我們不欠你的。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我可以儘量幫忙，算是對你以前救我弟弟的感謝，但我沒有義務BALABALA……」

  他沒完沒了的說著，像被唐僧附體。

  而卓言蹊只是看著玄剎。

  一言不發。

  他在等待一個答案。

  似乎自己如果仍舊是拒絕，頭頂的劍氣風暴就會毫不猶豫的落下。

  玄剎越過他哥哥，一步步走近了卓言蹊，他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沒得選了：「你剛剛說的，收我為徒，還算數嗎？」

  「算數。」

  「好，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徒弟，你要教我修煉，尤其是剛剛那一招。」

  「我會教你所有的東西——只要你想學。」

  劍氣風暴悄無聲息的平息。

  -

  雲舟上。

  卓言蹊像是個不會說話的木頭人，呆呆的坐著。

  玄剎看著兩邊的風景急速略過，內心有種難以形容的情緒，茫然？憤恨？期待？悵然？好像都有，好像又都不是。

  他走上了一條從來沒有想過的路，而這條陌生的道路上一片迷霧。

  他的人生開始不一樣了……

  ……

  安靜下來，他才注意到了一直閃爍著的消息提示。

  【私聊】倚劍聽風：怎麼又回來了，趕緊走啊！

  【私聊】倚劍聽風：別犯傻！

  【私聊】倚劍聽風：總有一天被你氣死，你當我拖延時間很容易嗎？我都快想不出話了，還不趕緊滾蛋。

  【私聊】倚劍聽風：老子是不是上輩子欠你的！

  ……

  【私聊】倚劍聽風：你怎麼回事！被人抓上癮了嗎？你這才進遊戲幾天，剛被大頭那邊抓完又被卓言蹊抓！

  ……

  【私聊】倚劍聽風：記住隨時給我報告情況，有機會就發信息，我會救你出來的。

  【私聊】倚劍聽風：收到趕緊回復！

  從他自己主動打斷下線讀條到跟著卓言蹊上了雲舟，十幾分鐘的時間，一連串的消息就沒中斷過。

  玄剎看著不由笑了出來。

  「刀子嘴豆腐心。」

  【私聊】玄剎：哥啊，你就別瞎操心了。不就是拜個師嘛！等我以後學成出師了，說不定比你還厲害呢！

  【私聊】倚劍聽風：你確定沒事？不是被威脅了吧？

  【私聊】玄剎：安啦安啦~卓言蹊他估計就是看自己師門被滅一時受不了打擊，以前你也見過他的，其實人還不錯的，對吧？

  【私聊】玄剎：別婆婆媽媽了，真有事我肯定會找你的！我什麼性格你還不了解嗎？

  【私聊】倚劍聽風：沒事就行，自己小心，有問題隨時聯繫。

  ……

  「跟你哥哥說好了？」

  「嗯。」

  一問一答之後，兩人又沉默了。

  「你剛剛其實是真的想要殺人吧？」

  「抱歉……」

  「呵，你不用道歉。我不像你，我分得清是非……我不會恨你，但也不會原諒你。」

  「……」

  卓言蹊剛得知自己師門慘案，情緒陷入極端，他能理解。

  但他同樣無法忘記那一劍下的絕望，當時的那種恐懼與無力，他在今後的一生中永遠不想再經歷。

  他記得卓言蹊揮劍前的那個問題。

  而現在他心裡有了答案。

  「我不想將來有一天會因為自己的無能而憤恨，因為自己的弱小而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