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無所謂

  雲兮聽著他的話，久久回不過神來。

  器官捐獻協議……

  那是她的器官捐獻協議……

  雖然隱隱有所猜測，可真正有人明明白白告訴她自己已經死了的時候，她仍舊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自己明明一直活著，好好的活著。

  她不甘心的翻看著那張照片和器官捐獻協議，很快注意到了文件的簽署日期：2026年4月13日。

  2026年4月13號……

  那不是三年多以前嗎？

  她就算是死了，也應該是在前幾天才死的，協議日期怎麼會是三年多以前？

  雲兮毫不遲疑的問出了出來。

  「這個日期是不是寫錯了？」或者說，你是不是在騙我……

  喜羊羊又翻出一張照片來。

  「應該沒有寫錯，這份協議確實在2026年的檔案夾里，而且昨天我去紅十字紀念園看過了，紀念碑上也確實有你的名字，你看……」

  紀念碑上的名字密密麻麻，她的名字夾在其中那麼不起眼。

  卻又那麼刺眼。

  三年……

  她竟然死了三年？那她這三年多以來的記憶難道全都是別人編出來的嗎？或者自己現在是不是在做夢？是不是現在還沒有醒來？

  是了……

  在這幾年，她關於現實的記憶本來也是糊裡糊塗的。

  似乎真的沒有真正清醒的時候。

  喜羊羊看著她那恍恍惚惚的樣子，心中驀地生出幾分不忍來。

  「你也別想太多了，那些事過去就過去了。現實中死了能在新界中活著也算因禍得福了。你看我們藍星，60億人總共才5萬玩家，剩下的半年後還不一定能怎麼樣呢……」

  他的這些話，雲兮半點也沒有聽進去。

  一個念頭在自己腦海中一閃而逝：這不是當時睡美人事件發生之後不久嗎？

  「我是在睡美人事件過後死的？」

  「對！」喜羊羊點頭道，「那個器官捐獻調解員有寫工作日誌的習慣，你的照片就在她的日記本中夾著，其中有一篇日記應該是關於你的，我也拍照了，等一下我找給你看。」

  說完，三兩下翻出來給他看。

  雲兮把他共享出來的論壇界面往自己的方向拖了拖。

  2026年4月13日

  今天接診了第一個器官捐獻者，一個二十多歲女生。

  她是最近那個奇怪病症「睡美人」的患者，別人在4月7號的之後都醒了，也再沒有出現忽然暈倒的情況了，而她卻始終沒有醒來。

  本來以為她只是會晚點醒。

  但今天早上的時候，她的腦電圖就呈清晰波了，全腦死亡。

  知道這個消息後，我馬上趕到了醫院，我需要到她跟前去，去向她的家人問出這句話：你願不願意捐獻器官。

  事實上我在醫院呆了一上午。

  她的爸爸媽媽就在那裡哭，撕心裂肺的哭，幾次哭的都要暈過去了，我真的問不出這句話。

  當我一步一步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我知道裡面的人已經沒救了。

  我能感覺到他們的那種絕望，那種難過，那種無助，但是我還是要走過去問他們：你們願不願意在她去世後把器官捐獻出來。

  這非常難……

  可是這個工作必須要做，因為它總要有個開始。

  我問出去了，可能有人就有機會活下來。

  一對角膜、兩個腎臟、一顆肝臟、一顆心、兩葉肺、一個胰腺，一個人捐出的器官可以讓九個人重生。

  下午的時候，她的爸爸媽媽同意捐獻器官，說：「我女兒以前就特別喜歡這個城市，就讓她留在這裡吧。」

  她的父母最後請我幫忙拍一張照片做留念，我拍完把照片洗出來交給他們的時候，他們又哭了。

  當時我就在想，我們確實救不了她，可能救下她的一部分也好。

  今天，她實現捐獻了。

  以前我總覺得一直被家屬們拒絕很難過。

  可今天才發現，最難過的不是被拒絕的時候，而是他們抬起頭來，說：「好，我願意。」

  ……

  雲兮一會看看器官捐獻協議，一會看看照片，一會又看看日記。

  最終不得不艱難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我真的已經死了……」

  她以前上大學的時候，確實在網上登記過器官捐獻志願，如果她真的已經死了，按照流程確實應該有人來聯繫她父母。

  「我爸媽，他們現在都完全不記得我了嗎？」

  喜羊羊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確認她情緒還好，這才答道：「恩，不只是他們，是所有人都不記得了。」

  「那我爸媽他們這幾年過得怎麼樣？」

  喜羊羊有些欲言又止，好半天才遲疑著說道：

  「你捐獻器官之後，受體一方幫你補交了醫療費，還給了你爸媽一些補償。雖然不算很多，但在老家生活也還能過得不錯。去年，你弟媳又生了一個女兒，你爸媽忙著帶孫子孫女，過得挺好的……」

  雲兮聞言深吸了一口氣。

  過得好就行，至於自己，不記得了也好……

  喜羊羊嘀咕：「我還以為你會生氣……」

  雲兮面無表情的瞟了他一眼：「活著的時候沒對社會做出什麼貢獻，死了之後能用一個沒用的身體讓更多的人活下來，也算物盡其用了。更何況，我爸媽還能拿到一點經濟上的補償，不是挺好的嗎？」

  喜羊羊訕訕的笑了一下。

  說是這麼說，但死了連個全屍都留不下，怎麼都覺得不太吉利。如果是他的話，肯定是不願意捐獻的。

  「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我這裡各種資料都有。」

  雲兮這時反而放下了：「不用了。我現在無牽無掛，沒什麼想知道的了。」

  喜羊羊暗自腹誹。

  怎麼可能無牽無掛，明明還這麼年輕……

  「你就沒有記掛的朋友什麼的？或者如果有什麼未完成的心愿，我也許能幫得上忙。」

  雲兮看他好像比自己還在意，不由笑道：「無所謂，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反正大家也都已經不記得我了，各自過得好就行，我現在在這裡也挺好的，不用非去打擾他們。」

  如果弒神能成功，半年後還會再見。

  如果不成功，不管是她還是藍星上的人類，恐怕都難逃一死，現在糾結這些也只是浪費時間。

  「你找我只是為了告訴這個事情嗎？還有沒有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