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眾生業力皆加吾身

  「阿彌陀佛，既然如此，小僧就替施主暫為保管，施主何時想要，便可隨時來取。」

  「不過有此物加持，小僧也能再為此戰出些力了。」

  天心說完，竟然開始朝著魔族方向走去。

  這倒是讓凌逍有些看不懂了，如今不死獸都已死絕，至於剩下的魔軍雖然也很麻煩，但有各諸侯的加入，花點時間也就能擊潰了，天心根本用不著再出手。

  更何況，佛經雖然對魔族也有些克制，但其實用處不是很大。

  魔族跟不死獸不一樣，它們的靈魂可沒有被入侵，因此佛經對他們的影響微乎其微，頂多就是壓制對面一些戰鬥力。

  佛雖然在一定程度上克制魔，但此魔非彼魔，佛法克制的是無形之魔，比如心魔之類的虛幻之物。

  魔族就不一樣了，它們是正兒八經的種族生靈，在佛的眼裡，魔族與其他種族並無不同，沒有克制一說。

  因此後面的，基本已經沒有天心什麼事兒了。

  不過凌逍也沒有出聲阻攔，天心此舉，想必是有他自己的打算，或許他擁有克制魔族大軍的手段也說不定？

  一身大紅袈裟的天心，此刻正一步一步，緩緩走向那遠比之前還要慘烈數倍的戰場。

  天心的動作看著緩慢，但每一步踏出都已在百米開外，有點類似道家的縮地成寸之術，只是沒有傳說中的那般誇張罷了。

  不過即便如此，數公里的距離，他也只是邁了三四十步，便已到了戰場邊緣地帶。

  沒有絲毫猶豫，天心緊接著便一步邁進了人族與魔族的交戰之地。

  相比之前深入不死獸大軍，天心此時的處境才更為危險。

  畢竟不死獸雖然難纏，但獸終歸是獸，沒有不死族領主的指揮，也只是在各自為戰罷了。

  相比而言，魔族之間雖說也沒什麼配合可言，但到底是成建制的軍隊，其威脅程度不可同日而語。

  天心剛踏入戰場，幾名魔族士兵便面露猙獰之色，揮起手中武器砍來。

  天心對此視若無睹，只是身上漸起金光，宛如一口大鐘罩在體外。

  無論是何種兵器砍在這金鐘之上，皆寸寸崩裂，在無聲無息間化為飛灰。

  一名名魔族士兵如遭重擊，在剎那間倒飛而出。

  不過魔族向來無法無天，更何況在己方大將接連被斬的情況下，他們早已失了智，殺戮已成本能。

  對於這突然出現的光頭，雖然心中也感到有些怪異，但眼前這一幕反而激起他們的怒火和凶性，更多魔族朝天心涌了過來，一個個身上赤紅魔光閃爍，就像是一道無邊無際的血潮，從四面八方洶湧拍擊而來。

  不過，這些魔族雖然數目不少，但也沒能阻擋天心的腳步，甚至都不能讓他有一絲停頓。

  金光如火，在【深海髓精】加持下，愈燒愈盛，此為金剛琉璃焰，乃天地至陽之火。

  無數衝來的魔族士兵連其周身十丈都近不得，一踏入這佛焰之中，三息之後，連人帶兵器盡數化成飛灰。

  天心就這麼一步一步走在魔族大軍之中，任刀箭加身，自身卻絲毫無損。

  他就如同一位行走在塵世間的真佛，諸邪不侵，萬法不染！

  不僅如此，他走過的地方，每一個腳印，都轟然燃起一朵朵金色蓮花。

  所過之處，步步生蓮，魔族大軍便自動分開兩邊。

  短短數十息，盛開的金蓮便鋪滿了一路，已經幾乎橫跨了半個魔族大軍。

  這期間不是沒有魔族強者想出手圍殺，不過皆被那些絕世武將給攔了下來。

  「又一位絕世妖孽，以凡人之身便能擁有神之領域，果然，亂世出妖孽，古人誠不欺我！」

  凌逍看著在魔族大軍中閒庭信步的天心，不由感慨出聲。

  其實真要說天心對魔族造成了多少損傷，倒也沒多少，也就萬八千的數目。

  但造成多少傷亡並不是關鍵，關鍵在於對魔族士氣上的打擊。

  那種佛光所到之處，魔族盡數化為飛灰的場面，著實是有些壯觀。

  天心的戰力其實也不是很誇張，但關鍵在於他的領域範圍太廣，這是很多神境都做不到的事。

  如果只是如此也就罷了，以天心的境界，全力釋放領域撐死也就持續個幾息時間，這種情況下，殺不了多少魔族他就得跪。

  但有【深海髓精】加身的情況下，天心就相當於擁有了無限藍條，再配合上他的佛國領域，給他足夠的時間，他能一個人將整個魔族團滅。

  這種狀態的天心就類似於此前的【血屍旱魃】，若不能從一開始就把他按死，一旦讓其盡情發揮，那就離崩盤不遠了。

  然而有那麼多絕世武將的守護，魔族就是想按死也沒那個機會。

  當然，戰場上除了天心大放異彩之外，其他那些絕世猛將也同樣展現出了各自的風采。

  李白隨手間便有劍氣流泄，數不清的魔族士兵被一一掃滅。

  關羽的青色刀光時不時在戰場上掠過，接著便是成片的魔族被攔腰斬斷。

  張飛的丈八蛇矛舞得飛起，猶如一條蛟龍在戰場上任意穿梭，一矛刺出，便是數十魔族被轟成血霧，畫面血腥而殘暴。

  孫策、顏良文丑、楊再興、高長恭等等等等，在此刻皆瘋狂屠戮著魔族大軍。

  沒辦法，魔族既沒有能克制強者的軍陣，也沒有拿得出手的絕世強者，面對這些非人般的存在，僅憑那些普通一流境界的魔將，根本沒能力抵擋。

  魔族，敗局已定！

  「轟！」

  「轟！」

  「轟！」

  天心突然停下了，回首看了看被自己橫穿的魔族大軍，口中念了聲佛號，下一刻，一路盛開的金色火蓮陡然暴漲，向兩邊飛快蔓延。

  頃刻之間，大片大片的魔族被這金色火海所籠罩。

  這仿佛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魔族第一次感覺到了恐懼，開始瘋狂遠離這仿佛連靈魂都要一同灼燒的金色火焰。

  與人族鏖戰了這麼久，魔族終於潰敗，殘存的那二十幾萬魔族大軍朝著來時的方向狼狽逃竄。

  一刻鐘後，魔族只剩下幾百個殘兵敗將還在拼死抵抗著……

  「大師你這是……」

  凌逍見天心就那樣在鋪滿血水的戰場上盤膝而坐，忍不住出聲問道。

  「阿彌陀佛，小僧在超度。」

  「超度？」

  「在佛祖眼中，眾生皆平等，小僧尚未成佛，自然沒有佛祖那般超凡境界！」

  「小僧生而為人，自當以人族利益為重！」

  「所以助我人族斬殺異族，小僧問心無愧！」

  「只是因此而產生的業力，小僧自然也該一併受了。」

  天心說完，便緩緩閉目，口誦地藏經。

  「如是我聞……」

  「一時佛在忉利天……」

  戰爭過後，平原之上已是屍積如山，血流成河，恰似一幅血腥煉獄圖。

  隨著佛經的誦唱，金色佛光再次鋪灑在這座被鮮血染紅的平原之上，慢慢將這座血肉煉獄，轉化成了金色佛國。

  在眾人看不見的世界中，一道道煙氣般的事物，從一具具屍體、一堆堆殘肢、一片片血泊之上，緩緩溢出。

  有黑色，有透明，有金色……

  在空中繚繞，飛舞，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不過當佛經響起時，那漫天的煙氣，像是找到了宣洩口一般，朝著天心瘋狂湧來。

  這些，便是業力！

  不過這些原本是屬於數百萬大軍的業力，此刻卻盡皆加諸在他一人身上。

  這是天心自己的選擇，也是他要走的道！

  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眾生皆苦，吾願一力渡之！

  隨著戰場上所有業力的湧入，天心身上的氣息開始發生變化。

  原本平靜祥和的佛光，此刻竟像是突然暴走一般，開始劇烈顫動。

  天心平淡的臉色也逐漸扭曲，甚至變得猙獰起來。

  「轟！」

  天心身上猛地騰起劇烈的火焰，十分詭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由深紅轉變為深黑，氣息也愈加顯得恐怖。

  如果說之前的天心，是一尊祥和慈悲的佛，那他現在就是一尊即將從地獄甦醒的魔。

  天心似乎是高估了自己的佛性，一次性承受如此多的業力，他很難再維持住佛心，即將入魔。

  「天心大師？」

  凌逍覺得天心現在的狀態很不對勁，忍不住出聲叫道。

  叫了兩聲，見天心沒有絲毫回應，且身上的黑焰越來越大，金色的佛光仿佛都要被其吞噬。

  心憂之下，身上真氣涌動，他打算強行打斷天心的超度。

  「施主無需出手，這是小僧的劫，自當由小僧一人來度！」

  天心用最快的速度說完，便忽地擺出一個奇怪的動作。

  兩手五指輕舒，一手屈於胸前，一手於膝下下垂，掌心皆向外。

  說來也奇怪，僅僅只是一個動作上變化，便讓凌逍感到一股無上的莊嚴與慈悲之意。

  此刻，在天心的精神識海中，有一尊佛陀跌迦而坐。

  只是此刻的佛陀身上，逐漸有黑色蔓延，轉眼間，便占據了一半身軀。

  左邊身軀呈現金色，面容慈悲。

  右邊身軀此刻已經徹底化為黑色，面目猙獰。

  所謂超度，便是以己之身渡彼之惡！

  渡得了，便是功德，渡不了，便會永世沉淪。

  佛家講慈悲為懷，便是為了不造殺業。

  唯有自身不染業力，才能在超度時保持住佛心。

  此戰，天心殺伐過重，百萬異族或直接或間接死在了他的手中。

  他身上的業力有多重，可想而知！

  但這也是天心的謀劃，他就是要藉助這無邊的業力，來破開那層神凡之隔。

  相比那些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殺生的和尚，天心顯得有些獨特。

  他天生佛骨，佛法更是高深，但同時又殺伐果斷，仿佛從來不在意業力加身。

  他法號天心，是因為師父希望他能如同天道一般，視萬物為芻狗。

  但佛已超脫，更在天之上，自可視眾生平等。

  他天心自問肉體凡胎，不敢與諸佛相提並論。

  連凡軀都未褪去，卻以佛的眼光看待眾生，何其之荒謬？

  所以他行事，只講究問心無愧，無愧於天，無愧於地，無愧於心！

  哪怕他日成佛，他也不會丟棄這一絲凡人根性。

  既是凡人，就有立場。

  立場分明，便沒有對錯。

  殺這些異族，就算有業力加身又如何，他只求一個問心無愧！

  「阿彌陀佛……」

  明悟了這些，天心突然雙手合什，口誦佛號，原本猙獰的面容逐漸變得平和。

  天心就這樣盤坐在屍山血海中，閉目垂首，唇齒輕動，一字字經文，化作一縷縷梵音流淌而出。

  重誦佛經，他有了不同的感悟！

  「如是我聞……」

  「一時佛在忉利天……」

  「爾時十方無量世界，不可說不可說一切諸佛及大菩薩摩訶薩，皆來集會……」

  「是時如來含笑，放百千萬億大光明雲……」

  「地藏菩薩久遠劫來……」

  「慈因積善，誓救眾生，手中金錫，振開地獄之門……」

  「大悲大願，大聖大慈，本尊地藏菩薩摩訶薩。」

  隨著佛經不斷誦出，天心腦後忽有佛光漸漸綻放，如輪如雲，大放光明，光明不斷向周邊蔓延。

  識海之中，同樣有金光遍灑，照破那無邊黑暗。

  誦經聲越來越宏大，所有人都忍不住沉浸其中，一時間，佛光普照，金蓮隱現，梵音陣陣，仿若置身於西方極樂世界。

  許久，當最後一個經文落下，天心緩緩睜開雙目。

  雙瞳漆黑如墨，淵深如海，卻有無量慈悲之意。

  似有金蓮盛放，卻又模糊不可得見。

  隨著眼中金光一綻即逝，所有異象隱沒，只余那雙清澈的雙目，以及逐漸翹起的嘴角。

  他，頓悟了！

  通往神境的大門，已經被他徹底推開，隨時可以踏入。

  「阿彌陀佛！」

  這一聲佛號，如驚雷炸響。

  天心此刻正盤膝端坐虛空，周身金光璀璨，如大日凌空。

  「這就……踏入神境了？」

  神境的突破場面凌逍見過不少，但像天心這般平靜的，他還真沒見過。

  就算是呂布這種蓋世神將，當初突破時，天道不也象徵性地凝聚了劫雲，只不過被呂布給直接乾沒了而已，但好歹也意思了一下。

  可天心這個乾脆連意思一下都沒了，這就有些離譜。